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股掌之中

  「你不是想讓我離開京城嗎？只要你讓邵懷谷當上了右相，我便離開，你若不做，我便一直留在京中，跟你死磕到底，你是知道我的，孰輕孰重，你心裡應該清楚。」

  蕭墨寒有恃無恐，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京城久留，但歐陽坤野心勃勃，他一走，歐陽坤便沒了制肘之人，所以他必須趁機扶持邵懷谷。

  而皇上早就懷疑邵懷谷跟他之間關係匪淺，倘若此事他來開口，皇上定會更加懷疑，絕不會信任邵懷谷，但歐陽坤開口就不一樣了。

  歐陽坤是左相，若是右相的位置一直懸著，他便是朝中官位最高的文臣，可若是有了右相，那便有人能跟他平起平坐，所以放眼整個朝野，他應該是最不希望有人做右相的。

  所以若是歐陽坤向皇上開口，皇上定會驚訝，猜不透歐陽坤的用心，也不會再把邵懷谷跟蕭墨寒聯繫到一起，反而會多關注歐陽坤的動向，如此一來，既能讓邵懷谷占到便宜，又能讓歐陽坤如履薄冰。

  「你怕皇上懷疑，所以自己不去，讓我去向皇上進言，皇上最恨朝臣相互勾結，我若開口，皇上定會懷疑上我，到時你便能全身而退，蕭墨寒，你的算盤打得還真是精。」

  歐陽坤在官場浮沉多年，自然看得出蕭墨寒的用意，他若是連這點兒頭腦都沒有，恐怕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也不會坐到左相之位。

  「那又如何？你別無選擇。」

  蕭墨寒冷笑一聲，薄唇抿成一條長線，下巴緊繃，五官大氣硬朗，幽深的眸子裡暗流涌動，一字一句儘是壓迫。

  他說得對，歐陽坤的確別無選擇，若是他繼續留在京中，對歐陽坤而言，便是一頭猛虎，隨時都會咬住歐陽坤的喉嚨，所以歐陽坤不會冒這個險。

  「就算我答應你，我去向皇上進言，皇上也未必會聽我的，所以此事到底能不能成，完全在皇上，不在我。」

  歐陽坤有些動搖，無論如何，他都是識時務的，只要能請走蕭墨寒這尊瘟神，就算扶持個敵人上位，也不算什麼，可怕就怕，他弄巧成拙，最終搭上了自己。

  「這個我自然明白，你儘管去向皇上進言，其他的，我來辦，你不是一向最擅長口舌嗎？如此正合你意。」

  蕭墨寒倒是不以為意，歐陽坤能想到的東西，他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好，我答應你，但我的秘密，你不能透露半個字，同樣的，你的秘密，我也不會泄露分毫，你我都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

  歐陽坤還是答應了下來，雖然心有不甘，但他處事圓滑，也懂得明哲保身。

  「這是自然，只是你記住了，此事你必須全力以赴，邵懷谷一日不當上右相，我便一日不走。」

  蕭墨寒冷冷地提醒了一聲，骨子裡都透著囂張霸道，目光灼灼，眉宇間滿是冷傲，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歐陽坤被蕭墨寒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看樣子是默認了。

  「至於你，若是不想被這毒藥一直折磨，等我離京之時，最好隨我一同離京。」

  蕭墨寒扭過頭，冷冷地打量了月姬一眼，一字一句都擲地有聲，眼底儘是輕蔑。

  月姬垂下眼帘，雙手攥緊拳頭，卻又無可奈何，跟蕭墨寒交手了這麼多回，她沒有一回能占上風，幾乎每次都是以為自己要贏了，結果到最後都只是大夢一場，主動權永遠都在蕭墨寒手裡。

  蕭墨寒給御風使了個眼色，御風幾人便同時收回了手上的兵器，歐陽坤也讓自己的死士退下，這林子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蕭墨寒和歐陽坤一前一後離開了林子，回到將軍府，錢芊芊早已被吳順救下，剛才被銀針封住穴道，她動彈不得，眼下吳順替她取下銀針，她緩了一陣，身子也舒服了許多。

  「蕭將軍怎麼還不回來？該不會出事了吧。」

  錢芊芊在門口張望，瞧著時辰的確不早了，外頭一直沒什麼動靜，心裡也不禁焦急了起來。

  「不會的，將軍的計劃天衣無縫，出事的只能是歐陽坤和月姬。」

  吳順陪著錢芊芊，說得很是篤定，他在京城看守將軍府多年，對蕭墨寒可是佩服得緊，不然也不會明明有一身武藝，卻偏偏在這將軍府做這般細枝末葉的活兒。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雖然心裡焦灼，但也沒太失態，在她的幾番張望之中，終於在沉沉夜幕之下，走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蕭墨寒。」錢芊芊頓時喜上眉梢，紅唇微張，高興得都不知該說什麼了，所以只輕喚了蕭墨寒一聲。

  「我回來了。」蕭墨寒輕掀薄唇，抬手摸了摸錢芊芊的頭，眼眸微眯，語調沉穩，讓人沒來由地心安。

  吳順見狀，識趣地走開，雪依雖然回來了，但卻沒有跟過來，知道錢芊芊等了蕭墨寒大半夜，此時一定有不少體己話要說，所以她還是老老實實找個地方呆著吧。

  「外頭風大，進去說。」

  蕭墨寒脫下身上的衣袍，披在了錢芊芊身上，雖然是風塵僕僕而歸，但衣袍上並未沾上塵土，就如同他的氣質，永遠是不染纖塵的矜貴。

  「事情辦得如何了？」錢芊芊迫不及待地問道，雖然蕭墨寒瞧著心情不錯，事情應該是十拿九穩，但她還是想聽蕭墨寒親自開口。

  「跟預想的一樣，歐陽坤和月姬大敗。」蕭墨寒自己倒了杯茶水，仰頭喝了一口，動作十分隨意，仿佛這就是他自己的廂房。

  「那就好。」錢芊芊鬆了口氣，坐在蕭墨寒身前，雙手隨意地搭在桌案上，卻被蕭墨寒的手牢牢包裹在了其中。

  「手怎地這樣涼？吳順也不給你添件衣裳。」

  蕭墨寒臉色一沉，沒好氣道，臉上帶著幾分慍怒，今夜雪依走後，他特意吩咐吳順保護錢芊芊，看來是吳順辦事不力。

  「吳管家又沒碰過我的手，怎知我的手涼不涼？所以他如何能知曉要給我添衣裳？」

  錢芊芊輕蹙秀眉，故意這般說道，明知道蕭墨寒是在故意拿吳順出氣，可偏偏就沒給蕭墨寒一個台階。

  「也是，男女授受不親，借吳順十個膽子，都不敢碰將軍夫人。」

  蕭墨寒輕笑一聲，神情微妙，灼灼目光在錢芊芊臉上盤旋，一舉一動儘是說不出的溫柔，在昏黃的燭火下，顯得曖昧十足。

  「好了，先別說這些了，你讓歐陽坤去向皇上進言，扶持邵懷谷當上右相，就不怕讓邵懷谷惹皇上懷疑嗎？」

  錢芊芊頓了頓，立刻轉移了話頭，她怕任由蕭墨寒說下去，會越說越過分，這裡沒有旁人，她可不想發生些什麼意外。

  「皇上先前讓我在暗地裡調查，是誰在跟央國勾結，嫌疑最大之人便是歐陽坤，而皇上一直都懷疑邵懷谷跟我走得近，若是讓歐陽坤去進言，皇上確實會懷疑邵懷谷跟歐陽坤之間是否有什麼淵源，所以若是不出我所料，皇上定會召我入宮商議此事。」

  蕭墨寒打小就跟皇上生活在一處，所以對皇上的個性再清楚不過，皇上雖然對他有所防備，但許多事都還依賴著他，所以一旦歐陽坤和邵懷谷有異常之處，皇上就會信任蕭墨寒。

  「所以你就可以藉此機會，博取皇上的信任，給皇上出謀劃策，最終借歐陽坤的手，把邵懷谷推上右相之位？」

  錢芊芊在心裡沉思著，在京城呆了這麼久，她早就不是先前那個對京城局勢一無所知的女子了，而是心中有溝壑，腦子裡有江山。

  「不錯，順便也向皇上辭行，回連州。」蕭墨寒微微點頭，絲毫沒有遮掩，他行事向來坦蕩，準確來說，是他根本不屑於裝模作樣。

  「可朝中與央國勾結之事還沒查清楚，皇上會放你走？」

  錢芊芊有些不解，雖然蕭墨寒呆在京中確實沒什麼意義了，但若是蕭墨寒一走，央國細作之事便要徹底擱置了，皇上不一定能放得下那個心。

  「此事有人比我著急，歐陽坤也知道皇上對他起了疑，所以定會在皇上面前證明，他與央國無關，而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拆穿他，所以估計用不著我開口，皇上便會讓我停止監視歐陽坤。」

  蕭墨寒對歐陽坤的那點兒手段完全了如指掌，在皇上面前，歐陽坤一定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的，為了博取皇上的信任，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所以等他自己洗清嫌疑，皇上定不會再節外生枝。

  「你倒是算得明白，看來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如此一來，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錢芊芊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以蕭墨寒的睿智，自然能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若是多嘴，說不定還會給蕭墨寒添亂。

  「我的將軍夫人只要每日吃好睡好，舒服暢快便夠了，其他的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在前頭，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把你護在懷中，不會讓它砸著你。」

  蕭墨寒輕勾薄唇，神情堅毅，聲音低沉穩重，帶著特有的磁性，讓人一聽就捨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