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窘境

  錢芊芊緩過神，忙應了一聲，接過薑湯，小口小口的喝著。她透過氤氳而起的熱氣去看那年邁的老媽媽，更加覺得她慈眉善目是個好相與的，於是一邊喝薑湯一邊囫圇著說：「您能幫我找個乾淨的布條來嗎？」

  說完頓覺得臉上發燙，原本是想將就算了，可偏偏蕭墨寒給她備的衣服是純白的，一點紅也見不得，為此她也只換了半身衣服。

  本來黏黏`濕濕的也沒那麼難以忍受，偏她現在稍一挪動便能感受到一股溫熱要湧出來，這樣還如何行走？

  若是不回去，那一大家子非急死不可。

  若讓她沖蕭墨寒提及此事，哪怕她來的那個年代再開放也沒到這個地步。

  大概是天可憐見，竟在這時候送來位老媽媽，她是位過來人，定然明白的。

  「姑娘說什麼？」但耳朵似乎不怎麼好使。

  錢芊芊放下碗，又一字一頓重複一遍，面露羞赧之色，「原先的實在是不能用了。」

  老媽媽見狀，當下瞭然，連聲點頭，剛要出門，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蕭墨寒大喇喇走進來，「錢芊芊！」

  「將軍！」老媽媽委身行禮，緘口不言。

  蕭墨寒微蹙眉頭，一揮手放她走了，轉而看向錢芊芊，眸中滿是疑問。

  錢芊芊身子一僵，忙端起碗，連著剛下去好幾口薑湯，眼神閃避,「你怎麼一點不懂禮數，連個門都不喊。」

  完了完了，他肯定是聽見了！

  怎麼辦，丟死人了！

  「你又懂什麼禮數？」之前不是直楞楞就闖進他的房間，還將他看了個乾淨嗎？

  「我，我哪有。」錢芊芊一心撲在如果處理葵水的事情上，戰鬥力直線下降，比平日多了幾分嬌羞。

  蕭墨寒從未見過錢芊芊這副扭扭捏捏的樣子，覺得新鮮，心情大好，便也不打算深究她之前說了什麼，語氣放緩道：「你若是收拾好了，此刻便回去。」

  「回去？」錢芊芊身子往後撤了撤，這個蕭墨寒怎麼次次都能在最不合適的時間做出最不合適的決定？

  「怎麼？你想住在此處？」蕭墨寒略帶諷刺的口氣，刺傷了錢芊芊的自尊，這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說她貪戀客棧的舒適溫馨，不願意回到那片磚塊瓦的家嗎？

  「才不是！」錢芊芊張口反駁，「我可付不起這裡的房錢，剛才還想和掌柜的商量，看能不能按時辰計費，又或者分次付給他。」

  話及此處，錢芊芊忽然停了下來，陷入沉思。

  古人能理解鐘點房和分期付款的意思嗎？如果不行，那就只能……

  「不然，就煩勞將軍先借我些，日後一定歸還。」空間裡的小麥也差不多要收割了，到時候磨成粉或者做成成品應該都能賣得不錯，畢竟她還沒在這裡見過除了麵條之外的其他麵食，恐怕尚未被開發出來，到時候自己就能占個新鮮獨一份。

  想著就快要有源源不斷的銀兩進帳，她笑逐顏開，「應該不會讓將軍等太久。」

  「你認為我會讓你出銀兩？」蕭墨寒著實有些不明白這個女人了，明明為了三兩銀子和別人大打出手，差點就把命給丟了，現在卻又高風亮節起來了。

  「這……不是我認不認為，也不是將軍要不要出。」錢芊芊從小到大奉行的一條鐵律就是該自己的絕對不會輕易讓別人奪走，不該自己的絕對不會拿。

  「是我不小心落水，才需要到客棧來。將軍已經救了我的命，其他怎麼還好意思讓將軍承擔。」

  不過，若給她選，決計不會跑到這麼奢靡的客棧里來。

  都怪這個自以為是的大將軍，平白無故讓她背上額外的債務。

  她思及此，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又想別人剛剛把自己從水裡撈起來，再去責怪別人找的客棧太貴著實說不過去，忙把湊到嘴邊的冷嘲熱諷咽了回去。

  「咚咚咚」老媽媽叩響門扉，看到仍然站在門口的蕭墨寒躊躇不前，原本捧在胸前的托盤也不由得往回撤了撤。

  「這是……」蕭墨寒伸手要去瞧，錢芊芊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衝上去，搶過白布條，護在前，「都是女人家用的東西，將軍不懂的。」

  她緊皺眉頭，雙腿微曲，那動作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可形勢所迫她又不得不保持這個姿勢，不然，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血濺當場」。

  蕭墨寒冷冽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好幾番，眉間的褶皺更深了。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

  難道有哪裡不舒服不願意說？

  他踏步朝錢芊芊走來。

  「將軍！」她抬手喝止他走過來，眉目一抬，瞧蕭墨寒一頭霧水的樣子，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錢芊芊臉比之前更燙了，她情急之下，靈機一動，扯著還半濕的褲子，「其，其實我還沒完全換好衣服呢，好了就隨你回去，行嗎？」

  這回，她口氣裡帶著的那點微弱的哀求被蕭墨寒捕捉到，再聯想她此前種種異樣。

  蕭墨寒猛地背過身，「你，怎麼早不說！」慍怒的口氣里似乎帶著幾分害羞。

  不會吧？

  之前不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嗎？

  錢芊芊愣神的瞬間，他已經拂袖推門而去，老媽媽極有眼力見的，迅速關上門。

  「姑娘，快換上吧。」

  「哦！」錢芊芊緊繃的神經一松，果然感覺到一股溫熱噴涌而出，她苦笑著看向老媽媽，「媽媽，我……」

  老媽媽真不愧是通曉一切的過來人，蹬蹬幾步，走到房門前，「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

  反身回來的時候，手裡端著的分明就是一盆清澈乾淨的溫水。

  錢芊芊感激得說不出話，忙好好收拾了一番，等她換上乾淨清爽的褲子後，登時覺得整個人都重生了一樣。

  真想把那個不可一世的將軍叫回來，好彌補她剛才那副慫樣子。

  而此時，客棧樓下的後院，蕭墨寒叫住了老媽媽。

  他後知後覺，越想越不對勁。

  錢芊芊的理由乍聽有道理，可她的樣子哪裡像是衣服沒有換好？

  還有那個老媽媽拿進去的白色物件，到底是什麼？

  「錢姑娘，沒事吧？」他旁敲側擊的問道。

  老媽媽年輕時候也在大戶人家伺候過，後來那人家家道中落她才到客棧討生活，當時老闆就是看中她腦子轉得快，現在雖說耳朵不靈光，其他方面卻絲毫不遜色那些年輕人。

  她一下子就聽出將軍真正的用意，反問道：「老奴大膽問一句，將軍府上可有內眷？」

  蕭墨寒不明所以，沉默不言。

  老媽媽笑道，「想來也是，將軍常年征戰，怕是尚未涉及這些，待以後將軍有了婚配，又或是收了女子在房裡，自然就明白了。」

  她頓了頓，委身行禮又道：「還請將軍放心，錢小姐無事。」

  蕭墨寒瞧面前老婦的樣子，恐怕再問不出別的來，既然都說無事便無事吧。

  「行了，你下去吧。」

  「是。」

  老婦前腳剛走，錢芊芊後腳便出現在院子裡，「將軍！」她沖他揮手，臉上紅撲撲的，恢復了往日的元氣。

  或許是他多想了？

  蕭墨寒暗暗道，跟著自嘲一笑，抬眼看錢芊芊一身白衣走過來，竟還有幾分超凡脫俗。

  下午她給自己選衣服的時候他便瞧出她喜歡白色，卻不知道她這麼適合白色。

  「以後多穿。」他迎上去丟下一句話，和錢芊芊擦肩而過。

  她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耳邊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怎麼回事？

  她該不會對這個小屁孩……

  不可能，不可能！

  且不說她實際年齡比蕭墨寒大了快十歲，單是他那副和富二代一般無二的做派就夠讓她鄙視的。

  「一定是被水嗆到，大腦缺氧才會這樣！」她頓在原地自言自語。

  「不走？」蕭墨寒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打斷她的思緒。

  「走！」她反身悶頭小跑過去，看見馬車邊緣抬手一撐，像只靈活的兔子，「呲溜」一下就鑽進了車內，全程沒去看蕭墨寒一眼。

  蕭墨寒本想發難，想到客棧房間裡的事眼中掠過幾分尷尬，沒再說話。

  馬蹄「踢踏踢踏」，馬車內氣氛低迷，錢芊芊這樣身子和嘴巴總要有一樣在動的人哪裡閒得住。

  沒捱多久就打破僵局，開口道：「我去問過客棧老闆，將軍您結過帳了？」

  「不許再說那些可笑至極的話。」蕭墨寒將錢芊芊之後的意圖堵死。

  她忍不住皺眉，抬眼去看他被點點漏進來的月光鑲嵌的側臉，恰到好處輪廓，俊秀美好卻又帶著一絲危險。

  她有種直覺，如果自己再說什麼歸還銀兩的話，恐怕真會惹怒眼前的男人，到時候以他的手腕和權勢，他們家還能好嗎？

  錢芊芊別過頭，靜靜數著馬蹄聲，到了第一千零三下的時候，錢家便到了。

  當夜，她睜著一雙大眼睛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心裡因為受了蕭墨寒莫大的好處而惴惴不安。

  不然，親自弄些好吃的給他吧？

  這回用心些，所謂禮輕情意重，多少能抵消掉些欠下的人情吧？

  如此想著，錢芊芊躡手躡腳起身，伴著月光一路直奔地窖，確認四處無人便鑽了進去。

  入了地窖後，她迫不及待打開空間，進去之後一把抱住小九，「小九，小九，你有沒有想念我？」

  小九不停掙扎，「發什麼神經！」

  錢芊芊嘟嘟嘴放開他，「真是個養不熟的傢伙，非得我拿食物來才熱情一些。」

  小九一離開錢芊芊立刻就跑遠了些，一臉嫌棄道：「小麥可以收了。」

  「嗯！我就是來做這件事的！」她從身後掏出鐮刀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