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連州城之行

  連州城最大的布莊是穆天悅手下的天悅布莊，那成衣鋪的老闆娘應該是從那兒進貨，兩千多兩銀子她現在如何做的拿不出來，所以……只能把算盤打在穆天悅身上。

  穆天悅正正在酒樓，好不愜意的在二樓臨窗的地方，看樓下的街道上遍布自己的產業，冷不丁的，在花花綠綠的人群中看見錢芊芊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裳，那小臉慘白，疲憊不堪。

  「錢姑娘！」

  錢芊芊抬頭一看，穆天悅在二樓朝自己招了招手，錢芊芊倏地一笑，笑得怪異，穆天悅頭皮一麻，只覺得沒有什麼好事。

  一到二樓坐下，錢芊芊從二樓往下看去，顯目的天悅字號在街上零零散散分布著，錢芊芊心裡又是羨慕又是高興。

  她彎唇一笑，奉承道：「穆老闆的產業真是涉及方方面面，不是我們這些小商人能比的，再觀穆老闆的面相，天堂飽滿，耳珠圓厚，福氣不小啊，怕是日後的產業還能再擴張擴張。」

  耳珠圓厚？穆天悅生得是一副清冷冷的模樣，雖是商人，但不見商人的俗氣，一張臉生得就像是個不近人情的，別說耳垂偏薄，就連嘴唇也是薄薄的。

  他橫了她一眼，語氣不怎麼客氣：「一些日子不見，錢姑娘身量不見長，但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卻是讓人刮目相看了。」

  錢芊芊呵呵一笑，沒忘記今日來的目的：「雖話說得有幾分誇張了，但卻句句屬實，穆老闆的產業涉獵廣，要是再添一把力，再添新的產業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而再再而三，想讓他為穆家產業添新，若說錢芊芊沒有目的，穆天悅是不信的。

  「說罷，你究竟有甚想法。」

  「穆老闆你往下看，這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他們身上穿的衣裳不管好壞，布料多半是出自穆家布莊之手，可沒有一件是由穆家自己製成。」

  錢芊芊頓了頓，伸回往街上指的手，一臉誠懇的問道：「穆老闆不覺得可惜？」

  「那按你的意思？」穆天悅淺呷一口茶，放下茶盞，看向錢芊芊。

  錢芊芊適時獻策：「不如以穆家的名頭，我們合作，再開幾家成衣鋪？」

  穆天悅聞言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穆家自己有布莊，也有繡娘，但為何一直沒涉略到成衣這一塊，其實是有原因的。

  「家父年輕時有一好友，也是連州城中的，開了個成衣鋪，以賣衣為營生。他與我父親同時經商，不過那人選擇了成衣鋪，而家父則是酒樓，後來為了幫那人一把，才有了布莊。」

  穆天悅嘆了聲氣，也是覺得有幾分遺憾：「所以為了不搶那人的生意，穆家一直避開成衣這一行。」

  錢芊芊疑惑，她怎麼沒聽說哪家成衣鋪與穆家有莫大的關聯：「你說的是哪家成衣鋪？」

  「城南那家。」穆天悅指了指城南的方向。

  錢芊芊眉頭一跳：「城南？」

  「嗯，沒錯。」穆天悅幾乎能猜到錢芊芊在驚訝什麼。

  錢芊芊抿了抿嘴，說得委婉：「他家生意似乎不大好。」

  穆天悅搖搖頭：「可不就是，前兩天還聽人說，已經有半個月沒開張了。」

  錢芊芊依舊不得其解：「既然不擅長行商，店鋪開著賣不出去衣裳就得虧本，那為何不直接將店鋪賣了，及時止損？」

  「這我就不知道了。」穆天悅聳聳肩，不過她怎麼會無緣無故跑來與他談合適事情，穆天悅直覺不對，似笑非笑的看向錢芊芊：「我都說到這兒了，錢姑娘不如也說說，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來連州城找我？」

  「自然是為了和你合作。」錢芊芊一臉篤定。

  她怎麼會告訴穆天悅，家裡的那位娘把欠下的債，她原本想借著和穆天悅合作的機會，好順勢把那兩千多兩的布料當作是穆天悅出的資金，其他剩下的由她來做就行，到了盈利的時候按股給穆天悅分成。

  但如今成衣鋪他參與不得，一切還得重新開始打算了。

  再想到那三千個荷包，錢芊芊一時頭痛得很，有時候想想，倒不如一把火把那成堆的東西燒掉得了。

  但錢芊芊是個愛財的人，別說三千個荷包，她連一個都捨不得浪費毀掉。

  錢芊芊心緒煩亂，漫不經心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道：「就是突發奇想成衣鋪這點子，鎮上又沒什麼事，我就來連州城與你商量商量，既然不成，那我就回去了。」

  說罷收回眼，就要起身離開，穆天悅連忙叫住：「誒，錢姑娘，你還沒跟我說那水稻的進展呢，最近如何了？」

  錢芊芊暗惱自己把重要的事都忘了，回頭不好意思道：「快要播種了，你就放心吧。」

  說完，這才走出了天悅酒樓。

  身後——

  穆天悅眉眼一垂，若有所思吩咐道：「你跟到鎮子上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小廝得令，尾隨錢芊芊離開。

  這天氣好得出奇，萬里無雲，映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乾乾淨淨的，肌膚在光中，每一根絨毛都在發光。

  錢芊芊愁眉不展，她出來有些久了，剛才在酒樓還不覺，現下一出來，按住發出咕嚕咕嚕怪叫聲的肚子。

  餓了，就得吃。

  但環視一圈，錢芊芊悲哀的發現，她連進酒樓里吃一個錢都沒有了，只夠在簡單街邊上吃一碗麵。

  面要的是清湯寡水的白煮麵，店家看錢芊芊模樣可憐，麵條撈起鍋，灑上點紅通通的辣椒粉，一點蔥絲，一點姜蒜，最後淋上一勺熱油。

  滋滋滋的油聲作響，將辣椒粉與蔥姜蒜的濃郁香味爆發出來，瞬時間，繁華的街道上全是油潑麵特有的濃郁香辣味。

  店家將油潑麵端上來，眉眼和藹，同錢芊芊說道：「誒，小姑娘出門在外，可不等虧待自己，這吃，還是得吃好些才行。」

  錢芊芊詫異自己點的清湯麵變成了油潑麵：「大叔您是不是上錯了？」

  店家在藍布巾上揩了揩手：「沒錯沒錯，小姑娘快吃吧。」

  錢芊芊謝過店家，嘗了兩口油潑麵，讚不絕口：「店家好手藝，好久不曾吃過這麼好吃的面了。」

  連州城裡處處都是競爭，就算是個小擺攤的，那手藝在整個連州城都是數一數二的。

  人們口味刁鑽，誰家好，誰家不好，一次就能吃出個一二三來，手藝不好的，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淘汰。

  店家最喜別人誇他家的面，似乎這源源不斷的誇讚聲，預示著他家的生意長長久久，顧客不斷。

  已經過了吃飯的點，這個時候人少，店家也不忙，索性站在旁邊和錢芊芊聊了起來。

  「我看你年紀也還小，怎麼自己一個人獨自出門在外，來這連州城做甚了？」

  店家目光下移，瞥到錢芊芊鞋上的泥污，這可不是居住在連州城的人鞋上該出現的東西，看樣子，這姑娘大概是才從連州城外別處的鄉鎮裡過來。

  錢芊芊是坐牛車過來的，一路上有些地方濕滑泥濘，難免沾上了些泥土。

  她注意到店家的目光，仍不露怯，兩隻腳該落在哪兒還是落在哪兒，半分沒有退避。

  她一邊吸溜麵條，一邊道：「想來連州看看有沒有新式好看的衣裳，家裡人不同意，便只好一個人來了。」

  錢芊芊沒與店家說實話，店家卻是真相信了她的話，放低了聲音避著人道：「那你可得注意了，這連州城啊，哪家成衣鋪的衣裳都買得，就是城南那李家買不得。」

  錢芊芊沒甚在意，城南那家價格昂貴、款式又太多陳舊，的確是買不得。

  店家見她態度不重視，一下子就急了起來，不由得提高聲量道：「那可是掛著羊頭賣狗肉的鋪子，你一小姑娘家家的，可千萬得小心啊！」

  錢芊芊一驚，抬起頭問道：「掛著羊頭賣狗肉？」

  「噓。」兩人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店家食指放在嘴上，餘光緊張的看了看周圍，確定沒城南那家鋪子裡的人後，才小聲道：「據說啊，城南李家成衣鋪，衣裳一年賣不出去幾件，但銀子卻大把大把的往兜里進，這裡面不正常也不乾淨，但究竟是做什麼我也不知道。」

  一碗麵在不知不覺中吃完，錢芊芊又多放了兩文錢在桌上：「謝過大叔了，我會注意的。」

  離開吃麵的地方，錢芊芊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去城南李家探究一番，而是按照原計劃回了鎮上。

  幾個時辰不見，錢芊芊一回到火鍋店就看到蕭墨寒冷著一張臉，很是不高興的坐在那。

  外頭客人喧鬧，錢芊芊進來時把門關上，一扇門也沒將聲音完全隔絕開來，只不過安靜了些許。

  「你去哪兒了？」

  錢芊芊被問得一愣，停下腳步如實道：「去連州城了。」

  瞬時，周遭氣氛冷凝。

  「你去找穆天悅了？」蕭墨寒沉聲問道。

  「有何不可？」錢芊芊不意外蕭墨寒能猜出她的行蹤，但他語氣不善，反倒是將錢芊芊的心虛激化成了憤怒。

  「你是為了錢的事情去找他。」蕭墨寒難言刺痛，雙手攥緊成拳頭用力放在桌上，無數情緒在心裡幾番壓抑翻滾，最後化作一句無奈失望：「你就寧願求他幫忙，也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