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得見真人

  穆天悅搖頭道：「不曾聽墨寒說過，只知道價格不菲。但他做事是有分寸的，左右不會害了趙兄弟。」

  「要我說，還是蒙汗藥好使，直接將那些人撂倒一了百了。」錢芊芊癟癟嘴道。

  「你真當漕幫是吃素的？蒙汗藥這等物件在明市上找不見只能去黑市，黑市和漕幫之間關係親密，許多貨物也都從漕幫運輸，但凡在購買過程中出一點就會提前暴露，得不償失。」穆天悅正色道。

  話到此處，錢芊芊還能說什麼？只能暗自祈禱那神醫當真是世外高人，而不是騙人錢財的江湖騙子。

  「等下記著，幫趙兄弟擋下不必要的敬酒。也別讓他一開始就喝這帶藥的酒水，先喝點別的再吃點別的，找准了時機再醉。」穆天悅小聲叮囑。

  「這還用你說？」錢芊芊翻了翻白眼，「我怎麼著也是同穆兄你飲過酒的，更明白酒醉的過程。」

  穆天悅不禁想起她幾次喝醉時候的窘迫樣子，噗哧笑出了聲。

  錢芊芊眯起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湊過去舉起手刀做威脅狀，「不准想，不准告訴第三個人知道，聽見沒！」她舉起手刀做威脅狀。

  穆天悅卻做著鬼臉道：「這我可不保證，指不定哪天酒後胡言。」

  「你……到底想怎樣？！」

  「我……」

  不等穆天悅說出他這番要跟錢芊芊較真的目的，廚房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喊叫：「錢姑娘。」

  錢芊芊順勢望過去，是凌俊達身邊的丫鬟，「可是席間催促了？我馬上就好。」

  丫鬟行了個禮走進來，「幫主說您是客人，又是未來的夫人，不該再做這等粗活，讓我來替您。」

  錢芊芊看了一眼手中的托盤，鎮定自若的說：「無妨，老夫人來了我高興，日後便也伺候不了她老人家，還有少爺……」她說著說著便傷感起來，「你也是做活的，當時明白我的心情，我是真真將東家當成了我自己的家。」

  那丫鬟面露艷羨之色，「錢姑娘當真是好福氣。」跟著上前一步，「幫助什麼脾性您多少知道一些，便不要為難我。」她說著就伸出手要去接錢芊芊手中的托盤，露出手腕上的皮膚，那裡本是被衣袖遮蓋看不著的，此番卻見一道道血紅的長條形痕跡覆在上面。

  「這是？」錢芊芊扭身放下托盤，抓著她的手臂一擼，整條小臂都是這樣的傷痕，有新有舊。「他做的？」錢芊芊聲音發顫手也在發抖。

  丫鬟抽回手，「沒什麼的，是奴婢沒有做好。」

  「可惡。」錢芊芊起身就準備拉著她去找凌俊達理論，卻被身旁的穆天悅攔下，眼神示意她不可衝動。

  丫鬟咬咬嘴唇，「撲通」一聲跪下，「錢姑娘，便求你救救奴婢吧。」

  錢芊芊一怔有些慌亂地去扶她，「既然如此，為何不想辦法離開漕幫。」

  環兒抬起頭，淚眼婆娑的說，「姑娘，環兒的身契在漕幫，若是離開便是活不下去了。我不求其他，便是姑娘嫁進來的時候將我要了去房裡。又或者派我去做旁的事情，只要，只要不服侍幫主，怎麼都成。」

  錢芊芊心頭一凜，同情心登時泛濫，「你先起來，這事……」她剛想答應卻想到自己本就不打算留在漕幫，若是許了這空口的諾言怕是於心不安，「我定然會幫你想辦法。」

  環兒大喜，「姑娘此話當真？」

  錢芊芊點點頭，也懶得管身後的穆天悅如何沖她使眼色，拽她的衣袖，「我一定盡我所能，不過你也幫我個忙，此番還是由我來送這酒菜，不過你同我一起，我保證當家的不會為難你，如何？」

  環兒小雞啄米般點頭，「多謝姑娘，環兒日後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邊說邊在錢芊芊面前叩首，那一聲聲「咚咚」每一下都打在錢芊芊心頭。

  她著實是有些嚇著了，忙戳了一把穆天悅，兩人合力總算是將環兒扶起來，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不禁就想到了自己那兩個妹妹。錢家的日子並不富裕，但是同眼前的丫頭比起來確是極好的了。

  錢芊芊鼻頭一酸，竟落下幾滴淚來，「環兒，你先出去等著，我這裡還有東西沒整理完。」

  環兒聞言乖巧地點點頭，不斷後退到門口。

  錢芊芊見她的裙角完全隱藏在門後，起身轉頭擦掉眼淚，沖穆天悅使個眼色，「你便幫我看看有沒有少爺最喜歡吃的燒鵝，若是沒有便叫廚房做一份吧，對了還有問問當家的愛吃什麼，要幫忙總要想個由頭。」她說話的時候卻在一旁的案桌上寫下：環兒身上有大鬼的味道，想衣衫有他人味道，非得在那人身邊常待不可。

  所謂大鬼便是他們給那位扮豬吃老虎的小廝取的別稱，穆天悅唇語道：「小心。」跟著出聲回答道：「好，我這就去瞧瞧。」實則他是通過錢芊芊的意思去找了扮做送菜小弟隱藏在廚房的蕭墨寒。

  「他還當真是足夠小心謹慎，身邊任何一點異樣都要試探監視，如此看來咱們必須要速戰速決了。」蕭墨寒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瓷瓶，「這東西聞一點邊能讓會武功的暫時喪失內力，出現幻覺，第二天什麼也不會記得。他既然這麼多疑，定然在今天的席面上，你想辦法讓他聞一下。」他說完又拿出一個紅瓷瓶，「這是解藥，記得自己先服下再做這件事。」

  穆天悅收好一切又將錢芊芊要的東西一併帶回去，交到她手上，兩人又交換了眼神，錢芊芊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才放心大膽去了席間。

  席間很是熱鬧，不論是穆天悅請來的假趙家人，還是想要自愛漕幫興風作浪的假漕幫主人，錢芊芊冷眼旁觀看著他們推杯換盞，互相寒暄。

  錢芊芊因著方才凌俊達的要求做在了宴席最尾端，身邊不遠便是趙燁，她眼瞧著他毫不知情地將酒水吞下肚子，心裡的大石頭也卸下一半。

  環兒蹭到她身邊，「姑娘認識當家的時間不長，對他的脾性真真是了解。」她那雙眼睛無辜弱小，怎麼看都不像是刻意來接近自己的。

  不過……

  錢芊芊心中喟嘆自己最終也是逃不過要逢場作戲的命運，此番她這麼問看來是想探她的老底，她是有多不想個丫鬟嗎？

  錢芊芊思考這對策，開口道：「不過是在東家做久了，總跟在少爺身邊，見的人多了，便會一些察言觀色的方法罷了。」她對環兒打量了一番，「我見你年紀不大，做工的時間應該是不長，以後見多了自然便知道了。」

  環兒點點頭，「姑娘真是厲害呢。」說著就要給她面前的酒杯里斟酒。

  錢芊芊戒備地看了一眼，握住對方的手腕拒絕道：「我不大會喝，平日裡也從來沒有下人喝酒的規矩，不必浪費。」

  環兒怔了怔，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精明，不過很快又恢復了人畜無害的樣子，「那姑娘便嘗嘗雞湯吧。」她附在她耳邊，「出自大廚之手，味道很是不錯呢。」

  她的話像是一根針鑽進她的腦子，錢芊芊登時大腦空白，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怎麼可能？她分明什麼都沒……

  然而，她已經沒辦法繼續思考，也沒辦法做出及時地反應，等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手腳都被鐵鏈箍住，半個身體陷在水裡，面前是鐵棒織就的牢籠。

  糟糕，她心念不好。

  抬頭一瞧，便見到頭頂的天窗里灑下的月光，她趁著那光亮四處探看，卻只見到因自己挪動身體而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的水面。

  長期泡在水裡讓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雙腳的感知也變差了很多，若不是鐵鏈有負重，她怕是此刻連向前走的力氣也沒有了。

  因為不知道到底是所有人都暴露，還是只有她，又或者根本和這件事沒有關係。她打消了叫穆天悅幾人的名字來探尋此地的情況，可是目之所及又確實什麼都沒有。

  不能坐以待斃。

  錢芊芊想著大喊道：「這是哪裡？有人嗎？！放我出去！」她邊說邊嘗試往前走，但是鐵鏈的長度有限，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周圍數米之內，再想往牢籠的邊緣走根本不可能。

  「不用叫了，他們每日飯時才會來，也別想著逃過，這裡是漕幫的水牢，同天家的天牢想比也毫不遜色。」身側忽然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誰？！」錢芊芊戒備地擺出跆拳道地準備姿勢，對著聲源，身體微微發顫。

  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裡走出一人來，面目清秀，皮膚慘白，一瞧就是長期未見到陽光的樣子。

  「你又是誰？」他薄唇輕啟緩緩問道。

  錢芊芊眉頭微皺，抬頭又瞧了一眼頭頂的缺口，「你是……漕幫的少主？」

  那人身形明顯一滯，雖未說話，他的反應卻已經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