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奇怪的買賣

  而且誰知道他的嘴裡有幾句是假話，又有幾句是真話？

  錢芊芊想到這兩點，躁動的心平靜下來，也打開天窗說起亮話來。

  「若是您老誠心，便要讓我看到您的誠心。」

  老頭子早有準備，從懷裡摸出來幾張紙，推到錢芊芊面前：「這是我鋪子的房契，還有香料的進貨源，錢老闆考慮考慮要是同意用火鍋底料的配方來換，那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老頭子擺出自己的誠心來，卻越發讓錢芊芊心生懷疑。

  做了幾十年的老本行，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了？

  錢芊芊低頭看了眼房契，又把它推了回去：「您這是吃了大虧，我心裡過意不去，怎麼敢要。」

  老頭子眉頭跳了跳，眼裡閃過一道算計：「錢老闆不是個愛占便宜的有人，我也知道，所以錢老闆若誠心，隨意給個幾百兩銀子便可。」

  終於提到錢了，錢芊芊心裡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她眼裡浮上遺憾：「這是一樁好買賣，可實不相瞞，自打租買下了錢家村那些地，我這手裡頭啊，可是一分錢都沒了。

  錢芊芊提議道：「您要不去問問其他商人？」

  老頭子知道這生意是做不成了，他要是執意下去，還可能會引起懷疑。老頭子冷下臉來，推開椅子起身，瞅了錢芊芊好幾眼，一副不識好人心的神情：「錢老闆這麼不會做生意，擺在面前的划算都不要，總有一天虧個傾家蕩產。」

  既然撕破臉了，錢芊芊也不掛著笑臉，她冷哼一聲，一手做出請的姿勢：「不勞煩您操這個心，好走，不送。」

  老頭子嗤了聲，憤憤離開，轉身去找其他人談生意。

  老頭子一走，一直躲在門後的錢輝出來，一臉不解。

  「他要離開這鎮子，那就算有了火鍋底料的配方也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而只需要用一個配方，就能換一個幾十年的鋪子，還有老客人和進貨源，這怎麼想都是百利無一害的生意，大姐為什麼要拒絕呢？」

  讀的書越多，錢輝能考量的事情也越多。

  但到底年紀太小，未曾經歷陰謀詭計，看事情只浮於表面，難以洞察其中厲害。

  錢芊芊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

  「你覺得這香辛料鋪子的老闆是個什麼樣的商人？」

  錢輝坐下，凝眉認真想了想：「是個精明厲害的，也是圓滑多心的。」

  「還有呢，」錢芊芊問道。

  錢輝半眯著眼睛，頗為困惑，還有什麼呢？

  他突然想到一事，眼睛瞪大，一拍桌道：「決不肯吃虧。」

  這鎮子不小也不大，雖然不是家家戶戶都認識，但每日裡哪家要出點事，不需半日的功夫，就能傳滿鎮皆知。

  搬到鎮上這麼久，錢會偶爾也聽過關於香辛料鋪子老闆摳門的事。

  說其他家人做生意，本著多個回頭客的想法，總是願意給客人一點小便宜的，例如賣菜的送兩根蔥，賣豬肉的送兩根骨頭，賣豆腐的多給切一點之類的。

  但唯獨這家，香辛料鋪子的老闆，摳到一粒花椒都不會多給客人，就連那包裝的油紙，自己若不帶去，在他那拿可是得花錢的。

  就因為這摳到極致的行為，以至於三天兩頭就有人從香辛料鋪子罵出來，叉腰挽袖的將鋪子老闆從街頭罵到巷尾。

  但縱使三天兩頭被罵一次，也沒有改變鋪子老闆分毫。

  所以這麼摳的人，怎麼會找上門來吃虧呢？裡面一定有陷阱！

  錢輝想通了，恍然大悟：「還是大姐考慮得周全。」

  隨即，他兩根毛毛蟲一樣的眉毛又皺了起來：「不過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錢芊芊不滿不在乎道：「我們只要不去沾這事，等過了幾日自然會知道。」

  「那豈不是讓旁人著了他的道？」錢輝下意識道。

  錢芊芊一愣，她不知不覺，真的像一個商人了，只在乎的自己的利益。

  她抿抿唇，喉間發澀，不知道該怎麼跟錢輝解釋趨利避害，獨善其身的道理，囁嚅幾下嘴唇，最終無言離開。

  翌日，錢芊芊火鍋店內，透過窗戶看到香辛料鋪子的老闆，一身輕裝，身上只背了個包袱從她眼前經過。

  錢芊芊心裡的一根弦突然崩斷，她幾步走出去，笑著將人攔下：「您這是要去哪兒，怎麼一大早就一個人走，要不我讓店裡的夥計送送您？」

  現下還早，天蒙蒙亮，賣菜的農婦挑著擔子從村里來到鎮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的在街上的各個位置，整個街道格外清淨

  錢芊芊這麼一嗓子，格外清晰，老頭子想裝作沒有聽到都不行。

  他身子一僵，面上划過幾分惱色。

  「不需要，我忙著去辦事，就不和錢老闆多說了。」

  說完一句，老頭子神情匆匆的就要往出鎮的方向走去，錢芊芊見狀，更加篤定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現下才會急著離開。

  錢芊芊手往前一伸，靈巧的再次攔在老頭子身前，老頭子眉頭一皺剛要發怒，錢芊芊笑道：「您可別怪，我昨夜想了很久，實在是我太不識抬舉了，白白錯過了您這麼好的一樁生意，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彌補彌補？」

  老頭子一甩手：「三百兩銀子賣給老陳了，你現在後悔？晚了！」

  「三百兩銀子？陳老闆除了銀子，怕是沒有其他東西給您了吧？您看不如這樣，我用火鍋底料的配方，再東拼西湊湊齊三百兩銀子，您把鋪子賣給我如何？」

  錢芊芊無心買下那鋪子，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弄清楚這老頭子究竟做了什麼事。

  他可以一走了之，那整下的爛攤子就得旁人替他收拾。

  理智告訴錢芊芊事情只要不到自己身上，她就不要去管，但真正到了關鍵時候，她還是不忍心袖手旁觀。

  既然老頭子這麼急著走，說明事情很快就會暴露出來，那麼她只要拖住他，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而老頭子，此時也是猶豫糾結得很。

  火鍋底料配方對他的誘惑不少，只要有了那方子，他到哪兒不能賺錢？

  老頭子糾結了半會兒，問道：「你要多久才能湊滿三百兩銀子？」

  「三天。」

  錢芊芊伸出三個手指頭，神情誠懇真摯。

  老頭子警惕的防備著錢芊芊，突然懷疑道：「昨天還死活不買，怎麼今天又求著要買了？錢老闆可別跟我整什麼花樣。」

  外頭說話不方便，人也越來越多了，錢芊芊把老頭子請進火鍋店裡，坐下來道：「您老應該也知道點我的身世，一個人帶著家人從錢家村爬到鎮上，吃了不少苦，作什麼事自然都謹小慎微，就怕行差踏錯，一不小心就把所有的音心血都給毀了。」

  錢芊芊說著，眼眶泛紅，仿佛所有的心酸都湧現出來，她低頭揩了揩眼睛，抬起來不好意思道：「所以突然有好事給我撞著了，我不爭氣，不但沒好好把握，反倒是猶豫徘徊，惹得您老笑話了，還希望看在這火鍋底料的份上，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三天……

  老頭子一邊打量錢芊芊，一邊尋思起時間的問題來。

  三天……這時間太緊了。

  他點頭應下：「既然如此，錢老闆不如先把火鍋底料的方子給我以示誠心，我則把貨源給你，等到你什麼時候湊齊了三百兩銀子，我再把房契和地契給你。錢老闆你看如何？」

  這是要擺她一道，空手套白狼套走她的火鍋底料方子。

  錢芊芊心裡暗自覺得好笑，面上卻浮現猶豫。

  「這……這好吧，但那配方在我娘手裡，今日不巧，她出門走親戚去了，要得晚上才能回來，這配方我也只能明日一大早給你了。」

  明日一大早倒是能等的，老頭子一口應下：「好，明早我在火鍋店門口等你。」

  說完，老頭子滿臉帶笑的離開。

  原本以為只能撈幾百兩落魄的離開，沒想到最後關頭，還有人把他心心念念的火鍋底料給送上來了，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老頭子走後，錢芊芊等到通伯來了，就轉身離開，換了身男裝來到香辛料鋪子。

  香辛料鋪子還是一如往常，一直陰沉著臉的阿生也在，唯一變的是花白鬍子的老頭，變成了肚大腸肥的陳老闆。

  陳老闆家裡頭是做布料生意的，雖然擔著老闆的名頭，但鎮上的人都知道，真正做主的其實是陳夫人。

  陳夫人眼光好，店裡的布料都是由她挑選花色，所以店裡的生意一直興隆，就連錢母買布料也愛到陳家去。

  所以對於陳老闆，錢芊芊也是見過幾次的。

  陳老闆一眼也認出了錢芊芊，畢竟出了火鍋店被人誣陷一事，鎮上差不多所有人都把錢芊芊記在了腦子裡。

  而現在，這不僅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且還是自己的大顧客了，陳老闆笑得眯起眼睛，一顛一顛的跑過來。

  「喲，這不是錢老闆嗎，怎麼香辛料沒了？來，你要多少我給你便宜點算！」

  一開口，就是不同於老頭子的大方。

  錢芊芊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她瞥了眼鋪子裡一直盯著二人的阿生，湊近了低頭問陳老闆：「陳老闆好好的布料生意不做了，怎麼幹起這個來了？」

  這一問，陳老闆不好意思了，搓搓手，哂笑道：「這不家裡那位管著那邊，錢也不嫌多賺，我就把這鋪子接下來了。」

  錢芊芊意味深長的笑笑：「那陳老闆帶我進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