第328章 離京

  其實蕭墨寒也不想像現在這般冷漠，若不是幾番經歷生死，數次命懸一線，誰想如此涼薄？

  這些年來，他所受的箭傷刀傷數不勝數，若不是他命大，應該早就是一抔黃土了，所以生死之事，他早已看淡。

  錢芊芊回到房中，雪依正在給她收拾東西，見她悶悶不樂，便湊了過來。

  「錢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又跟將軍吵架了？」雪依知道，先前錢芊芊一跟蕭墨寒吵架，就會在桌案邊呆坐許久，所以便忍不住猜測道。

  「雪依，你說在這個世道，人命到底算什麼？」錢芊芊揚起頭，盯著雪依的眼眸，眼裡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眼神朦朧，讓人忍不住憐惜。

  雪依聽著錢芊芊的問題，不禁愣了一下，隨即也回過了神，將目光轉向別處，似乎有些難以回答。

  「人命其實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具皮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強求不得，像我們這些人，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所以也不甚在意。」

  雪依說得輕鬆自如，跟蕭墨寒一樣，都不曾把人命放在眼裡，神情之中透著說不出的淡然，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果然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錢芊芊從現代穿越來此，心裡還保留著現代的那一套想法，殊不知古代局勢複雜，人命遠不似現代那般金貴，許多人都身不由己。

  「我明白了，其實你們這些死士也不容易，是我天真了。」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雖然語氣中皆是嘆惋，可也理解了蕭墨寒的心境。

  「您能明白就好，其實蕭將軍並非是不近人情的，在戰場上，他不知救過多少人的性命，若是沒有蕭將軍，我，吳順，御風，全都活不到今日，他只是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做不到對什麼事都去在意。」

  雪依瞧出了錢芊芊心裡的顧慮，便在錢芊芊身邊多解釋了幾句，錢芊芊聽著她的話，不禁對蕭墨寒莫名心疼。

  「好了，你去收拾東西吧。」錢芊芊淡淡地吩咐了一聲，雖然心裡對香浮還是有些愧疚，但卻不覺得蕭墨寒冷漠了。

  她來京城只帶了些常穿的衣物，所以收拾起來很是容易，這將軍府有吳順看管，不管蕭墨寒何時回來，裡頭都是乾乾淨淨的，下人們也絲毫不敢懈怠。

  臨走之前，蕭墨寒並未見邵懷谷，也不曾給蕭墨寒稍信，眼下歐陽坤一定在暗地裡派人盯著他和邵懷谷的動向，所以這個時候，他不能跟邵懷谷扯上半點關係。

  雖然邵懷谷才坐上右相之位，但憑著他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在朝中混得風生水起，他不是歐陽坤能掌控的人，也不是皇上能輕易收買的，所以皇上和歐陽坤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親手扶持了一個對手。

  三日後，蕭墨寒和錢芊芊啟程回連州，不少百姓都聚集在街道邊，目送蕭墨寒離京，在蕭國，論威望，沒有一人能比得上蕭墨寒，包括當今皇上。

  錢芊芊和雪依坐在馬車裡，將車簾撩開了一角，在擁擠的人群之中，突然瞧見一抹熟悉的影子，那影子一閃而過，很快便沒了蹤影。

  「邵懷谷？」錢芊芊忍不住吐出幾個字，雪依順著她的實現望去，一臉狐疑。

  「邵大人？在哪兒？」雪依仔細望了幾眼，錢芊芊頓時將手放下，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沒事，可能是我眼花了。」錢芊芊搖了搖頭，神情鎮定自若，她知道邵懷谷來了，蕭墨寒離京，邵懷谷怎會不來相送？之所以不露面，應該是不想節外生枝。

  蕭墨寒帶了一隊人馬隨行保護，一路出了京城，這回打了勝仗，皇上雖然給了蕭墨寒不少賞賜，但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身外之物，在權力上，絲毫沒有給蕭墨寒優待，反而還在故意打壓。

  所以今日蕭墨寒都要離京了，皇上也沒差人來看一眼，更為差人送來慰藉，就像完全不知道此事一般。

  蕭墨寒在前頭騎馬，錢芊芊只能遠遠瞧見一個背影，那背影清雋挺拔，好像永遠不會倒下，寬肩闊背，讓人沒來由地感到踏實，仿佛依靠著他，不管發生什麼，都無需驚慌。

  一連走了十多日，總算到了連州，這一路上蕭墨寒等人的腳程還算快，而且也沒發生什麼意外，所以走得很是順利。

  「停車。」

  錢芊芊撩開車簾，對著前頭的車夫吩咐了一聲，車夫頓時停下了馬車，蕭墨寒聽到身後的動靜，也停下了腳步。

  「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家人，請將軍先回府吧。」錢芊芊給蕭墨寒使了個眼色，雖然這一路她跟蕭墨寒交流不多，但其實在她心裡，早就理解蕭墨寒了。

  「讓雪依陪你去。」蕭墨寒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聲，知道他攔不住錢芊芊，所以也根本沒攔，只是讓雪依去保護她的安全。

  錢芊芊也知道蕭墨寒這是替她著想，所以也並未拒絕，反正先前錢芊芊就住在她家裡，這回跟著她回去，錢母等人也不會說什麼。

  車夫頓時調轉了方向，送錢芊芊徑直回了家，走到家門口，那車夫停下馬車，錢芊芊便和雪依相繼走了下去。

  院子的門虛掩著，門口鋪著一層枯黃的落葉，瞧著像是許久無人打掃了，透著一股蕭索之氣，讓人渾身不適。

  錢芊芊也疑惑了起來，雖然錢芬幾人還小，錢母要照顧錢堯，不會將家裡打理得面面俱到，但也斷然不是這般懶怠之人。

  隨著「吱呀」一聲響動，錢芊芊徑直走了進去，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寂靜無聲，種的蔬菜也悉數了許多，那些花也都枯萎敗落了。

  「娘，小芬，小萱……」錢芊芊環顧四周，開口喚著，就是沒有半點回應，她和雪依找遍了這幾間屋子，裡頭確實一個人都沒有。

  「你的家人，她們會不會去串門了？」雪依瞧著錢芊芊有些緊張，便故意這般問了一聲。

  「應該不會，我娘甚少出門，跟這附近的鄰居都不大熟，還有小芬和小萱，向來懂事，也不會無緣無故跑出去，她們不在家，會去哪兒？」

  錢芊芊很是不解，以她對錢母幾人的了解，這個時辰，她們應該剛吃過午飯才對，這廚房裡的鍋和灶都蒙上了一層灰，看樣子，應該許久沒在家中做過飯了。

  「我們分頭找，一個時辰之內，在此匯合。」

  錢芊芊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吩咐了雪依一聲，便跟雪依分頭跑了出去。

  就在她準備去尋找錢母幾人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陣陣歡笑聲，聽著很是熟悉。

  「喲，這是誰家的馬車？這般氣派。」

  錢母抱著錢堯，停在那輛馬車邊，瞧著馬車的做工，還有頂篷四角上掛著的明黃香包，臉上流露出濃濃的貪婪。

  「娘——」錢芊芊轉頭一瞧，沒想到真是錢母，立刻沖了過去，但錢母卻錯愕一瞬，絲毫不熱情。

  「芊芊，你怎麼回來了？」

  錢母明顯很是意外，懷裡的錢堯已經在牙牙學語，見到錢芊芊，只是一個勁地張合著嘴，「大姐」二字始終沒有說出口。

  「京城那邊無事了，所以我便回來了，小芬，小萱，還有小輝呢？」

  錢芊芊左右看了看，卻只瞧見錢母和錢堯兩人，她另外三個弟妹不知去向。

  「小芬和小萱去店裡幫忙了，小輝還沒下學，你回來也不提前稍封信，我還以為，你日後就要留在京城了呢。」

  錢母白了錢芊芊一眼，沒好氣地開口道，絲毫不關心錢芊芊一路奔波勞碌，只關心自己的春秋大夢。

  「娘，我們還是先進屋吧。」

  錢芊芊心裡有幾分落寞，但表面仍然帶著笑，轉頭給車夫使了個眼色，車夫便立刻駕車走了。

  錢母一直盯著那輛馬車，仿佛那馬車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重要，絲毫沒看出來錢芊芊有什麼變化。

  「你回連州，蕭將軍也與你一同回來了嗎？」

  錢母的眼底泛著精光，一直盯著錢芊芊，壓低聲音，神情微妙了起來。

  「嗯。」錢芊芊只是點頭輕應一聲，猜到錢母想說什麼，所以一點兒都不想多說。

  「那馬車，是蕭將軍派來送你的吧。」錢母壓低聲音，臉上笑意盎然，但卻讓人渾身不適，處處都透著市儈與狡黠。

  「不錯。」錢芊芊沒有遮掩，反正那馬車也不是尋常人能坐得起的，放眼整個連州城，也只有蕭墨寒一人有那個身份了。

  「那你跟蕭將軍在京城呆了這麼些日子，有沒有發生點兒什麼？」

  進到屋裡，錢母越問越過分，看她的樣子，倒真想讓錢芊芊跟蕭墨寒發生點兒什麼，如此一來，她便是蕭墨寒的岳母了。

  「他是大將軍，我不過就是個鄉野女子，能發生什麼？娘，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沒得讓人笑話。」

  錢芊芊有些不悅，給錢母使了個眼色，錢母也瞧見了站在一旁的雪依，剛才光顧著看那馬車，她倒是沒發現，雪依也跟來了。

  「雪依要在我們家住段時日，還是住原來的屋子。」錢芊芊自顧自地解釋了一句，將話頭轉向別處，免得錢母再想入非非。

  錢母並未反對，反正雪依先前也在這兒住過，無非就是加雙筷子的事，反正錢芊芊能安排，也用不著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