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美名遠揚

  「就是，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雖然要打仗了，可這朝廷怎麼也得給我們留點兒救濟糧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連地瓜都吃不起了，只能吃糠咽菜了。」

  街邊，幾名百姓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都被錢芊芊聽入了耳中，剛才她問了那些糧鋪的掌柜，說是邊疆戰事吃緊，朝廷四處征糧，不止連州城，蕭國各處的糧食都被征走了大半，那些大糧鋪里也根本沒多少存糧了。

  現在聽這些百姓所言，看來這一回邊疆是要有場硬仗了，也不知蕭墨寒能不能凱旋而歸。

  「聽夠了嗎？」

  就在這時，錢芊芊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猛然回頭，只見穆天悅出現了。

  「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為何成衣鋪關門了？」

  錢芊芊鬆了口氣，秀眉緊蹙，眼底儘是疑惑。

  「你看眼下的連州，百姓們連飯都吃不起了，哪兒還有閒錢來做衣服？那成衣鋪多開一日，便註定要賠錢，所以倒不如關門大吉。」

  穆天悅也是一臉苦惱，眼下的連州早已不是蕭墨寒還在的時候了，這幾日不止成衣鋪，連他的酒樓生意都差了許多。

  錢芊芊心裡也頓時瞭然，雖然他們的鋪子打的是高端羅裳的旗號，服務的是城中的那些富貴太太，但眼下糧食太貴，恐怕那些富貴人家也須節省些，所以沒生意也實屬正常。

  「我聽聞朝廷在民間大量征糧，支援邊疆戰事，是真的嗎？」

  錢芊芊壓低了聲音，雖然那些人都說得頭頭是道，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縱然邊疆有數十萬大軍，也不用征這麼多糧食啊，只光連州城就征走了一大半的糧食，這麼多都足夠那些大軍吃上個兩三年了。

  「不錯，但你有所不知，奔赴邊疆的大軍雖然不算太多，但這糧食運往邊疆，要經各地各級數十名官吏的手，若是他們人人剋扣一些，那運到邊疆的糧食便能少一大半，所以即便征了這麼多糧，邊疆那邊仍舊是吃緊的。」

  穆天悅說出了這其中關竅，錢芊芊只覺憤恨，這些糧食都是從百姓嘴裡勻出去的，那些官吏竟然敢中飽私囊，如此下去這蕭國豈不是要被他們蛀空了？

  「那將軍不會出什麼事吧？」

  錢芊芊沉思片刻，心裡不禁忐忑了起來，此次蕭墨寒率兵出征，雖然沒走幾日，但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你放心吧，將軍久經沙場，戰功赫赫，一定能化險為夷，此處說話不方便，你隨我來吧。」

  穆天悅輕笑一聲，隨即就走在了前頭，錢芊芊立刻跟上，眉頭也擰得更緊。

  走進「天悅酒樓」，穆天悅帶錢芊芊進了二樓的雅閣，這是穆天悅招待貴客的地方，蕭墨寒從前就是這雅閣的常客，現在輪到錢芊芊了。

  「朝廷的那些官吏對糧食層層剋扣，聖上就一點兒都不知情嗎？」

  坐到桌案邊，穆天悅親自給錢芊芊倒了杯茶水，可錢芊芊卻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知道又如何？那些官吏離京城千里迢迢，而且央國常年犯境，需要熟悉邊疆局勢之人鎮守，而那些人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即便知道他們貪污，聖上動不得他們。」

  穆天悅分析得頭頭是道，錢芊芊仔細打量著他的神情，心裡不禁起了疑，他這般氣度，瞧著可真不像是個普通商人。

  「你為何這般看著我？」穆天悅也發現了錢芊芊的目光，頓時熟練了些，低頭瞧了瞧自己。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別告訴我你只是個商人，這般哄傻子的話，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錢芊芊開門見山，一句話就堵住了穆天悅的藉口，穆天悅仰頭喝了口茶水，眼底泛起了絲絲神秘。

  「但我的確只是個普通商人，這些事我都是從前聽蕭將軍說起的，將軍在這連州城沒什麼朋友，所以時常會與我商議朝政之事，如此一來，我便也知曉了些許內情。」

  穆天悅語調輕緩，一五一十地解釋道，說得十分輕鬆，錢芊芊卻有些不信，一直不曾挪過自己的目光。

  「怎麼，不信？」穆天悅悠閒地喝茶，一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跟蕭墨寒那般陽剛堅毅的氣質完全不像。

  「那你又是如何跟蕭將軍成為朋友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你不過是個商人，哪怕生意做得再大，也是末流。」

  錢芊芊的眼底透著試探，她始終不明白，蕭墨寒和穆天悅的這般情義到底是怎麼來的。

  「你說得不錯，將軍當年於我們穆家有救命之恩，所以我這輩子都會忠心於將軍，而將軍也從不把我當屬下，而是拿我當朋友，所以我與將軍的情義便一直延續至今。」

  穆天悅淡淡地開口，臉上波瀾不驚，錢芊芊心裡也頓時瞭然，看來穆天悅不是普通的商人，蕭墨寒也並非一般的將軍。

  「眼下連州城的米如此之貴，鄉下的那些農戶們定會趁機賣掉存糧，妄圖大賺一筆，但這米價一時半會兒卻不會回落，到時這整個連州，都會陷入缺米糧的困境，我們得趕緊想辦法。」

  錢芊芊仔細思量著，這對於連州城而言就是一個死循環，先是城裡缺米，然後就會慢慢蔓延到鄉村，所以他們必須終止這個循環。

  「你說得不錯，這幾年你推廣的雜交水稻技術頗有成效，糧食增產不少，所以我們有許多存糧，但這些存糧還不到拿出來的時候。」

  穆天悅也知曉這其中的厲害，他早就在防著這一天，先前蕭墨寒在時也交代過，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

  「你是指，等到連州城的糧鋪都沒了糧食，我們再把所囤積的糧食拿出來售賣，而且只賣給那些平民百姓。」

  錢芊芊盯著穆天悅的眼眸，心裡頓時有了眉目，唇邊泛起一抹淺笑，顯得有幾分詭秘。

  「你果真聰慧過人，難怪能吸引將軍，看來從前還是我小瞧你了。」

  穆天悅放下手裡的茶盞，朝著錢芊芊會心一笑，如此一來，她便都說中了。

  城中的那些富家大戶多少都與那些官員有所勾連，所以定能得到些許風聲，到時也會提前屯糧，只有那些平民百姓，無依無靠，只能跟著風向走，而這風向卻是最能糊弄人的東西，所以等到那時，他們才是最需要救助的。

  「穆老闆過獎了，你也是將軍看中的人，我從不敢小瞧你。」

  錢芊芊輕挑秀眉，眼眸清澈靈動，眼波流轉之間俏麗橫生，先前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現在又長了幾歲，臉上的稚氣退去，倒是越發顯得成熟了。

  「成衣鋪暫時不會開張了，你可以回去忙你的生意，等到時機成熟了，便來此找我。」

  穆天悅輕輕揮手，緩緩搖動著手裡的摺扇，錢芊芊微微頷首，正要離開之時，心裡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那成衣鋪里的那些秀娘和裁縫如何安置？香浮她們可都是無家可歸的。」

  「你倒是心善，都自顧不暇了還想著別人，你放心，我穆家家大業大，就算成衣鋪不開張了，也養得起幾個縫人秀娘，我可不是那過河拆橋之人。」

  穆天悅收起摺扇，說得輕鬆自如，錢芊芊仔細想來也的確如此，靠著穆天悅這棵大樹，想必那些縫人秀娘人都不會吃苦的。

  「那我走了。」

  錢芊芊轉頭知會了一聲，隨即便離開了這「天悅酒樓」。

  回到鎮上已是夜裡，她回屋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便跟錢芬兩人去了醬菜鋪子，錢芬姐弟瞧著她回來了，很是興奮。

  只是果真不出錢芊芊所料，那醬菜鋪子的生意很差，基本就是門可羅雀，火鍋店的生意也是如此，現在百姓們連飯都快吃不起了，誰能有那個閒錢來買醬菜，下館子？

  「大姐，地窖里還有不少新制的醬菜，若這生意再慘澹下去，那些菜怕是都要爛了。」

  錢芬盯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滿臉愁容，「天悅酒樓」的生意也不好，所以錢芊芊不能把這些醬菜強塞給穆天悅，而別的酒樓也是一樣，如此一來，她這醬菜便沒著落了。

  「既然賣不出去，那我們就索性免費送，但只能送給那些平民百姓，而且每人至多只能領兩斤，不能多領。」

  錢芊芊驟然抬眸，心一橫，做下了一個決定，錢芬和錢宣都愣住了，這麼多醬菜都免費送，那得損失多少銀子？

  「大姐，這些菜從買來到製作，都是花了不少銀子的，若是全都白送，我們可損失大了。」

  錢芬在一旁提醒著錢芊芊，還以為錢芊芊是沒想好隨便說的，所以言語中有幾分試探。

  「我知道，但我們做生意的，不能一心只想著賺錢，這幾年靠著醬菜鋪子，我們也賺了不少銀子了，眼下連州城今時不同往日，我們也得為百姓盡一份心，等過了這一陣子，我們再把這醬菜鋪子開起來，到時候銀子便能慢慢賺回來了。」

  錢芊芊抬手摸了摸錢芬的頭，眼裡儘是篤定，錢芬和錢宣是最信錢芊芊的，所以只是點頭，並不反駁。

  第二日，鎮上的錢家醬菜鋪便打出了免費送菜的旗號，來領醬菜的百姓絡繹不絕，很快囤積了好幾日的醬菜就被搶走了大半。

  那些百姓都是知好歹的，如此一來，這錢家醬菜鋪老闆人美心善的美名也傳播開來，連州百姓無不稱讚，甚至還一同給錢芊芊制了面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