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一條船上

  「趙子蔚你是如何處置的？我想在臨走前見一見他。」

  錢芊芊揚起頭，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修眉擰成一個死結，眼底儘是沉沉肅穆。

  「我已經上奏了皇上，撤去趙子蔚武安知府一職，押入天牢，秋後問斬，此事皇上已經答應了，所以你沒必要再去見他，況且天牢不是什麼好地方，別無端沾染了晦氣。」

  蕭墨寒語調輕緩，說得雲淡風輕，憑他眼下在蕭國的地位，別說是處置一個知府，就是處置朝廷尚書，只要不太過分，皇上都會應允。

  「那他到底跟何人勾結了？是央國嗎？」

  錢芊芊總覺得不大對勁，好像蕭墨寒有什麼事瞞著她，可不管她怎麼試探，蕭墨寒都沒露出半點破綻。

  「不錯，央國人盯上了你，所以給了趙子蔚不少好處，讓他趁機抓你，你不過是一介平民，他把你送給央國，不會有任何麻煩，所以打你來武安，他便在心裡打定了主意。」

  蕭墨寒一五一十地解釋道，眼眸幽深，讓人一眼望不到底，眉宇間英氣逼人，似乎透著說不出的神秘。

  「不對，那日我在馬車裡，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但你救我出來後，我四處望了幾眼，若我沒有眼花，我當時在雁祁峰的東邊，而你知道，雁祁峰在連州和武安的東邊，所以我當時根本就不是往西邊去的，若是趙子蔚要把我交給央國人，為何還帶我往東邊走，這不是越走越遠了嗎？」

  錢芊芊在心裡思量著，驟然抬眸，上下打量著蕭墨寒的神情，眼底透著說不出的探究。

  「我果真沒看錯人，看來救你的時候就該把你的眼睛蒙上，否則一點兒破綻，都能讓人發現。」

  蕭墨寒輕笑一聲，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錢芊芊也總算明白了，看來蕭墨寒剛才是在試探她，若是她當日不留心，就這麼信了蕭墨寒的話，恐怕她都活不到今日。

  「所以，你在騙我，趙子蔚根本就不是跟央國人勾結，而是跟京城的人勾結，他也不是要把我送去央國，而是要將我送去京城。」

  錢芊芊毫不猶豫地拆穿了蕭墨寒，說得極其篤定，清澈的眸子裡儘是倔強，目光銳利，氣勢逼人。

  「不錯，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想再瞞你，趙子蔚跟左相勾結，暗地裡做了不少雞鳴狗盜之事，要抓你的也不是央國，而是左相。」

  蕭墨寒輕掀薄唇，臉上透著幾分嘲諷，提起左相，眼底儘是輕蔑，好像此人一直為他所不齒。

  「京城的人怎麼會盯上我？而且左相這麼大的官，又遠在京城，要我這麼一個鄉野女子做什麼？」

  錢芊芊覺得此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央國人盯上她也就算了，怎麼又突然摻合進來了一個左相，這豈不是讓她成了眾矢之的。

  「自然是因為我，你在連州囤積糧食，穩定糧價，又親自押送糧食去邊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左相那邊自然不會放過你，所謂樹大招風，便是如此。」

  蕭墨寒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分明是他連累的錢芊芊，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這倒是讓錢芊芊惱怒極了。

  「你還知道是因為你，我平白無故招來了這麼大的災禍，還差點兒死了，你不但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還一句好聽的話都不說，真是冷血。」

  錢芊芊瞪了蕭墨寒一眼，在嘴邊小聲嘟囔道，雖然嘴上在怪蕭墨寒，但其實她心裡對蕭墨寒沒有半點怨恨。

  「所以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蕭墨寒輕勾薄唇，似乎對此事十分滿意，突然環住錢芊芊的腰身，低頭在錢芊芊的額頭上留下了一記淺吻。

  錢芊芊有些盟，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蕭墨寒就已經得逞了，她的臉紅了一大片，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原本想跟蕭墨寒撇清關係，但現在看來，只要她活命，就必須依附蕭墨寒，只有蕭墨寒才能做她的護傘，旁人誰都救不了她。

  「時辰不早了，我要換衣服，你快出去吧。」

  錢芊芊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不想一直就這樣面對蕭墨寒，便低頭提醒了一聲，說話都不大自然。

  蕭墨寒也並非看女子更衣的登徒子，古代人是最重禮法的，哪怕他認定錢芊芊是他的將軍夫人，但只要未明媒正娶，有些事便做不得。

  「我在外頭等你。」

  蕭墨寒淡淡地開口，聲音低沉，話音一落，就轉身走了出去。

  錢芊芊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剛才蕭墨寒離她這樣近，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現在蕭墨寒走了，她總算自在了一些。

  丫鬟進來伺候錢芊芊更衣，也不知是誰給她選的衣裳，一件粉色裙襦，穿著顯得格外嬌嫩，她原本就是張小圓臉，五官也是小巧精緻，這一身粉色一傳，便越發顯得小鳥依人，嬌嬌怯怯。

  但先前錢芊芊一人支撐全家的開銷，每日都要種地，還要盤算著做生意，跟錢老頭和老太一家時常鬥法，她早就把自己看成了個百毒不侵的女鬥士，現在穿這般鮮嫩的衣裳，倒是渾身不適。

  「錢姑娘，您皮膚細白，粉色最顯膚白，這麼一看，您好像都小了好幾歲。」

  丫鬟替錢芊芊整理衣裙，在一旁誇讚道。

  「這該不會也是蕭將軍安排的吧？」

  錢芊芊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好看是好看，可是未免太嬌嫩了些，像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跟她的身份相差太遠。

  「不錯，不過蕭將軍的眼光果真不錯，衣裳的尺寸也拿捏得很準，這衣裳您穿著果然合身。」

  丫鬟也沒有隱瞞，只是這話聽著未免不大對勁，這衣裳的尺寸是蕭墨寒吩咐的，這麼一看，蕭墨寒也未免對錢芊芊太過了解了，這叫人怎麼能不多想？

  錢芊芊老臉一紅，沒有再繼續追問，還好這丫鬟年紀小，應該是個未經人事的，所以只會實話實說，也完全沒想到這話里的其他意思。

  錢芊芊坐在妝檯前，丫鬟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上了一隻珠釵，點綴在發間，讓烏黑的青絲不顯得單調。

  眼見著一個時辰快到了，錢芊芊便徑直走了出去，雖然腳腕上還有傷，但她仍然健步如飛，好像絲毫不受影響。

  外頭蕭墨寒特意準備了馬車，雪依和穆天悅，還有上官凌三人也在門口等著，瞧見錢芊芊出來了，便徑直迎了上去。

  「錢姑娘，先前讓您受驚了，快上車吧。」

  雪依最先扶住了錢芊芊，她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錢芊芊知曉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也沒有再裝模作樣。

  錢芊芊沒有說話，只是抿唇淺笑，瞧著端莊又嬌媚，但卻總好像少了些什麼，不似從前那般真實和純粹了。

  蕭墨寒騎在馬上，一身玄色長袍，上頭用金線繡著祥雲蟒紋，青絲束冠，後頭便跟著不少將士，其中那個為首的，便是秦厲。

  很明顯，這一回秦厲也跟著蕭墨寒回來了，看來邊疆的事是徹底告一段落了，至少在這一兩年之內，央國沒這個能力再打仗了。

  錢芊芊上馬車之時，抬頭跟秦厲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雖未開口說一句話，但有些意思，對方皆已瞭然。

  雪依在馬車裡陪著錢芊芊，隊伍旋即啟程，武安城裡不少百姓都跑了出來，站在街邊，夾道歡送。

  邊疆得勝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蕭國上下，蕭墨寒不止在連州城裡威望頗高，在其他地方也是人人稱頌，這武安城就在連州城旁邊，所以百姓們都以蕭墨寒為天，恐怕當今聖上來了，也不一定有這麼多人夾道迎接。

  錢芊芊撩開車簾，瞧著外頭的情形，心裡既自豪，又有些許不安。

  她雖然沒去過京城，也沒做過官，但從前在現代，讀歷史的時候就知道，在臣子之中，才能太盛之人大多都比無能之人下場慘烈，自古君王多薄情，猜疑更是君王的通病，所以民間的這般場景若是傳到京城，對蕭墨寒可不是件好事。

  「皇上真的對蕭將軍很好嗎？」

  錢芊芊鬆開手，收回視線，轉頭望向雪依，她對朝廷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想多打聽一些。

  「那是自然，蕭將軍可是蕭國的常勝將軍，皇上怎能不器重？」

  雪依說得十分篤定，臉上還有些許得意，在連州，百姓們都只知蕭墨寒，不知蕭國皇帝，可見蕭墨寒在百姓心裡的地位。

  「那皇上為何不常召蕭將軍回京？還有邊疆的糧食，京城那邊，似乎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般上心。」

  錢芊芊緊接著追問道，她向來會察言觀色，眼下也不例外。

  雪依微微垂下眼帘，不禁遲疑了片刻，像是在心裡想到了什麼，這才緩緩開了口：「蕭將軍奉皇命在連州城裡休養生息，朝中無事，皇上為何要召將軍回去？在邊疆，皇上時常給將軍送信函，糧食之事，京城也是無能為力。」

  「你說謊，秦厲帶的山匪加起來才多少人，若是朝廷有心要回糧食，秦厲等人恐怕早就被誅殺了。」

  錢芊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雪依，說得極其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