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轉折

  這可是他做這一行有段時間之後才明白的道理。那些跟在男人身邊的富家小姐和夫人才是自己最主要的對象，雖然男人們偶爾也會鋌而走險買一兩件給自己或者給姘頭、小妾的，次數卻並不多，或者說是沒有那個膽子。

  「那你便說說如何獨一無二。」他也不是沒想過出新花樣，但是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的基本都用過了，還能有什麼不同？

  錢芊芊笑道，「只要工藝允許，我的圖樣自然會是這裡獨一無二的，不，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要論這方面恐怕她是真敢稱一個第一的。

  「口氣不小。」掌柜的笑容里比剛才有多了幾分不相信，「該不會是跑我這裡逗趣吹牛吧？」

  錢芊芊咬住嘴唇，半晌後又道，「我要畫的東西很難用語言形容，不如你借我紙筆，我畫給你看？」

  「哼。」掌柜的冷哼一聲，「見你剛才那般信誓旦旦，還以為早有成算，卻沒想到要當場現畫？你知道最出名的花樣師傅想一個花樣需要多久嗎？」掌柜的伸出一個手指頭，「一個月，就你隨口胡謅的這一下子，就像有什麼花樣出來？走走走！ 」

  他不禁再打量了一遍錢芊芊，「方才我真是被你這小女子給唬住了，沒注意瞧，就你這副樣子，哪裡會是能做出什麼獨一無二圖樣來的？」恐怕還不如現有的這些，「實在狂妄，快走！免得我等下還要跟你動手。」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錢芊芊還在堅持，掌柜的卻已經叫來了店裡的夥計，要將她趕出門，「凡事都有可能，你總要試試再說啊！」

  只是那人哪裡還肯聽，錢芊芊瞪了身邊的夥計兩眼，硬生生將對方逼退數步，愣是沒敢上前。

  「小五真沒說錯，這是個很角色，會打人的！不知什麼來路，說不定是什麼綠林里的夜叉。」其中一個小聲和另一個說。

  他是不知道她能聽見嗎？

  錢芊芊抬手，手肘對著對方，還刻意惡狠狠看了一眼，嘴裡發出「哼」一聲，兩個人退得更遠了。

  錢芊芊覺得好笑，心想算了，跟這群人實在是說不通，賺錢的事情不要，她何必費心費力的？

  想著正要走，忽然店內傳來掌柜的聲音，「那位，那位……」顯然是在稱呼上卡住了，等錢芊芊身子都已經全然轉正的時候，才說，「貴人！」

  嗯？

  她心裡犯嘀咕，看著掌柜的變了一張麵皮，從裡面一路殷切的上前來道，「我剛才想了，還是應該看一看的。」

  「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還是這麼明顯的反差。「你方才不是說我畫不出？還一個月什麼的。」

  「別人是要一個月，貴人你說不需要，許是我孤陋寡聞了，你不如讓我開開眼？」

  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給這個掌柜的換了腦子？

  錢芊芊實在有些想不通，卻也不可能放著好好的機會不用，於是是他試探道，「真要我畫？」

  「要。」掌柜的又瞪了一眼剛才要趕錢芊芊走的夥計，「愣著幹什麼，進去拿筆墨紙硯！」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都不知道自己東家怎麼忽然換了口風，但是也不敢說什麼，於是忙不得就往屋內跑，屁顛屁顛去了後院不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然多了文房四寶。

  「貴人，麻煩了。」

  錢芊芊不由得抖了抖肩膀，她有點適應不了眼前掌柜的模樣，剛要落筆的時候對方說，「你在這裡慢慢畫，想畫多少畫多少，想畫多久畫多久，我去後面有點事情。」

  錢芊芊愣了一下，點頭稱是，隨即就開始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之中，大部分都是根據自己以前設計減去了一些過於現代的部分，留下了更加古樸的部分。

  毛筆比她以前在電腦上用的畫板要好用多了，不一會兒，腦中的十幾張存貨就變成了紙面上栩栩如生的圖形。

  幾個夥計好奇，也紛紛湊上前，見到之後皆小聲嘆息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其中一個指著一副按照彩虹的形狀幻化過來的圖形，點睛之筆是底部的祥雲。

  「不清楚。」另一個回答。

  「這個啊，非得要用不同的顏色搭配起來才更好看呢。」錢芊芊說道，又想了想不可能按照現在人喜歡的彩色去製作，想了想古人更喜歡的幾種顏色，「比如銀色、金色的搭配就會很好看。」

  幾個人頻頻點頭，忍不住驚嘆。

  「那這個……」

  他們的討論剛入佳境，掌柜的從後院回來了，他笑盈盈的迎過來，「抱歉，事急，怎麼樣？如何了？」他邊說邊走過去，將錢芊芊的圖樣拿起來一瞧，眼神立刻放出精光，「這……從未見過？」

  錢芊芊得意洋洋道，「怎樣，你便說好看不好看？」

  「要意境有意境，又確實獨特從未見過，甚好甚好。」掌柜的連連誇讚，「果然是貴人啊，虧得我沒有放你走呢。」

  錢芊芊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捋捋自己落在肩頭的頭髮，「其實也可以再討論一下，我不知道這邊的工藝是不是能做出來。」

  掌柜的認真觀察了半天，「按照我這兒多年的經驗來說，雖然會複雜一些，但確實能做出來的。」

  「複雜？」錢芊芊淺淺勾起嘴角，「那掌柜的到時候可要好好估算價錢，不能隨便賣出去了。」

  「這是自然。」掌柜的從懷中掏出一大袋銀錢，單單是從外面看都覺得有好幾十兩。

  真是一筆大錢！

  「這個是貴人應得的，你得答應我，除了我們一家不能再去別家畫這些。」掌柜的將錢塞給她，又叮囑了一遍，才放心的鬆了手。

  錢芊芊雖然遲疑掌柜的態度，卻並不覺得他吃虧，自己才是費了腦里和筆力，就像那些設計師一樣，拿錢是沒有什麼好心虛的。

  不過掌柜的說起的不要給別家卻給錢芊芊提了個醒，她眼珠一轉，有了主意，「既然掌柜的提起我便也不客氣的說了，如果您先要我只為這一家畫，那價位上來說是要高一些，否則有人出更高的，您說我是選哪邊？」

  掌柜的一愣，「貴人是覺得這些還不夠？」

  錢芊芊搖搖頭，「您算是伯樂，沒有您我這個千里馬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發現，第一次當然是便宜的。」她向來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頭，「不過之後便要在目前的基礎上多加……五百錢。」

  錢芊芊刻意將中間的停頓拖長，看見掌柜的被嚇得以為她會獅子大開口的樣子就想笑，也算是報了剛才的仇。

  錢芊芊收起笑容和逗趣的心情，正襟危坐，「如何？」

  掌柜的反應了半天，才點頭道，「這當然是沒問題。」他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看來是嚇得不輕。

  「同樣的，你出了這份錢，我便也不能叫你吃虧。」錢芊芊隨手拿起張紙，開始在上面奮筆疾書，不一會兒就寫出了一式兩份的古代版版權壟斷書，將其中一份遞給掌柜的。

  他接過去一看，傻了眼，「這是？」

  「前面的你也不必太明白，只要最後一句知道就行了。」錢芊芊一邊指著句子一邊說，「若是發現我將圖樣泄露給別家有權追討所有結清的錢財，若是圖樣的泄露並非出自我這裡而是其他方面，那便不是我的責任。」

  她頓了一下，「你可以理解成契約書，算是給掌柜的你一個保障。」

  錢芊芊又看向一旁的夥計，「有紅泥嗎？」

  「自是有的。」夥計從一旁放首飾的柜子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陶瓷盒子來，乍一看還以為是胭脂。

  錢芊芊先行按下手印，又示意一旁的掌柜的，「這樣我們兩方都覺得有保障。」

  順利完成一切之後，錢芊芊樂滋滋地抱著一大筆錢，柑橘自己已然成了大戶，恐怕錢家村裡的其他人都不見得有她富裕。

  她心裡默默盤算等下該給弟弟妹妹買什麼，自然沒有注意身後站著的蕭墨寒。

  「將軍，您放心我一個字都沒有說。」掌柜的拿起圖樣，「您別說，這位還真是有點本事，這些圖樣我也可以拿去用。」

  「若不是我們將軍攔著你，你恐怕還沒有這些生財的好東西，快謝謝將軍！」蕭墨寒的手下冷言道。

  「不必。」他可不是為了這掌柜的才做這些。

  蕭墨寒看著手上的契約書，望著錢芊芊的背影，「你還真是個事事都要算清楚的人。」她卻也不是針對他所以做什麼。

  蕭墨寒拿過掌柜的手裡的圖紙，大體翻閱了一遍，當中也並不是畫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不存於世的物件，但是其中的心思和搭配去不是旁的人能比。

  他的目光落在一副以荷花為主題，卻不似其他人畫盛開的，畫的是含苞待放的圖樣。

  「這副小的也喜歡呢，貴人的心思巧。」掌柜的上前奉承，蕭墨寒眼底一涼，想這掌柜的初見錢芊芊時的嘴臉，心下一抹冷笑道：

  「此等高潔之物老闆竟懂得欣賞？」掌柜的聽出他的諷刺，一驚，噤聲不敢再說話。

  蕭墨寒單將這副圖樣收好，如此在淤泥之中不染塵埃的還是不要放在此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