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外冷內熱

  她說完又覺自己這話說得挺傻，等下還有小梁他們的菜也要給沈寒瀟試，她讓寒瀟多吃點，待會兒寒瀟吃飽了，豈不就沒胃口試其他幾人做的菜了？

  她去看沈寒瀟的反應，果然看見對方失笑的神情，頓時一陣羞窘，清了清嗓子，又把沈寒瀟跟前那個菜碟子移回來，「還是莫吃了，我再給王……吳三他們試試。」

  沈寒瀟挑了挑眉，敏銳地覺察到她沒說出口的那個名字。王……王進啊。

  她眼裡露出些揶揄的笑意，也沒管被對方推回去的菜碟，「王進？」

  小昭本就因著聽了沈寒瀟說滿意到夸不出來的話而微紅的臉，頓時燥熱得滿臉通紅。沈寒瀟的眼神似乎能直接看到人心裡去，令她心慌意亂之下半點也不敢跟人家對視，「怎、怎麼了？不能給他試嗎？」

  「可以啊，」沈寒瀟眯了眯眼，笑道，「小昭想給樓里的什麼人試都可以的。」

  只是既然什麼人都可以，方才又為什麼要在說出王進的名字時，還會下意識地改成吳三的名字呢。

  所謂大大方方是友情，小心翼翼就是有貓膩了嘛。

  沈寒瀟托腮回憶了一下，發現小昭對王進，還真是跟對別的夥計不太一樣……

  小昭性子豪爽，平日裡和樓里的人相處得也都挺不錯，別說廚房裡那幾人了，便是外邊兒吳三這些跑堂的，或是洗碗的嬸子，就連小滿後來叫了人家也會小昭姐小昭姐地叫。

  在沈寒瀟看來，小昭和吳三他們的關係，就差勾肩搭背處成哥們兒了。

  以往沈寒瀟也沒心思多去關注樓里這些夥計們的關係，只要夥計們相處得來，幹活兒的時候沒什麼矛盾就行了。然而眼下沈寒瀟清閒下來，便發現平時自己看到的一些日常，也都有了別樣的意義了。

  就拿小昭做新菜，給別人試菜這一事來說，平時小昭會直接端著菜到大廳那去，若是剛好吳三他們閒下來了，便會揚聲招呼他們過去，一人分根牙籤或是一雙筷子，等他們湊過來。

  而這這些被她招呼過來的人里，是不包括王進的。因為小昭特地另外弄了個小碟子，將她做的菜均一些出來，自己端到櫃檯那去給王進。

  頭一回看到這一幕時，沈寒瀟便感覺有些不對勁，而剛好吳三他們也注意到了這區別對待，由於和小昭處得來，他們便也直接調侃小昭，問她怎麼就只給王進區別對待。

  當時小昭的回答是王進還得看帳，她單獨弄一份出來，也不會浪費人家時間，讓他還得特地走出來一趟。

  小昭當時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吳三他們一想覺得也有道理，便沒再多問。而本來因為吳三他們的調侃，而隱隱有種要拒絕小昭另外準備的菜的王進，也終於接過小昭端著的小菜碟。

  沈寒瀟當時看過便沒再去想了，然而現下嘛……

  她看著雙頰緋紅的小昭，彎眼問道：「我再多吃點也沒關係的吧？小昭應該還有另外給王進弄了些菜，等會兒自然是夠吃的，是麼？」

  小昭就這麼被沈寒瀟猜中了，她微微瞪大了眼，脫口道：「你怎麼知道我……」

  說著又閉了嘴。她也想起了平時做出新菜式，給別人試菜時，沈寒瀟一般情況下也都是在場的。

  她抿了抿嘴，又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一對上沈寒瀟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卻又頓時卸下勁兒來。

  她肩膀一垮，放開捏著菜碟邊沿的手，道：「沒錯，我是另外準備了。」

  沈寒瀟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語調拖得有點長，活像在起鬨。

  小昭便羞赧地看沈寒瀟一眼，坐都坐不住，半晌才低聲道：「寒瀟莫告訴他。」

  沈寒瀟聞言才微微斂起笑容，「告訴他什麼？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小昭明白了沈寒瀟話里的意思，知道對方不會跟王進說什麼，她的那點秘密心思是保住了。

  她鬆了一口氣，只是方才還因為沈寒瀟的誇獎而生龍活虎的人，這會兒卻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地沒什麼精氣神兒了。

  沈寒瀟盯著她看了片刻，多少看出了對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說起來，王進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對於男女之事也似乎是天然粗神經，就目前看來，沈寒瀟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有什麼心思。

  不過沈寒瀟多少頁有些了解他了，知道目前王進大概一心只想好好掙錢，給小滿他們那些家人更好的生活，也就沒什麼餘力或心思去思考自己的「終身大事」。

  因而小昭這條情路，著實是走得有些艱難的。沈寒瀟都能預料到，若是此時被王進知道小昭對他的心思，他大概會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絕人家，不給一點機會。

  因而小昭只能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心思，想對王進好，也得絞盡腦汁地想個合理的理由，才能不被王進看出什麼，從而因此跟她劃分界限。

  可若一直不讓王進知道她的心思，那他們之間也沒法更進一步，只能一直維持著這樣的關係，或許許久之後，在王進的心裡，小昭和吳三這些人也沒什麼區別，只是古鏡的廚娘而已。

  若是從前還沒喜歡上雲淮，沒談戀愛的沈寒瀟，定然無法理解小昭的心情，然而自打沈寒瀟發現了自己對雲淮的感情，體會過暗戀的心情——在她和雲淮還沒確認關係之前的那段日子，沈寒瀟認為自己的確是在暗戀著的。

  因此沈寒瀟此時大約能明白小昭心中的鬱悶，想了想，卻又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便道：「小昭眼光是不錯的。」

  拋卻王進不解風情還毒舌外，單論王進的品性相貌，他還是值得託付終身的，沈寒瀟敢打包票，若是有朝一日王進喜歡上了什麼人，一定會盡所能地對自己的心上人好，一心一意待人家。

  只不過若是和王進不熟的，大概會在聽說萬家莊，知道他的「出身」時，便會沒了任何心思。

  古鏡酒樓生意火爆，每日客流量大，男男女女來來往往的，也不是沒有衝著王進的相貌上門來的姑娘。沈寒瀟就接過幾個找到她這來的女客人，來和她打聽王進的消息，順帶著讓自己幫忙在王進面前牽牽線——王進對待客人一視同仁，官方到那些對他有意的姑娘都無從下手。

  而姑娘們問起王進的狀況，沈寒瀟卻是一般都會禮貌性地說王進只是古鏡的夥計，對於他的私事，自己並不了解。

  姑娘們見套不到話，便只好更加要求沈寒瀟給她們牽線這事兒，只是這種事情，沒經過當事人允許，沈寒瀟是不會幫姑娘們當那個牽線的紅娘的。拒絕過一兩個之後，王進也知道了姑娘們因為他的事情來找她的事情。

  要說沈寒瀟認為人家直男呢，人家知道之後，便在一次又有姑娘來找她的時候，直接便走過來，在姑娘羞澀的目光中，冷冰冰地對人家說，他家中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還未出世的弟弟，總共有十幾口人，而家中只有他和一兩個兄長在掙錢養家。

  姑娘聽完當即臉也不紅了，眼神也不飄忽了，勉強撐著尬聊了幾句，便灰溜溜地走了，此後再也沒來過。

  而或許是姑娘私下裡同別人說什麼，此後還真沒有人再來找沈寒瀟說關於王進的事了。

  沈寒瀟也是在這件事之後，才確定王進把萬家莊裡的人都放在了第一位，此生大概都不可能會離開他們。

  因此王進甚至都做好了沒姑娘會願意嫁給他的準備了。

  只不過，真心喜歡王進，欣賞他品性的人，便是不在意萬家莊的事的。

  譬如小昭。

  小昭和王進同在古鏡幹活，對於他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比那些姑娘們多。

  她知道王進從前本是個無牽無掛之人，後來為了救人而被城中惡霸針對，從而被小滿他們救下收留，此後他便一直記著那份恩情，將小滿他們都當成了家人。

  她並和別的姑娘們一樣，覺得萬家莊的那些人是王進的累贅，往後嫁給王進，夫妻同體了，那麼萬家莊的人也會是拖累他們生活的人。

  小昭從偶爾來古鏡的青叔他們那些人，和經常跑來幹活兒的小滿，便能看得出小滿他們都是心地純良之人，王進會將他們當做家人也無可厚非。

  小昭想，若是能嫁給王進，她也只會高興多了小滿他們這樣好的家人。而她也相信，以王進的能力，他能顧好自己的家人。

  既然最大的問題小昭都不在意了，本就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小昭，自然看王進哪哪都好了。

  聽到別人夸自己喜歡的人，夸自己眼光好，誰都會心生愉悅和自豪，小昭也不例外。

  沈寒瀟這句話令小昭神情好轉了許多，嘴角甚至還重新露出笑容，「那是。王……王大哥其實就是看著冷，其實內里挺溫柔的。」

  「……」沈寒瀟回憶了一下「那些年」王進對自己翻過的那些白眼，更加堅定了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想法。

  不過嘛，要說王進外冷內熱，卻也是真的。這一點從王進是如何對待小滿他們的，便能看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