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鶯鶯燕燕

  遭不住遭不住。

  誰能想到平時沉穩內斂的人，說起情話來這麼溜呢——雲淮這句簡簡單單的話，對於沒談過戀愛的沈寒瀟來說，很是招架不住。

  什麼非你不可……沈寒瀟紅著臉，在心撲通撲通地狂跳的同時，又忍不住腹誹，這人說情話說得這麼溜，不會是以前就跟人練過的吧？

  陷入愛情的女人總是容易戀愛腦，即便是一直自詡能控制好內心情感的沈寒瀟也不例外。事實上她在喜歡上雲淮之後，就開始有意無意地留意雲淮真實身份的消息——即別人口中的雲將軍。

  不過，她擔心自己打聽得太明顯，會泄露出雲淮就在她身邊的消息，因而她都是在別人談起雲淮的時候，才能暗戳戳地偷聽一把。

  但遺憾的是，綏陽城本身就是相對比較落後的城市，消息也並不靈通，綏陽城裡議論雲淮比較多的那段時間，差不多也就是雲淮剛來到叫花村的時候。

  但那個時候沈寒瀟跟雲淮並不熟悉，關於雲淮的身份，自己也是後來才猜出來的。而一開始她從沒想過，別人經常議論的那個下落不明的雲將軍，竟然就是那個重傷被自己撿回家的奇怪的男子，以至於她當初並沒有留意別人討論的雲淮的相關事情。

  直到後來，她開始對雲淮上心，才一點點從別人口中收集到雲淮的信息。

  比如沈寒瀟知道，在雲淮還是大將軍的時候，他可以說是整個皇城中所有待字閨中的少女們的夢中情人。在這個大多數人還都相對矜持保守的古代，一般人都默認是男方求婚，然而雲淮受歡迎到，隔三差五就會有人上門求親，其中不止有適婚女子，更甚還有些才十一二歲的少女；

  再比如，沈寒瀟還知道，雖然雲淮的追求者眾多，但云淮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鋼鐵直男」，他的眼中沒有沒人，只有戰場，只有刀劍，只有保家衛國——當然，這評價也是沈寒瀟從別人口中聽來的。

  所以，從沈寒瀟收集來的消息，她是知道，雲淮並沒有什麼情史，只是此時此刻變成戀愛腦的沈寒瀟還是忍不住想，或許別人傳得消息有誤呢？

  說到底她聽來的消息也都是人云亦云，更何況綏陽城還是相對落後的城市，消息從皇城傳到這來，經過數不盡的人的口，早不知被扭曲成什麼樣了。

  也許雲淮真跟那位皇宮大臣的小姐有過一段呢？

  沈寒瀟這麼想著，便不可抑制地感到心頭冒酸，即便她知道，她並沒有理由，也無從去限制雲淮過去喜歡誰。

  雲淮見沈寒瀟嗆了一下，還以為她怎麼了，眼底划過一抹擔憂，微微撤離身子，雙手按著沈寒瀟的肩膀，低頭看她，卻見沈寒瀟又在出神。

  他的手微微抬起，碰了碰她卷翹的睫毛，果然看見對方眼睫一顫，目光也很快聚焦在他身上。

  「怎麼了，寒瀟？」雲淮問道。

  沈寒瀟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心頭瘋狂叫囂著的「求知慾」，便故作隨意地笑道；「哈哈，十三的話說得真好聽，讓人聽了便心生歡喜——想必別的女子聽了也一樣吧。」

  沈寒瀟自以為自己的表現應該夠隨意了，卻不知她說這句話時，語氣里的幾分醋意全被雲淮給捕捉到了。

  雲淮頓了頓，一時又是歡喜，又是無奈。歡喜的是寒瀟會為了自己吃醋，應當是真正念著自己的，而無奈的，則是沈寒瀟又這樣隨意給他定義，沒好好聽他說的那句話，盡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奇奇怪怪的地方，還認定他也對別的女子說過這樣的話。

  「你呀。」雲淮咬了咬牙根，實在沒忍住，曲起食指在沈寒瀟額頭上輕敲了一記，很有些想把眼前這個小腦袋瓜子撬開，看看裡邊兒裝的是什麼的意思。

  雲淮力道極輕，手指敲在她額頭上，倒像是輕輕刮蹭了一下，其中含著的無奈和寵溺，瞬間席捲了沈寒瀟心頭的那些酸。

  她眨了眨眼，直直地抬頭看著雲淮，模樣看上去竟然罕見地有些呆，看得雲淮眼神一暗。

  他目光不自覺落在眼前人那雙鮮艷欲滴的紅唇上，喉結滾動了幾下。

  不可不可，自己猜同寒瀟表明心意，雖說寒瀟也說對自己有意，可他身為男子，卻是要好好尊重自己的心上人，不能這般冒進——再等等，再等等吧，要循序漸進，莫唐突了寒瀟。

  雲淮艱難地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把目光移開，重新盯著對方那雙盈盈秋瞳，當對上沈寒瀟那雙清澈的眼眸時，雲淮才好歹將自己心頭的那點燥熱還壓了下去。

  雲淮清了清嗓子，神色嚴肅道：「寒瀟，我從未心悅過別的女子。這些話，我也只同你一人說過。」

  沈寒瀟聞言神色不變，然而內心卻第一時間嚎開了：這位也是個母胎單身！！

  別人傳的那些消息真的是真的，雲淮真的沒對那些個鶯鶯燕燕有過心思！

  沈寒瀟覺得心裡平衡了，也不是多麼慌了。

  很好，既然他倆都是母胎單身，那就不存在誰有過感情經驗的事情。她想起剛剛雲淮說那句話時自己手足無措的反應，多覺得有些丟臉。

  不行，她跟雲淮明明是在同在一條起跑線上，她怎麼能在情話這一關也輸給他呢？！

  勝負欲在此時莫名其妙地涌了上來，以至於沈寒瀟聽了雲淮這話，並沒有雲淮意料之中的羞澀臉紅，反而眼神還變得更加堅定了，其中似乎，還隱隱有些不服的神情？

  雲淮懷疑自己看錯了，而後便聽沈寒瀟一本正經地問道：「好的，我知道了。十三方才不是問我何時心悅於你嗎？」

  雲淮聞言不由正色，見沈寒瀟這副正正經經的反應，一時也顧不上去可惜自己沒能再看到沈寒瀟紅臉的心情，下意識問道：「沒錯。」

  「我啊，我也不知道。」沈寒瀟說。

  雲淮：「……」

  沈寒瀟惡作劇了一把，如願以償地看到雲淮吃癟的神色，眼底划過一抹得意，心頭的那點勝負欲被大大地滿足了。趁著雲淮還未反應過來，沈寒瀟又接著道：

  「但當我發現，我開始盼著回家，盼著同你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已經在我心裡了。」

  雲淮……

  雲淮耳垂微微紅了。

  另一邊，一直跟著馬車到叫花村，此時正趴在沈寒瀟家房頂，豎著耳朵偷聽這兩人動靜的冬刃，猝不及防地就被塞了滿嘴狗糧。

  他沒想到，沈姑娘同別的男人一塊做馬車回來，自家將軍應當會醋上一醋的，要知道上回那個年輕車夫載著沈姑娘回來，那車夫明明跟沈姑娘素不相識，自家將軍卻還是無意識地對他釋放出點敵意。

  那敵意很淺，沈姑娘跟那這小伙子當時並非能察覺，但作為雲淮的得力助手，冬刃卻是再清楚不過的，自家將軍醋了。

  連那種萍水相逢的人，自家將軍都吃上了醋，更別說今日這小伙子還是沈姑娘布莊裡的工人呢。

  然而，雲淮的確如冬刃所料吃醋了，卻沒想到，沈姑娘竟然忽然跟自家將軍提出分居。

  個親娘耶，冬刃當時趴在房頂上，看見自家將軍眼中流露出的沉鬱之色時，差點腿軟得從房頂上摔下來。

  自家將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只有在戰場上，將軍才會跟釋放天性一般，對敵人大殺特殺，可在平時，冬刃卻極少見到能將自家將軍惹怒的人。

  而沈姑娘只是一句分居，就讓自家將軍動了怒，甚至直接向沈姑娘表明了心意。

  這波操作是冬刃始料未及的。他一直以為，以自家將軍總讓自己悄悄跟著沈姑娘保護她，和平時自家將軍幫了沈姑娘，也總是藏著掖著沒告訴對方，到現在也還在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來看，自家將軍應該還會有挺長一段時間跟沈姑娘保持現在這樣的距離，不會跟沈姑娘表明心意，捅破那層「窗戶紙」。

  然而事實證明，你將軍還是你將軍。雲淮就是這樣猝不及防地跟沈寒瀟表明心意了，還一舉成功了。

  冬刃自聽見沈姑娘提出分居，就一直高高懸著的那顆小心臟，在看到沈寒瀟和雲淮兩個人緊緊相擁的時候，才終於落回原地，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真是比當事人都緊張。

  自家將軍，終於跟沈姑娘互通心意了。沈姑娘亦是心悅將軍的，真好。

  吃了一嘴狗糧的冬刃表示，自家將軍幸福，他就幸福，將軍開心，他就開心。

  冬刃嘴角已經不自覺地咧到了耳朵根，一邊將耳朵豎的高高的，繼續偷聽下邊兒那堆恩愛小情兒的對話。

  乖乖，沒想到啊，原來正正經經的將軍大人，說起情話來這麼好聽。

  不得了不得了，冬刃想，從前自家將軍絲毫不近女色的時候，那些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們都對將軍那般痴迷執著，要是她們知道不近女色的雲將軍鐵樹開花之後，竟然這般撩人，那想必……

  那些千金小姐們會更加瘋狂吧。

  冬刃樂呵沒多久，就開始替沈寒瀟操心起來了。

  沈姑娘是與眾不同的奇女子，可身份家世卻著實是道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