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複雜

  作為一國之君，這雙膝蓋本不應該跪下。

  可他也不知道是因為腿軟還是其他原因，比如心中愧疚，愧對他心愛的女人，愧對他還未出世的孩子。

  從那之後他時常做著噩夢，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弄到了他們的初見，那麼美好那麼甜蜜。

  結果轉眼之間一場熊熊大火，將一切都燒為灰燼，從大火中走出一個女人，剛開始是滿臉笑容笑得那麼甜，溫柔的叫著他夫君。

  就像活著的時候他們溫柔的調情，但突然身上就開始燃燒，就這樣在他面前受一團灰燼，女人痛苦的嘶吼著叫著他的名字，質問他為什麼不來救她，但已為時已晚，最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永遠都只是一灘灰燼，無論他怎樣挽留都無濟於事。

  夢見到最後依舊是重複著這個畫面，這個夢自己已經許久不曾做過了，但依舊可以把他嚇得一身冷汗，從睡夢中猛地驚醒過來。

  醒來之後見自己身邊的太監，也算是一把老骨頭了，在替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倒沒什麼可驚訝的，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顯然這一切都十分的熟練，熟悉的讓人心疼。

  「李子，我好久沒做那個夢了…」

  李子就是一直都跟在他身邊的那個老太監，今年應該有六七十歲了。

  太監沉默著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這個夢是什麼，並不算得上是美好的記憶吧，每一次都會滿臉冷汗地從夢中驚醒，這樣的夢不做也罷。

  結果沒想到的是，這皇帝突然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

  「雖然每次的最後都是變成一灘灰燼，我無論怎樣努力都不能將她給拼起來，但至少在這個夢裡我還能夢見她，我還能看到她年輕時的模樣…」

  沒想到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而對方的年齡永遠的定格在了那個美好的時候。

  「要是不做這個夢的話，我都要忘記對方長什麼樣子了…」

  李子站在一旁靜靜的也不出聲，他知道帝王並不是在跟他說話，或者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自我疏導。

  突然皇帝的臉色開始凝重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隨即臉上流露出一絲詫異。

  「李子，你還記得當年淑妃長什麼樣子嗎？」

  李子雖然不知道對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斟酌了一會兒才回答的。

  他一直都跟在皇帝的身邊，自然知道這是他一輩子的隱痛。

  結果今天皇帝突然問他，是否記得當年淑妃娘娘的容貌。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雖然像他這樣熟悉帝王的人並不多。

  畢竟他可是在衣食住行方面都緊緊的伺候著對方，一個眼神便能夠體會對方的意思，但今天這樣的情況著實讓人捉摸不透，最後還是謹慎的回答道。

  「自然是記得的，淑妃娘娘容貌傾國傾城，見過一次之後，此生便難以忘懷…」

  皇帝不知道是不是老年痴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試探著問。

  「你覺得朝堂之上的那位祁先生，和當年的淑妃是否有著幾分神似？」

  李子瞬間就跪在地上，神情惶恐。

  畢竟這樣的話可不能夠輕易回答，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腦袋的。

  難不成當年淑妃還與其他人生了孩子，在外面流浪不成？

  畢竟這問題著實十分奇怪，皇帝為什麼會突然問一個人，是否像他當年的妃子，而且兩人的年齡，的確說是母子的可能性十分的大。

  當年的蘇菲並沒有將那個孩子成功的生下來，而是母子兩人一起葬身於大火之中，被燒成灰燼。

  理論上也不可能在外面與別的人生了，其他孩子只能說是巧合吧，畢竟兩個長得神似的人也不是沒有。

  皇帝揉了揉眉心，見太監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都怕他這把老骨頭直接散架了。

  「朕恕你無罪。」

  太監才唯唯諾諾的站了起來，又開始仔仔細細的斟酌自己的話語，有沒有什麼漏洞，要是一言不合的話，可能腦袋就沒了。

  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就有所懷疑了，只不過不敢說罷了，還是想著皇帝，可能是最近記性不太好，精神狀態也不太好，而且許久沒有做以前的那個夢了，沒有將大殿上的那個人和自己的妃子聯繫起來。

  其實自己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內心就已經驚訝過了，不過掩蓋的十分好，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出來。

  「的確有幾分神似，不過這世界之上神似的人多了，只不過是巧合罷了吧…」

  皇帝對於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是輕聲呢喃的一句，「真的只是巧合嗎…」

  接著嘆息一聲，像是釋然了一般，「要是那個孩子留了下來，差不多也這麼大了吧…」

  畢竟自己的容貌和淑妃的容貌都不差，生下的孩子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突然提起了傷心之事，氣氛又沉重了起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哪裡有那麼容易釋懷呀？

  要是真的是懷了的話，當初皇帝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整日勾心鬥角，玩弄權術，想方設法的將權利一點一滴的給收了回來。

  如果真的將一切都放下了，現在他的頭髮也不會白的這麼厲害，整個人的身體也不會這樣脆弱了。

  說白了就是放不下就是恨，或者說想要贖罪，想要用儘自己力所能及的方法為對方報仇雪恨。

  所以一轉頭還是叫人去查，他的確不會放心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突然進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而且他還打算重用這個人，自然會將對方的底細給調查的清清楚楚。

  但很明顯的是，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浮於表面的東西，一看就是有人作假。

  看來得加大力度了，他一定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心裡有些緊張，有些害怕，有些興奮，卻又有些不可置信。

  要是是真的該怎麼辦，要是不是又能如何？

  如果是真的，他又該如何贖罪？一時之間心頭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