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彌補

  錢芊芊心裡有些猜測，但也只是猜測而已，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誰都不能妄下定論。

  「嗯，我明白了，眼下一切如舊。」白石也是伶俐之人，錢芊芊沒顧得上怪罪於他，他自然該感恩戴德，更加盡心盡力。

  錢芊芊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臉上帶著一抹笑，雖然有些勉強，但也算是瞧不出破綻，邊走邊誇獎白石，好像什麼都沒發現。

  白石也裝得很是正常，跟錢芊芊一唱一和，眼見著時辰不早了，錢芊芊便帶著錢母一家人離開了錢家村。

  晚上，等錢母她們全都睡下了，錢芊芊連夜出了門，回到連州城，徑直去了將軍府。

  錢芊芊上了三級台階，抬手叩響了大門，過了許久，裡頭才漸漸有了些動靜，家丁過來打開了門，見著是她，很是驚訝。

  「錢姑娘，這月黑風高的，您怎麼來了？」

  「我要見管家。」錢芊芊開門見山，絲毫沒有遮掩，時間緊迫，她得儘快弄清此事。

  「管家已經歇下了，要不您先進來，小的這就給您叫去。」

  那家丁立刻讓到了一邊，錢芊芊微微點頭，抬腳都走了進去，在內堂里等了片刻，管家便出來了。

  「喲，錢姑娘，您怎麼也不等到明早再來？」

  管家身上的衣裳有些散亂，帽子也沒戴正，打了個哈欠，看樣子是從睡夢裡剛起來的，這黑燈瞎火的，也是難為他了。

  「我等不得了，管家，我要找孫大夫，你能現在幫我安排嗎？」

  錢芊芊猛然起身，走到管家身前，秀眉擰成一個死結，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現在？這才三更天，您何事如此著急？」

  管家望了眼外頭的天色，很是不解，這個時候去找孫大夫，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

  「大事，關乎全城百姓的糧食，管家，我若是能等，不會這個時候來找你。」

  錢芊芊說得極其篤定，眼神堅毅，透著說不出的倔強與剛毅，如此一來，管家也不再多問，點頭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孫大夫拿著藥箱，急匆匆地敢了過來，身上帶著僕僕風塵，看樣子在路上沒少著急。

  「錢姑娘，您哪兒不舒服？快讓老夫給您瞧瞧。」

  孫大夫還以為是錢芊芊身子有恙，但上下打量了錢芊芊一眼，又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不是我，孫大夫，您先做，看看這裡頭都有些什麼。」

  錢芊芊拿出腰側的錦囊，交給孫大夫，孫大夫打開錦囊，倒出裡頭的東西，仔細嗅了嗅，辨認了一番，臉色不著痕跡地沉了幾分。

  「若老夫沒弄錯，這應該是撒在田地里的肥料，只是這裡頭卻參雜了一味貝灰，若是撒在田間，是最灼植株根須的，雖然這貝灰的量很小，但久而久之還是會出事。」

  孫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的青須，錢芊芊也總算明白了，所謂貝灰，就是現代的生石灰，將生石灰參雜在肥料之中，再加上水，又過了這麼長時間，天裡的水稻不出事才怪。

  「我明白了，多謝孫大夫。」

  錢芊芊收回了錦囊，臉上愁雲密布，那貝灰不止傷植株根須，對土地的損害也極為嚴重，恐怕再過段時間，那一整片田地都要休耕了。

  「錢姑娘，這到底出什麼事了？」

  管家追問道，心裡隱約猜到了些什麼，但卻不敢輕易說出口。

  「沒事，這種地你們也插不上手，我若是遇到麻煩，便會來找你，所以不該問的，你還是別多問得好。」

  錢芊芊回過神，盡力壓制住了心底的情緒，從臉上擠出一抹笑，隱隱暗示道。

  「是，我明白了，多謝姑娘提點。」管家微微頷首，畢恭畢敬地退到了一邊，不敢再多言。

  錢芊芊大步離開了，只是她並沒回鎮上，而是去了「天悅酒樓」，眼下天還沒亮，酒樓也沒開張，她只能先在外頭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破曉，連州城也漸漸熱鬧了起來，睡醒的夥計起來開門迎客，剛一打開門，就瞧見一女子坐在門檻上，靠著門框打盹，夥計以為是乞丐，可仔細瞧去，這女子的穿著又不像，所以夥計只能上前，客客氣氣地叫了那女子幾聲。

  「喲，錢老闆，您怎麼睡這兒了，快起來。」

  等那女子睜眼抬頭，夥計才認出來，她就是前幾日來過酒樓的錢芊芊。

  「我找你們穆老闆。」錢芊芊打了個哈欠，扭頭活動了一番，脖頸在門框上膈得生疼。

  「您快裡邊兒請。」那夥計立刻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引錢芊芊到了二樓的雅閣，還給她上了最好的茶水和點心。

  雖然錢芊芊昨日光顧著趕路，都沒怎麼吃東西，但現下還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只是喝了幾口清茶，潤了潤嗓子。

  等了一會兒，穆天悅終於趕來了，瞧著臉上這萎靡的勁頭，應該是起了個大早。

  「錢老闆，你這也太早了吧，就算要找我，也不用這麼早就趕過來，我這兒的夥計都還沒來齊呢。」

  穆天悅在錢芊芊面前坐下，眼皮耷拉著，好像隨時都會倒下睡過去。

  「錢家村的稻米出大事了，應該會顆粒無收。」

  錢芊芊神情肅穆，沉沉地開了口，宛如一記警鐘，在穆天悅頭頂敲響，讓穆天悅立馬精神了起來。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穆天悅一臉驚訝，以為錢芊芊是在說笑，眼底儘是不可置信。

  「是真的，我昨日回錢家村剛剛發現的，有人在肥料里參雜了貝灰，導致那些稻米看似長勢甚好，實則都是空殼。」

  錢芊芊很是篤定，穆天悅錯愕一瞬，才緩緩回神，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很是精彩。

  「如此這般，我們拿什麼糧食來救濟那些百姓？做這種事的人還真是可惡，還是被我逮到，定饒不了他。」

  穆天悅猛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盞砰砰作響，茶水濺出幾滴在桌案上，裡頭碧綠的茶葉上下翻騰。

  「眼下必須先想出應對之策，再徹查此事，找出幕後使壞之人。」

  錢芊芊心裡十分清楚，眼下糧鋪的米只有漲，沒有跌，很快那些百姓便吃不起米了，窮苦之人甚至連地瓜都吃不起，那人毀了錢家村的稻米，無疑就是想讓這連州城的百姓無米-果腹，從而造成城中恐慌。

  「你說得不錯，先前我們還有不少存糧，應該能幫那些百姓捱一陣，可若沒有新米充盈，屯糧很快就會被吃完，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別處買米填補。」

  穆天悅在心裡沉思著，這個辦法錢芊芊也想到了，只是眼下蕭國要抵禦外敵，全國上下都在征糧，各城各縣的糧食都缺，就算拿著錢，都買不到米，他們又能去何處買？

  「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錢芊芊靈機一動，眼珠轉悠了幾圈，眼底划過一抹精光。

  「說來聽聽。」穆天悅的注意也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據我所知，城裡的那些富家大戶先前屯了不少米糧，這城中一大半的糧鋪都被他們買空了，可那些大戶上上下下也不過上百口人，根本吃不了那麼多糧食，到頭來也還是浪費，若是讓他們把糧食勻些出來，這個窟窿約莫就能填上了。」

  錢芊芊先前在成衣鋪，跟不少富家太太和小姐們打過交到，從她們嘴裡知曉了不少內情，那些個大戶狗吃的東西都比窮苦百姓豐盛，讓他們勻些糧食出來，不算為難。

  「這個主意好是好，可那些大戶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妥協，他們不缺銀子，占這這麼多糧食也是為了未雨綢繆，讓他們把吃進嘴裡的東西吐出來，難。」

  穆天悅也出身商賈大戶，所以對那些大戶的作風了如指掌，畢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像穆家這般憂國憂民。

  「那些人光憑著有錢，就占去了大部分糧食，讓窮苦百姓是能吃糠咽菜，我還偏要他們吐出來。」

  錢芊芊的眼底燃起森森怒火，原本她心裡的這個主意並不堅定，但聽穆天悅這麼一說，她還倒要迎難而上了。

  「好啊，那些人做生意也賺了不少銀子了，你想怎麼做，我幫你。」

  穆天悅微微頷首，輕笑一聲，對眼前這個倔強堅毅的丫頭沒來由地欣賞。

  「此事也的確需要你們穆家幫忙，只不過我得先去趟漕幫，找凌子安。」

  錢芊芊輕揚紅唇，秀眉輕挑，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眉目間泛起了絲絲狡黠。

  「那等幫派，你一個女子前去多有不便，我叫上趙燁，隨你一同前去。」

  穆天悅心裡對錢芊芊的意圖猜出個七八分，只是這猜得到底對不對，還是得到了那一刻才知曉，錢芊芊向來古靈精怪，鬼點子多，也時常出其不意，讓人琢磨不透。

  「好，不過我得先回家一趟，告知我娘和我弟妹，否則他們發現我沒了蹤影，該著急了。」

  錢芊芊站起身，淡淡地解釋了一句，穆天悅也並未阻攔。

  「回去之後歇息一夜，明日再出發，瞧你眼下的這兩片烏青，可真是難看。」

  在錢芊芊動身之際，穆天悅忍不住提醒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