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喜笑顏開

  沈寒瀟走到廂房裡的桌邊，正要拿塊乾淨的手帕給小昭擦汗，她就已經快速進屋來，將手裡端著的菜碟擱在桌子上，而後徑直用掛在脖子上的汗巾擦汗——廚房裡的幾個廚子脖子上都掛著這樣一條汗巾，幹活兒時流汗，便隨手扯過來擦把汗，真是方便又省時。

  沈寒瀟頓了頓，默默收回要去找乾淨手帕的腳，心道自己真是腦子短路了，人家脖子上明晃晃掛著的汗巾都沒留意。

  「寒瀟，快！」小昭擦完汗，便睜著一雙溜圓的眼兒，重新將筷子遞給沈寒瀟。

  沈寒瀟應了一聲，接過筷子，先端過桌邊的茶杯喝了口水，便開始試菜。

  她每回試菜之前都會喝上一口水，這樣能保證味覺的準確。

  小昭的廚藝自然是沒得說的，否則在月牙那樣的酒樓里工作時，隔三差五就有人跟李雙誇她的廚藝。

  豈止在廚房裡幹活兒的夥計覺著享福？沈寒瀟也一樣喜歡每回小昭她們按新菜譜，做出新菜式後來找她試菜的時候，因為沈寒瀟每回寫出那些記憶力的菜式時，一般也不會自己先做上一遍，一時因為家中那柴房的條件限制，沒有充足的食材可以做出那些菜。

  二則是沈寒瀟更擅長做的是甜食，做菜並沒小昭他們熟練。有小昭他們在，她也無需她特地試做。若到時菜方上有什麼問題，再根據做出來的效果

  因而沈寒瀟試吃小昭他們做的新菜，都相當於自己吃到了久違的在現代喜歡吃的那口，可不就是享福哪。

  「可以。」小昭做的和自己在現代去的那些連鎖店或是酒樓做的味道各有千秋，而同樣的菜方子，給不同的人做，效果都未必全然一樣，沈寒瀟在現代閒著沒事做嘗試做這些菜的時候，味道跟小昭做的也是有差別的。

  算上來這古代的大半年，和沒來這之前的時間，沈寒瀟已經有一年左右沒吃到這道菜了，一時忍不住多吃了幾口，然後才想起自己這是在試菜，不是吃菜，小昭還在一旁等著呢。

  她神色不變地放下筷子，而後從懷裡掏出手帕來擦了擦嘴——沈寒瀟從前並不會隨身帶這東西，只不過後來偶然間發現這東西的好處，便隨身會備上一條手帕自己用了。

  而布莊裡的織工們逐漸沒那麼怕沈寒瀟之後，尤其是被沈寒瀟挑選去趕製第一批新款的那些織工們，在有一回看見沈寒瀟用手帕之後，竟是一個個爭著要給她做塊新的手帕。

  沈寒瀟當時莫名就想起了李雙被青春少女們扔手帕的場面……

  她好不容易甩掉腦海里詭異的聯想，但為了避免接下來那些織工們個個都要給她繡手帕，沈寒瀟還是堅定地婉拒了織工們的好意。一開始沈寒瀟看她們神色就知道她們沒把自己話放在心上，約莫過後她們還會偷偷去做手帕，做完送給她。

  於是她只好說自己喜歡自己設計花樣的手帕，織工們一想對呀，掌柜的能相處那樣新奇樣式的衣裳，自然也能做出一般人想不出來的手帕的樣式，那他們做出來的掌柜的指不定也不怎麼喜歡，她們不就是跟掌柜的獻醜了麼？懷著這樣的想法，織工們才終於作罷，沒有出現人人都要做手帕送沈寒瀟的情形。

  只不過這之後的一段時間，沈寒瀟便發現織工們沒事便會盯著自己，尤其是自己偶爾拿出手帕用時，她們的目光便會更加熱切，一次兩次之後，沈寒瀟才反應過來，織工們這是在好奇，她說的自己設計的手帕是什麼樣子的呢。

  惹得沈寒瀟好一陣心虛，因為她壓根也不會做針線活兒，就她用的手帕，都是從古鏡酒樓里給客人用的貨里順來的。

  這些都是題外話了，眼下沈寒瀟跟小昭肯定了她做的新菜，小昭先是喜笑顏開，片刻後才便又皺了皺眉，撅了下嘴。

  對方的神情變化如此明顯，除非沈寒瀟瞎了才會看不出來，她頓了頓，示意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小昭坐下，「怎麼了？」

  小昭也不扭捏，一屁股坐下來，看了眼沈寒瀟跟前的菜碟，又看了眼神色淡然的沈寒瀟，「寒瀟現下給出的評價總是不錯，好吃，可以……都不像從前一樣給建議了。」

  即便沈寒瀟真實做菜的能力比不上小昭，小昭卻也還是喜歡聽沈寒瀟給她做的菜做出的評價，剛來古鏡那段時間，沈寒瀟每回給出新菜方，試他們做的新菜時，都會給出建議，讓她們做菜時火候再大些、鹽放多些或是肉醃製時弄多些醬料……

  再之後，沈寒瀟的評價便越來越短，到如今如果問題不大，都只會給出不錯，可以這樣短短几字的評價。

  小昭有些失落，因為以往沈寒瀟每回給出的建議，她按著做出來之後，菜的味道都會比沒聽沈寒瀟建議之前的更好吃一些，可見沈寒瀟雖然做菜不如他們，在試菜這方面卻是一等一的。

  其實不止小昭，沈寒瀟後來對另外幾個廚子，也一樣是給出簡短的評價。可另外幾個廚子即便也跟小昭一樣想聽沈寒瀟說更多些，卻總歸沒好意思說出口。若不是小昭在月牙樓就跟沈寒瀟有交情，怕是她也不會將這心裡話說出來的。

  「嗯？」沈寒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在意這個，愣了一愣，看著小昭的眸光有些詫異。

  她本想小昭他們應當不會很樂意聽見自己每回試菜時，都會給出一些建議——本身她雇小昭他們，除了客人們反應什麼，否則其實她都沒理由過多干涉人家怎麼做菜。

  因而除非是她們做出來的菜的味道，同她印象中的差距太大，她才會讓他們調整，否則一般情況下她給出的都只是建議。

  若說一開始，沈寒瀟選擇不評價太多，是不想讓自己影響小昭他們發揮，到後來便是真心實意地覺得他們做出來的菜很不錯。

  並不是敷衍，而是她著實已經滿意到給不出什麼建議了。

  但小昭這種希望聽她評價的意願，還是讓沈寒瀟感到有些愉悅，她有些好笑地看著小昭蹙起來的眉毛，「你之前可有試吃自己做的菜？」

  「……自然有的，」小昭遲疑著回答，有些猜不透沈寒瀟問她這個是什麼意思，而後便潛意識地閃過一個念頭，心道寒瀟這不會是在暗示自己，她做的菜其實並不好吃吧？

  她頓時有點不安，「怎麼了？」

  沈寒瀟將對方的神情變化盡數看在眼裡，小昭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向來藏不住心思，沈寒瀟一手托腮，一手轉了轉跟前的菜碟。

  她的動作引得小昭下意識垂頭看了一眼盤裡的菜，又不明所以地抬頭望向沈寒瀟。

  沈寒瀟笑道：「既然自己試過了，怎麼還不能確定這菜好不好吃？」

  她說著又拿起筷子夾了筷子菜放進嘴裡，細嚼慢咽地吃完，才繼續道：「我記著小昭在月牙樓時，可不是這麼沒自信的。」

  小昭眨眨眼，自沈寒瀟開始忙布莊的事之後，她們每回聊天也總是超不過幾句話，因而她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聊起在月牙樓的事了。

  眼下沈寒瀟提起月牙樓，無形之中便讓她記起了在月牙樓和沈寒瀟相處的時光，一時間心情也跟著放鬆了許多，待反應過來沈寒瀟話里的意思，頓時豎起眉毛：「誰說我沒自信了？我這是求知心切！」

  沈寒瀟笑道，「求知心切？確定不是求罵心切？」

  「嘿，」小昭被沈寒瀟調侃得也笑起來，「寒瀟，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齒啊！」

  她說著又停了一下，反過來問沈寒瀟，「伶牙俐齒，是這個用法麼？」

  她並不怎麼識字，因而有些不確定這詞兒說出來的意思是好是壞。

  沈寒瀟於是又給人家逗笑了，「多謝誇獎。」

  小昭見狀明了，餘光落在桌上的那菜碟，到底還是沒忍住，繼續催道：「寒瀟你便說說嘛，這菜具體究竟如何？」

  沈寒瀟收起笑容，眼底還染著點笑意，「瞧，你這還說不是求罵心切？方才都說了可以，我還會騙你不成？」

  小昭挪了下椅子，急道：「我便是想聽更具體些的話。」

  沈寒瀟搖頭，「這你可難到我了，你們做的菜越來越完美，至少於我而言，我是滿意的，便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要交代你們的。這可是實話，我可不會因著什麼不好意思提，便讓自己覺著不滿意的菜給客人們吃。」

  小昭神情一頓，歪頭想了想，覺得沈寒瀟說得有理啊。

  以沈寒瀟的性子，若不是真的滿意，她怎麼會拿給客人吃的菜來敷衍？

  她作為古鏡的掌柜，自然是跟他們一樣，有著精益求精，想要把菜做得更好吃的想法的。

  想到這，小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此，這菜……寒瀟便是滿意到說不出別的評價了？」

  害，這姑娘可真是耿直。沈寒瀟笑著點頭，「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