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立字據

  錢宣摸著那錦旗上的刺繡，不禁感嘆道，只是錢芬一直愁眉苦臉，好像並不歡喜。

  「這錦旗是收了，但從今日起，我們的醬菜鋪子便不能開張了，用那麼多醬菜換這麼一面錦旗，未免也太虧了些。」

  錢芬畢竟年長几歲，不似錢宣那般喜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都是窮怕了的人，反而更在乎這兜里的銀子。

  「眼下局勢不好，就算我們的鋪子開張，也賺不了幾個錢，前幾日你們也幸苦了，正好趁此機會回去歇一歇。」

  錢芊芊翻看著醬菜鋪的帳目，在心裡好好算了一番，前些日子靠著這鋪子賺的錢，這回全搭進去了，而且還里外里賠了幾十兩銀子。

  「大姐，聽說邊疆戰事吃緊，朝廷把我們的糧都征走了，所以這城裡的米糧才會那麼貴，這是真的嗎？」

  錢芬揚起頭，她剛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有些不可置信，在她們這種還未出世的女孩子眼裡，總覺得戰爭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只要沒打到她們跟前，她們便不知煩憂。

  「不錯，但你們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保證我們一家人有飯吃。」

  錢芊芊沒有遮掩，說得十分篤定，算算日子，再過兩個月，錢家村的那些地便能收割了，她在空間裡也儲存了不少糧食，應該能渡過這次難關。

  將那些醬菜全都送出去之後，錢芊芊索性關了這醬菜鋪子，房東退了她剩下幾個月的租金。

  房東是一對很是和藹的老夫妻，膝下唯有一兒子，尚未成婚，前些日子兒子征上兵，隨蕭墨寒奔赴邊疆，這對老夫妻便相依為命，等著兒子回來。

  錢芊芊知道他們不容易，所以平日裡也對他們很是照拂，那對老夫妻也視錢芊芊為干閨女，說那鋪子他們只給錢芊芊留著，錢芊芊想租，便隨時回來，他們絕不租給旁人。

  火鍋店錢芊芊還在開著，由通伯全權打理，雖然生意不好，但也不能輕而易舉就丟了這門生意。

  眼見著十日之期快到了，錢芊芊想來想去，在院子裡摘了一朵鄉間野菊，擱置在信封里，隨即便在宣紙上寫下了那些她平安順遂，望蕭墨寒凱旋而歸的話。

  依照蕭墨寒的囑咐，錢芊芊將信送去將軍府，交給了管家，至於這信最後能不能到蕭墨寒手裡，她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鎮上，錢芊芊正要進家門，卻聽得裡頭傳來陣陣吵鬧聲，她不禁停下腳步，站在院外仔細聽著，若不出她所料，應該是錢老頭和老太來了。

  大伯母和三嬸被關押了起來，錢芊芊就知道錢老頭和老太會來鬧，所以一直準備著，沒想到竟然還拖了這好幾日，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隨著「吱呀」一聲響動，錢芊芊推開院門，徑直走了進去，剛一抬頭，就見著錢老太吊在堂屋，雙腿在空中瞪著，脖子上圈著麻繩，不停地翻白眼，好像隨時都會斷氣。

  「哎呦老婆子，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錢老頭癱倒在地，大聲哭訴著，隨即就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作勢就要往自己的心口上戳。

  「爹，不要啊！」錢母顧不上錢堯，猛撲了過去，一把抓住錢老頭的手，搶奪起了錢老頭手裡的匕首。

  錢芬姐弟三人抱成團縮在角落，瑟瑟發抖，連哭聲都弱了起來，誰都沒想到，錢老頭和老太竟然鬧了一出以死相逼的把戲。

  「咳——」

  錢芊芊鎮定自若，故意咳嗽了一聲，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連吊在空中的錢老太都變了臉色。

  「芊芊，你可算回來了，快救救你奶奶，可不能讓她上吊啊。」

  錢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向錢芊芊狂奔而來，錢老太吊得太高，錢母向來是畏高的，錢芬姐弟三人又還小，再加上錢老頭攔著，所以錢老太好像吊了一會兒了。

  「奶奶，想死就死吧，您放心，等您死後我定給您辦個風風光光的葬禮，讓您的身後事比錢家村的任何人老人都氣派。」

  錢芊芊沒有上前，雙手環抱在胸前，仿佛在看一場好戲，臉上泛起了一抹冷笑。

  「你這是什麼話？你這個不孝子孫，你害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現在又咒自己的親奶奶死，我要把你從族譜上抹了，你們一家都別想是有族有姓的人。」

  錢老頭顫巍巍地伸出食指，指著錢芊芊的臉，破口大罵，老臉上溝壑縱橫，額角都泛起了陣陣青筋。

  「是嗎？我原本還打算日後每月給你們十斗糧食的，既然您不要我們了，那我們也不再是一家人，十斗糧食我也不會給外姓人。」

  錢芊芊氣定神閒，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眼底透著說不出的輕蔑。

  錢老頭和老太一聽，頓時變了臉色，十斗糧食可是他們兩個月的口糧，如此一來，他們不用種地就有糧食吃，多餘的糧食還能賣了還錢呢，這等美事，可謂十分難得。

  「芊芊，你說的可是真的？」錢老頭仔細打量著錢芊芊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萬確，爺爺，雖然我不喜歡大伯母和三嬸，但我跟你們還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我怎麼會不管你們呢？但你們今日來鬧，可就讓我難堪了。」

  錢芊芊知道錢老頭和老太的意圖，所以她倒要看看，這對自私無恥的老夫妻在蠅頭小利面前是不是仍然會顧著自己。

  錢老太在空中劇烈地瞪著腿，雙手放在脖頸處，只是看著不像求死，而像是在逃生，麻繩在房樑上」咯咯「作響，突然麻繩從中間斷開，她猛地跌落在了地上。

  「哎呦——」錢老太大叫一聲，雙手捂著腰，疼得齜牙咧嘴，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她又是老胳膊老腿的，難免經受不住。

  「老婆子，你沒事吧，快起來。」錢老頭立刻過去扶住老太，好不容易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錢芊芊就知道，上吊只是表象罷了，錢老頭和老太這等自私自利之人，才不會為了大伯母和三嬸搭上自己的命，他們只能嚇唬嚇唬錢母，想嚇住錢芊芊，未免太過天真。

  「奶奶，我那兒又上好的藥酒，治跌打損傷正好，等會兒我給您一些，您拿回去好好擦擦，這腰上的傷應該沒幾日就能痊癒了。」

  錢芊芊話鋒一轉，心裡憋著笑，淡淡地提醒了一聲，錢老太接連點頭，反而還向錢芊芊道起了謝。

  錢老頭臉色一沉，給老太使了個眼色，老太這才明白，她已經中了錢芊芊的計，他們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倒好像他們自己是犯錯之人，來求錢芊芊原諒似的。

  「芊芊，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也並非有心要害你大伯母和三嬸，她們都已經在大牢里關了好些時日，也知道錯了，你看能不能就這麼算了，把她們放出去，我一定讓她們回去好好反省。」

  錢老頭從臉上擠出一抹笑，故意跟錢芊芊套近乎，若不是先前錢芊芊說要給他每月十斗米，他怎麼都不會這般客氣。

  「爺，您可言重了，大伯母和三嬸是罪有應得，那是縣令大人的判決，跟我沒有關係，若您覺得不妥，大可以報官，去跟縣令大人理論。」

  錢芊芊面不改色，說得雲淡風輕，簡直讓錢老頭無可奈何，心裡只想著這丫頭當真是長大了，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人沒法接。

  「當初是你報官把你大伯母和三嬸送進去的，你若是反悔了，去找縣令大人正合適，芊芊，我們好歹是親戚一場，這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那幾個堂弟堂妹都還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娘親回去呢。」

  錢老頭對錢芊芊動之以情，臉上一直帶著討好的笑，可錢芊芊卻不吃這一套，這一家人的嘴臉她見慣了。

  「要我放大伯母和三嬸一馬也可以，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

  錢芊芊話鋒一轉，給了錢老頭和老太一線希望，她原本就不是真的想讓大伯母和三嬸吃一輩子牢飯，只是想藉此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你能放過你大伯母和三嬸，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願意。」

  錢老頭和老太頓時喜出望外，接連點頭，錢芊芊也趁機拿出一張字據，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只要你們簽了它，我便去縣衙替大伯母和三嬸求情，讓她們能早日出來。」

  錢芊芊一臉閒適，錢老頭和老太不明就裡，緩緩拿起字據，錢老太不識字，所以壓根兒看不懂上頭寫的是什麼，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仍舊探著頭。

  「你們都是錢家的人，憑什麼你的這些生意和地跟我們沒關係？你到底是不是老二親生的？」

  錢老頭看完字據上的內容，心裡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冷冷地盯著錢芊芊，擼胳膊挽袖子，像是要上去動手。

  「您可以不把我當錢家親生的，字據上頭說得很清楚，我的生意和地跟你們無關，同時你們也能將我從族譜上抹去，我無所謂，只是不能動我娘和我的弟妹們。」

  錢芊芊冷笑一聲，說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