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病相憐

  錢芊芊所呆的地方從上面望下去又剛好被一岩石遮掩，此刻聽到錢芊芊聲嘶力竭的大喊，他像是冥冥之中知道了什麼似的，單憑身體的直覺奔向某處，隨手扯下藤蔓，對著漆黑的山澗甩出去。

  錢芊芊，你可千萬要拉住啊！

  錢芊芊不愧是跆拳道黑帶，見到藤蔓的第一時間她的身體已然先行做出了反應，腿腳並用的纏繞上藤蔓。

  蕭墨寒感受到重量的一瞬間，心裡的大石隨時落地，稍稍添些內力進去，即刻就將錢芊芊拉上來，她重心不穩，四肢不停揮舞著，「誒誒！」她眼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地面，禁不住就抬手捂住臉頰，不敢去看接下去的慘狀。

  說時遲那時快，蕭墨寒斜身倒地，一掌擊在地面，激起塵土飛揚，人順勢就如離弦之箭般直衝出去，在錢芊芊即將落地的一瞬間將手掌衝著她腰上一托，下一刻人就向上翻滾了好幾圈，復又下墜，掉進蕭墨寒的懷裡。

  過程中，錢芊芊「咿咿呀呀」地叫個不停，等她終於不再覺得自己是個物品正被人上上下下地拋來拋去的時候，眼前出現了蕭墨寒俊朗的面龐。

  她的心驀的漏跳一拍，臉頰滾燙，「謝謝。」說完站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蕭墨寒將女子的小心翼翼都收進眼底，心中歡愉，面上也掛起讓人一眼難忘的笑容，「走吧。」他開口道。

  錢芊芊默默點頭，正要邁腿，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嘶——」她倒吸一口涼氣，順勢就朝一邊倒下去。

  這回蕭墨寒沒有趕上，她是實打實摔在了地上，「哎喲。」

  蕭墨寒見她擠眉弄眼的樣子憋住笑，向前一步道，「你是在下面坐了太久不懂如何行走了？」

  錢芊芊抬眼瞪過去，「不如將軍去試試？」說完猛地起身，倔強地拖著受傷的一雙腳朝前走。

  蕭墨寒望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這才發覺異樣，忙道，「受傷怎麼不說？」

  錢芊芊擺擺手，「我皮糙肉厚的不礙事，將軍看不見就看不見吧！」其間透出的抱怨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更盛些。

  連錢芊芊自己也聽出來了，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要說喜歡，她以前也喜歡過人，那都是恨不得把別人當成男神一樣供著的，可從來不會像對著蕭墨寒這樣，隨時隨地都有上去揍他的衝動。

  如此討厭的人，她怎麼可能會喜歡？

  她正對自己就進行檢視的時候，蕭墨寒忽然從身後摟過來，打橫將她抱起，動作很是輕柔，但是臉上卻陰沉得不行。

  「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一雙劍眉比平日裡更加跋扈地從兩側劈下去，讓人禁不住就閉了嘴，就算錢芊芊腦中有一籮筐的不滿，此刻也是說不出來的。

  「將軍！沒找到！」

  倏然，從一旁的山林里跳出一人來，一看鎧甲就知道是將軍府上的人，見到錢芊芊的時候，那人即刻話鋒一轉，「原來是將軍找到了。」

  所以他是派了隊伍出來找她的？

  錢芊芊不由得心裡一暖，剛才那些抱怨和不滿也就被丟在一邊，此刻方才關注起蕭墨寒肩膀上的傷來，「將軍，你還是放我下來的好，我這只是小傷，慢慢走回去也是可以的。」

  蕭墨寒不知道錢芊芊說這話的緣由，以為她是躲著自己，不悅地一挑眉說：「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女子？」

  這個問題錢芊芊不是第一次聽，不過在她那個年代，流行一個詞叫「女漢子」，而且大家對這個群體的評價是褒貶不一的，喜歡的格外喜歡，不喜歡的也是十分討厭。錢芊芊是見過有男生說就是要找個女漢子的，好增強自身安全感。

  但是現在從蕭墨寒這樣一個古代人嘴裡說出來，除了鄙夷錢芊芊聽不出什麼好來，登時一撇嘴，「將軍把我當什麼，我就是什麼。」

  「平日裡沒見你這麼聽話過。」蕭墨寒聽得出她在說反話，本想揶揄回去，卻實在也找不到什麼形容詞去形容自己對錢芊芊的看法。

  「將軍這句話說得我可冤枉。」錢芊芊微微嘟起嘴，「我對將軍可是最恭敬的。什麼時候不是將軍說什麼就是什麼，將軍要我往東就不敢往西的？」

  恭敬？恐怕她是他見過的人裡面最不是個這詞的一個，

  蕭墨寒嗤笑一聲，「好，若真如你所說，那你家中未來的開銷都由本將軍擔負了如何？」

  這放在別人身上還不成了要敲鑼打鼓的喜事了，但是錢芊芊卻明顯皺起眉頭，「將軍覺得銀兩能解決所有事情嗎？」

  這是重點？

  蕭墨寒眉頭一緊，「我便問你這件事是不是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卻扯到什麼勞什子上去了？」

  錢芊芊一扭頭，「成，將軍你負擔吧，到時候我就每日大魚大肉，再去鎮上的好綢緞莊裡買一大堆布匹回來，做幾百套一副，每天換一件，不重樣，如何？」

  蕭墨寒淺笑道，「那有何不可，你可不要以為這樣能將軍府給吃窮了。」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打算？

  被看穿的錢芊芊極為不悅地看向蕭墨寒，「將軍非如此行事不可？」

  「嗯。」

  「好。」錢芊芊破罐破摔，兩手一攤，「那將軍便做將軍的，我做我的。」

  「什麼叫你做你的？」蕭墨寒狐疑著問。

  「將軍不是會猜嗎？就猜猜看。」錢芊芊俏皮一笑，眼睛裡冒出精光，一看就知道憋著什麼壞主意。

  蕭墨寒雖然對錢芊芊有幾分了解，卻也不是知根知底到什麼地步，思忖片刻也無法確定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乾脆打馬虎眼道，「那之後便不可再去我爭論此事。」

  錢芊芊笑笑，「可以。」

  見她這麼爽快，蕭墨寒更加覺得裡面有什麼蹊蹺，但是直接問估計她還是會讓他去猜，最終也說不出個結果出來。

  就這麼，蕭墨寒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了錢家。

  因著，走失人是件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的事情，錢家門口聚集了好幾撥人，有錢家的本家，也有其他家的過來，有些人是看熱鬧的，當然也有真關心的，比如自己的親人們。

  「姐姐！」

  「芊芊！」

  還有劉嬸。

  「芊芊，你總算回來了！」她的關注點都在錢芊芊身上，全然沒注意正抱著錢芊芊的蕭墨寒，自然也不會想什麼歪點子，更不會打什麼歪主意，可其他人就不是了。

  只是當著蕭墨寒的面不敢說什麼罷了。

  錢芊芊小聲在蕭墨寒耳邊說，「快放我下來。」

  「為何？」蕭墨寒不以為然，依然朝錢家的內院走著，跟回來的手下接受到他的眼神指令，即刻就將人群遣散了，但還是有零零散散的話語落進了錢芊芊的耳朵里。

  「真是水性楊花。」

  「這就勾搭起來了，我看之前她家大伯母說得不錯。」

  「就是。」

  ……

  錢芊芊聽見了，蕭墨寒自然也聽見了。

  他本想將錢芊芊放下的，此刻卻抱得更緊了些，轉身對著那些背後嚼舌頭的婦人道，「今日事出突然，錢姑娘的腳受傷了，而且還不知道身體其他地方是否有傷，我也不方便檢查，身邊也沒有能將錢姑娘帶回來的工具，只能如此。」

  他頓了一下，聲音直直逼向那幾個長舌婦人，「關於這件事的閒言碎語，我此後一個字都不想聽到，尤其是有關錢姑娘的。都懂了嗎？」

  眾人要麼點頭，要麼連連稱是，跟著三三兩兩地做鳥獸散。

  錢芊芊苦笑，她知道蕭墨寒是好心，但是這麼一鬧，那些本來就不安好心的人，此刻還是不會相信這些解釋的。

  但終歸也比坐以待斃，讓人指指點點的強。

  錢芊芊第一次在這裡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了靠山，雖然只是一點點卻格外受用。

  畢竟自從當了錢芊芊之後，她的母親也好，還是家裡的弟弟妹妹也罷，沒有一個不是在指望著她的。總是被他人依靠，很累。

  她最後看著蕭墨寒那些手下步履一致，離開錢家的時候，不禁想：似乎蕭墨寒也是個被許多人依靠的人，那些軍隊，還有他管轄之下的這一方天地，都是依靠他的。

  應該，更累吧……

  錢芊芊再去看蕭墨寒的時候頗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情，「將軍晚上要吃什麼？」思來想去也就只能用食物聊以慰藉了，其他的她也給不了。

  蕭墨寒一抬眉，目光凌厲，「都成這副樣子，便乖乖的不要折騰。」說著兀自走進了廚房。

  不會吧？他會做菜？別到時候做出什麼黑暗料理出來，不好吃還得硬吃……

  錢芊芊訝然道，「將軍，你做什麼？」

  蕭墨寒抬著鐵勺子道，「難道不明顯？」

  錢芊芊嘴巴張得更大了，「您不是和我開玩笑吧？」

  「沒有。」蕭墨寒熟練地生了火，又將鍋坐在灶上，同時順手就從錢芊芊之前正準備好的菜裡面挑了幾樣，拿到就準備切。

  這……簡直是奇觀了吧？！

  錢芊芊心裡翻江倒海的同時，身體已經異常誠實的一瘸一拐地走過去了，「將軍，您是不是病了！」否則就算他會做菜也絕對不可能在他們家下廚的啊！

  「沒有。」蕭墨寒頗為不耐的說，「你怎得又起來了，回去坐著！」

  一句話，一個憤怒的眼神，立刻就將錢芊芊逼回了原位。

  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禁感慨自己好像越來越慫了，蕭墨寒一瞪眼或者一生氣，她就總是會不自覺地害怕。

  但是到底在怕什麼就，她也說不出來。

  怕死吧，蕭墨寒可從來就沒有說過要取她的性命，怕別的，她有著實想不到什麼。

  真是……奇怪。

  錢芊芊再回神的時候，面前已經擺好了香噴噴的飯菜，連屋裡那些小的也聞到了，紛紛跑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