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上路

2023-12-16 09:39:02 作者: 檸檬頭條
  話音一落,驛站外走進一壯漢,和錢芊芊想像中的頗有不同,同他那紈絝子弟的兒子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他目光矍鑠,掃視過在場所有人,給予威壓,「是誰要對我兒動手?」

  許文山本來神色有些緊張驚訝,似乎是沒有料到此人會到場,卻在見到那人之後,忽然緩和,甚至玩世不恭的一笑道:「你……」

  「少廢話!」老者打斷他,「說吧,什麼條件。」

  許文山嘴角的笑意一收,面色是正經下來了,只是那眼神依然帶著玩味,話鋒一轉,「簡單,簽了它。」他揚揚宣紙。

  老者走到眾人面前,拿過那紙,清清嗓子,細看之後道:「你這是要毀我王家的根基,我斷不可能答應!」

  「當真?」許文山湊前,神色緊張的問。

  「真。」老者不假思索的答。

  「那便不能怪我了。」他將王公子往前一推,「說吧,要他怎麼死?」

  老者眼中露出狠厲的目光,「你若敢動我兒子一根頭髮,就算他今次真的不幸殞命,我也一定會攪得你這驛站不得安寧,屆時便看咱倆誰能磨得過誰。」

  許文山眼神一滯,搖頭道,「那王以德是個什麼人?名字是叫了要有德行,實則是個沒德行的人,沒德信不代表他不要兒子,乃唯利是圖,你這學的有形無神,不成不成,我可不陪你演了。」

  演的?

  錢芊芊此刻方知剛才許文山的態度反差為何這般了,原來這並不是真的王老爺。

  假王以德掩嘴一笑,「哎呀,你也太早戳穿人家了,好沒意思。」

  那聲音不似剛才般粗獷,竟是個嬌滴滴的女聲。

  錢芊芊以前在錢家村就聽說過易容術,沒想到竟真的有?

  假王以德一揮袖子,抬手將臉上的面具撕開,又抖落了下身體,將其中用來支撐壯碩身形的填充物一併抖落。

  錢芊芊再去看那張臉,柳葉般的眉,月牙樣的眸子,真真是個樣貌絕美的美人!

  她看向錢芊芊一眾人,委身行禮道:「小女子柳茹曼,方才在諸位面前獻醜了,莫要怪罪。」

  「哪裡是丑!」錢芊芊興奮的走過去,「姑娘這本事著實厲害,我半分都沒瞧出來呢。」

  柳茹曼低頭淺笑,比之剛才演繹的樣子,多了幾分羞赧,「那是您沒見過這位王員外,許大人不就一眼瞧出來了。」

  「少來,你是故意讓我瞧出來的,否則怎麼也能撐個一時半刻的。」許文山說完,又對著男子道,「真是不好意思,讓王公子失望了,我看你還是帶你父親將這東西簽了,免得受罪。」

  「許文山你少嚇唬我,你是當官的,我才不信你能對我動手!」

  「他自是不會。」柳茹曼向前一步,腰肢搖曳,媚態萬千,「可我會啊。」連聲音也讓人聽著心猿意馬,莫說其他男子,便是錢芊芊也覺得渾身酥麻。

  不過在許文山的耳朵裡頭,這便是一句千真萬確的威脅了,比之許文山的直來直往,反倒是激得他渾身發起抖來,「許,許文山!你是官,有人在你的地盤上傷人,你不管?」

  「王公子來來去去都是這幾句話,我是官沒錯,但面對惡人,自然要用惡人的法子,這事我已經解釋過了。」許文山笑道,「若你擔心事跡敗露……」他眼神忽然變得犀利,「你們王家同那鎮上的縣衙同氣連枝,隻手遮天,我怎得就不能瞞天過海。況且如今的朝廷也不是什麼清平之地,烏煙瘴氣,真要是來討我許文山的罪責,我便同茹曼一起,入了那龍虎山的寨子,當個土匪又如何?」

  男子聽聞神色大變,「你,你個潑皮無賴!」

  「那你是簽還是不簽呢?」

  男子再無力去掙扎狡辯,乖乖按下了手印。

  許文山拿到了想要的,即刻就將男子丟出了驛站,反身再看錢芊芊一行人,立刻賠笑,全然沒了方才義憤填膺的樣子,「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不曉得這世上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驚著各位了。」

  錢芊芊搖頭,「無妨,許大人莫要忘了我們的餐食就好。」

  「那是自然!」說著同柳茹曼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去了後院。

  「這世道,竟然大張旗鼓的官匪勾結。」穆天悅搖頭咂舌,「偏我還見著覺得解氣,你說奇怪不奇怪。」

  錢芊芊莞爾一笑,「有何奇怪?世道不公,自然有清廉官員無處施展才能,也有俠盜義匪,乾的都是劫富濟貧的好事。」她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穆兄,我聽聞山匪之間多是有些聯繫的,而且遍布大江南北,占領各個要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能藉助他們找人?」

  穆天悅沉默半刻回道:「墨寒這件事情必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況且他是在水路失蹤的,陸路不見得有什麼作用。」

  「你說的也有力。」錢芊芊轉頭看向後院,沒再說話。

  穆天悅幾次開口想安慰她卻也無從下口,最後只能靜默。

  晚膳後,錢芊芊行至院中,抬頭望月,那月被烏雲罩住,模糊不清,瞧不真切,就如同現在的她。不知蕭墨寒身在何處,每時每刻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心中卻擔憂自己耽誤一刻對方的危險就多一刻。

  「錢姑娘。」身後傳來柳茹曼嬌柔的聲音。

  錢芊芊身形一凜,佯裝聽不見,並不打算回她。

  「你不必藏著掖著,我便是吃這口飯的,你瞞得過許文山那個呆子,可瞞不過我。」柳茹曼走到錢芊芊身邊,同她挨著肩,「方才,你也是因為這個才不願同他拜把子吧。」

  錢芊芊想到許文山醉酒之後硬是拉著她和穆天悅要結為兄弟的場景,不禁失笑,「也不是這個原因。」她看了一眼柳茹曼,「說句不中聽的,咱們畢竟萍水相逢,相處不過幾個時辰,我是讚許許大人的為人,卻也不敢隨意就同個並不熟悉的陌生人拜把子,還望見諒。」

  「明白。」柳茹曼繞著錢芊芊仔細觀瞧了一番,「我見姑娘這樣子,若是女裝定然是個美人,喬裝打扮想來是有什麼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她面嫣然一笑,「不知我是否能幫上忙?」

  錢芊芊不好拒絕,也不好告知,一時有些躊躇。

  柳茹曼見狀,又補充道:「是我唐突了,都說是不能為外人道,我卻還在這裡詢問,姑娘莫要見怪,實在是你們幫了那呆子,我欠你們人情。不若這樣,日後在其他事情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妨去龍虎山找我。」她從袖中拿出一雕刻了龍虎形象的竹籤。

  錢芊芊喟嘆一聲,「真是一雙巧手。」

  「姑娘過譽。」柳茹曼委身行禮,「那我便不打擾姑娘賞月,這便告辭了。」

  「多謝!」錢芊芊拱手作揖,看著柳茹曼窈窕身姿走出院子,心頭一暖。

  這世上有血脈至親依然背信棄義,卻也有萍水相逢能雪中送炭。

  她雖不知道日後是不是真能求助於柳茹曼,單是這份心意,雖占著土匪的名號,卻是君子所為。

  這世上還是良善之人多吧。

  她心情不由得輕鬆了些,對未來的擔憂也少了幾分。

  次日,錢芊芊一行人同許文山告別,他們雖沒有同許文山和柳茹曼將事情說透,不過那都是有著九曲迴腸的人,自然能猜到幾分,於是勸他們改換粗布麻衣,更加方便。

  他們聽了建議,偽裝成農戶,更加低調的捨棄了大船上了一艘小船。

  「少爺何苦這麼委屈自己。」穆天悅身邊的小廝暗暗說著自己的不滿。

  穆天悅瞪了他一眼,「切忌,之後便叫我穆天,不可再少爺少爺的。」

  小廝癟癟嘴,半天才道:「是。」

  「還有,此後多聽趙兄弟的話,他便比你有分寸多了,這次在驛站,你就常不注意場合,非要顯得我與眾不同,若如此,我何必喬裝?」穆天悅慍怒道。

  小廝有些不甘,小聲嘀咕,「我也是擔心您受罪,結果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怕是我平日對你們的管教太過鬆散了?」穆天悅口氣不善。

  若是沒記錯,這是錢芊芊第一次見他生氣,那小廝也是個倔脾氣,不願意低頭,這麼一瞧穆家雖然門風嚴謹,穆天悅卻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看著就像他是小廝,對方才是少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錢芊芊見狀忙出來大圓場,「我是不是也該換個名字?總覺得錢輝不太好聽。」她男裝的時候一直用的是自己弟弟的名字。

  「我覺得挺好,也不扎眼,況且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就更少了。」穆天悅口氣緩和下來,還不忘從懷中拿出糧食分給其他人,也沒忘了他那小廝。

  少爺做到這份上,小廝開始有些受寵若驚,慌忙接過糧食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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