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剪彩

  李子昀大吃一驚。原本母后提起李子玶，都是說「三皇子」，或是「淑妃的兒子」，如今卻也是第一次，讓自己喚他三哥。

  「母后這是病糊塗了……」李子昀連忙打住了元氏的話頭。他素來少知母后心軟，她只怕母后一心軟，自己錯失的，便是整個皇位了。

  「放肆！」元氏忽然大吼一聲，嚇得李子昀一顫，就跪下來了。元氏卻是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著，「你且聽母后說完。」

  李子昀含淚點了點頭，握住了元氏的雙手，靜靜地聽著。

  「那年，你父皇要娶她，偏偏你外祖要讓我做他的福晉。我知你父皇與祁允淑兩情相悅，確不願插手，只管坐著我的位子便是了。」

  「可是她不是不安分的人，我如何對她，她都會笑著看著我，說一句，姐姐何苦？後位已是您的了。」

  「她幫了我許多的忙，還告訴我，她未曾心悅過皇帝，只是聖命難違罷了。我不能不信她。她給我的東西里沒有毒藥，幫我做的帳簿也無疏漏。」

  「她甚至不在乎我借花獻佛。我跟你父皇說，這帳簿是本宮核對，你父皇也嘉賞了本宮，她卻無半句怨言。」

  「她與我說過最多的，便是她的三皇子子玶。子玶生性不愛權勢，她卻高興得緊。她還說了，以後我二人做了太妃，她依舊與我共處，做一輩子的深閨姐妹。」

  元氏說道這裡，卻笑了，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幾十年過去了，她很安分，也和她那護國大將軍的哥哥不甚親密。」

  「他二人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有找人記著了，可是並無反話。甚至祁望山勸她殺了我，她都沒鬆口。她說，她只想給李子玶一個榮華富貴的閒散王爺的名頭。」

  「我允了她，會保她兒子一生平安富貴，可是我沒法不殺了她。」元氏將滿臉淚痕的臉埋進了掌心，「她美麗，端莊，大方，比我會討皇帝的歡心。」

  「你父皇，明明就是想立你三哥為皇的，可是我不想，她也不想，」元氏忽然冷笑著，「她跟我說，她並無掌管六宮之才，是她讓我保她兒子一世富貴的。」

  「母后！」李子昀聽不下去元氏的話了，便捂住了耳朵吼道，「母后何必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生病！母后是國母，是日後的皇太后！」

  「你放過你三哥吧，我欠她一條命，」元氏確已病入膏肓，眼睛半閉著躺在臥榻上，眼睛早已無神了，朝著李子昀擺了擺手，卻是連笑也笑不出來了。

  李子昀不敢忤逆母后的意思，只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明了。

  「三哥不會與我爭，我亦不會動他分毫。」李子昀說罷便推門而出，徑直去了祁府。

  這位威風凜凜的四皇子，看著面前這個，昔日風風光光的、權力大過天的撫遠大將軍，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他明白昔日父皇對自己嚴苛、對三哥寬鬆的用意了。

  父皇一直拿自己當做未來儲君看，反而是將三哥沒放在考慮之中。無論是聖旨，還是如何，想必都是父皇一時糊塗，做出的錯事。

  李子昀知道，若是自己真動了李子玶，母后便只會徹夜難安。母后少有為一個人感覺愧疚，這次是對祁允淑和李子玶，便已是寬宏大量。

  他只得將祁望山扶了起來，客氣地說道：「大將軍何必在乎這些禮制？只是，本皇子得知，父皇留了一卷聖旨在大將軍手中，特此借來，想確定下位儲君為誰人。」

  祁望山深深地看著李子昀一眼，忽然覺得，這樣的一個人，若是做了皇帝，卻也說不出差到哪兒去。

  他果斷地走入了書房，取出了暗格之中存放著的聖旨。這聖旨所選的封口膠印，是特殊材料製成，一旦打開便留有痕跡，且再也無法合上。

  可是，就當李子昀馬上觸及到那明黃色的捲軸之時，祁承桓醒來了。

  每晚的夢境都是連貫而真實的，甚至還有視角的轉換。祁承桓估摸著，這就是自己讓時間線錯亂了造成的。

  這次醒來，祁承桓一點也沒有了往日的煩悶和朦朧，反而是直接清醒過來。直到他摸到了於久久的衣衫，他才明白過來。

  「久久怎的起得這麼早？」祁承桓笑著自言自語道。

  他聽到了隔壁傳來的乒桌球乓的翻炒聲，就知道於久久已經在做飯了。祁承桓輕手輕腳地到屋後的水井之中洗漱一番，隨即溜到了於久久的身後：「久久果真勤快。」

  「祁承桓！」於久久一臉驚恐，就想著用鍋蓋蓋住，「你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要不是怕祁承桓的頭髒了鍋鏟，於久久早就一個鍋鏟拍上去了。

  「久久怎的如此暴力？」祁承桓捂著腦袋躲到了一邊，就出門剪彩去了。

  隨著陣陣爆竹聲，這座小鎮上東南角上，一家店門口擠滿了前來觀望的人。

  「你這做的不賴嘛，」看著門口人山人海的樣子，於九九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收不住，「人還挺多的啊。」她脫掉了圍裙，換上了那身最常穿的粗布短衣。

  「這還不是你先想的法子？能夠白吃白喝，怎麼可能會有人、經得起這般誘惑？」被於九九拍打著肩膀，齊承桓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是眼睛裡的擔憂，卻是怎麼也不能止住。

  「九九，咱們這樣真的好嗎？」雖然自己兩世為人，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營業方式。

  「這來的人不是挺多的嗎？」於九九好像是沒有察覺出齊承桓的異樣。

  「我是怕這樣的方式，會不會得不償失。」齊承桓眼中的擔憂之色更濃了。

  「放心好了,這些只是前期的投資，等他們真正品嘗過之後，絕對會忍不住想要再來的。」於久久叉著腰，看著在前廳大快朵頤的人，只覺得成就感滿滿。

  看著於九九那充滿自信的樣子，齊承桓莫名的感覺自己原本擔憂的心，莫名奇妙的平靜了下來，「但是，這種方式的風險，未免也太大了。萬一失敗，我們的家當就要全賠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