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外柔內剛

  沈寒瀟沒能從雲淮波瀾不驚的神色中看出對方的想法，只在看見對方盯著自己那床被子時有些不好意思，主動道：「咳……那什麼，被子有股酒味兒，我就曬曬被子。」

  沈寒瀟的解釋誤打誤撞地打消了雲淮剛剛的猜想，聞言哦了一聲，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想到了什麼，便問道：「今日要出去麼？」

  沈寒瀟說肯定啊，而後才反應過來雲淮問這句話的意思，抬頭看了看天：「看這天，今日應當不會下雨的吧。」

  「無妨，」雲淮笑了笑，「有我在，你儘管放著吧，下雨了我收被子。」

  沈寒瀟聞言微怔，心頭浮起一股莫名之感，有些癢，又有些癢，有那麼一刻，甚至只想衝上去給雲淮一個大大的擁抱。

  沈寒瀟在現代的時候，即便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沒有家人，自小就跟著自己的師父訓練，卻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孤獨，只是偶爾會想像一下，家是什麼樣子的。

  而現下雲淮一句簡簡單單收被子，卻莫名感動到了她，「這就是家麼？」的想法在腦海里徘徊不去。

  雲淮見她不回答，只直直地盯著自己瞧，微微挑了眉，「嗯？」

  沈寒瀟回過神，忙避開雲淮的視線，低聲咳咳一聲，卻道：「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我還是把被子收起來吧。」

  雲淮默了默，忽然發現了沈寒瀟的一個小習慣——她每回不自在的時候，總會咳上那麼一兩下，清一清嗓子。

  雲淮腦海里在回憶著平時沈寒瀟做這些小動作時的模樣，面上卻還帶著些淺淡的笑，反問道：「寒瀟是在同我客氣麼？」

  沈寒瀟聞言頓時又是一愣。

  她總覺得今天的雲淮看起來有點怪啊。從前雲淮也會做家務，但幾乎沒有像今天這樣主動提出來幫她什麼，更別說這樣直接地問出她是不是在跟他客氣的話。

  但沈寒瀟再一深思，卻又覺得雲淮在這種情景下這麼問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約莫是自己太敏感，因為喜歡人家，就會先入為主地把對方的言行舉止都往那方面想。

  沈寒瀟自以為自己想明白了，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轉念一想，她剛剛是以為雲淮會特地留在家給她看被子，卻忘了，這附近本來就守著雲淮的人，雲淮哪裡需要特地留在院裡，而放下自己的事？

  不過一想到要別人給自己收被子，沈寒瀟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也覺得這樣也是在麻煩那位被雲淮交代給她看被子的人。可雲淮這麼直接地點出她在跟他客氣，又著實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讓她不好再繼續堅持。

  於是她回道：「十三說得哪裡話……那就麻煩你了。」

  然而事實上，雲淮的確是準備今日不出門，就待在家看看被子的，而最近那些事他也解決到了一段落，也不妨礙他在家待上一兩天。沈寒瀟想的是雲淮可以吩咐守在這附近的手下看這床被子，雖然雲淮的確可以這麼做，但他卻不可能讓外人看到沈寒瀟的被子，附近守著的手下還都是男人——

  他怎能讓外男觸碰自己媳婦兒的東西？

  然而沈寒瀟兀自在心底胡思亂想了一通，雖全程跟雲淮不在同一頻道上，但好歹最後的結果是雲淮想要的，她沒再拒絕雲淮。

  而沈寒瀟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家去做事的時候，雲淮待在家看看書，練練劍之後，見被子曬得暖烘烘的，只剩下陽光的清新味兒之後，還特地找了香包，仔仔細細地把這床被子熏了一遍，一寸不落。

  這邊的沈寒瀟出了家門之後就直奔古鏡酒樓，照例先看看古鏡的生意，然而她今天到了古鏡沒多久，李雙就過來了，今天還帶上了他的妹妹。

  王進來告訴沈寒瀟他們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意外，往常即便這倆兄妹會一起來，也大多在下午過來，還沒有過一大早就來找她的。

  沈寒瀟對他們的到來有了些猜測，起身去他們固定約的廂房裡，見了這對兄妹。

  李楚和沈寒瀟有一段日子沒見了，沈寒瀟走進廂房時，李楚正將自己的面紗摘下來，露出那張有著傾城之姿的臉，她聽見響動，快速偏頭看過來，一見到沈寒瀟，眼角眉梢便染上了喜色：「沈姐姐！」

  沈寒瀟笑著應了一聲，加快腳步走過去，在桌上落座，又跟坐在李楚對面的李雙打了招呼：「掌柜的。」

  李雙唰唰地拿著扇子扇風，現下已經入秋，天氣轉涼，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一年到頭都舉著扇子扇風，便是寒冬，扇子也不曾離手的。

  他對著沈寒瀟點點頭，而後一見自家妹妹纏著沈寒瀟的模樣，嘿了一聲，「瞧你，小沈一來，你就把自己親哥都忘記了。」

  李楚自然聽出自家哥哥不過是在調侃打趣她，卻也十分給面子地動手給李雙添了一盞茶，道：「這不是太久沒見沈姐姐，想沈姐姐了嘛，哥哥快喝杯茶。」

  李雙抬手把茶杯接過來，一句「這還差不多」才說到一半，便見李楚緊接著又給沈寒瀟倒了一杯茶。

  李雙：「……」

  自家妹妹雖然表面溫溫柔柔的，卻是個實打實的外柔內剛，還記得過去自家妹妹還沒變得像現在這般勇敢的時候，她被家裡的那幾個兄弟姐妹要求倒茶的時候，她雖無從反抗，心中卻也是不樂意的。

  因此李楚頭一回主動給沈寒瀟倒茶的時候，李雙著實是有些意外的，之後便也看得出來，自家妹妹是真的把沈寒瀟看做了朋友，興許還頗為崇拜她。為此，李雙還有一段時間吃過醋，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家寶貝妹妹唯一崇拜的人了。

  沈寒瀟並不知道李楚的那些事，可在她們相處的過程中，她也看出了對方骨子裡的韌性，也明白對方是真心把自己當朋友。

  別人對沈寒瀟不好，她便要十倍奉還，同樣的，別人若給沈寒瀟一點好，她也會加倍對真心待自己的人好。她從不願辜負真心。

  沈寒瀟對李楚道了謝，笑著接過茶杯，夥計錢志在此時送了涼拌和糕點過來，李楚等錢志送完菜離開，才輕輕聳動了兩下鼻翼，聞著那清甜的涼拌的香味兒，有些孩子氣地笑道：「有些日子沒吃到古鏡的涼拌了。」

  李雙聞言毫不留情地拆穿道：「阿楚哪裡是有些日子沒吃到，你是因為家裡的廚娘照著古鏡做出來的涼拌不合你胃口吧。」

  李楚被拆穿了也不惱，還順著他的話誇了古鏡一波：「那是自然，旁人做的怎能跟古鏡的比。」

  沈寒瀟忍俊不禁地這對兄妹互懟，正要說什麼，李楚忽地想起了自己今天來的事情，猛地扭頭看過來，眼底亮晶晶地：「沈姐姐，聽聞昨日衣遇閣新進了一批貨？」

  「沒錯。」沈寒瀟心道他倆過來果然是因為衣遇閣的事，一見李楚這閃亮閃亮的眸子，便知道對方只是意思意思地用這句話來起個話頭而已，說不定李楚連衣遇閣昨天賣的新款是什麼樣子都見過了。

  而沈寒瀟猜得的確沒錯。

  在沈寒瀟不知道的時候，衣遇閣昨日拍賣的衣裳，最終成交價格高達一百兩的消息，沒過多久後就被當時目睹拍賣現場的客人們穿了出去，到了今天，許多人都知道了那件事。

  有人質疑這是衣遇閣自己安排人抬價，卻被聽了這句話的人毫不留情地懟回來，稱當時衣遇閣競拍的那件衣裳已經快以五十多兩銀子的價格賣出去了，卻半路「殺」出一人，一口氣就叫了一百兩。

  所以若是衣遇閣自己找人抬價，那衣遇閣原本就能拿到手的那五十多兩銀子不就沒了麼？誰會做這麼蠢的事？

  若這個理由還不能說服一些怎麼也不肯相信衣遇閣一件衣裳就可以賣到一百兩銀子，等於普通人能生活幾年的錢，那麼，當有人說出，那一口氣叫了一百兩銀子的人就是當初出現在古鏡酒樓，跟在城主身邊的那名貴公子的時候，所有人便都信了。

  而原先只有一些富商知道的，古鏡酒樓的掌柜也是衣遇閣的掌柜的消息，這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當初古鏡酒樓開業，正副二位城主親自過去替古鏡酒樓解圍，後來副城主又被抄家的事，綏陽城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其中，那位出現在古鏡酒樓的貴公子也成為了人們好一段日子茶餘飯後的談資。

  許多人都猜測古鏡酒樓的掌柜的靠山驚人，可之後那名貴公子卻沒再出現在古鏡酒樓，一些人冷靜下來之後，也不由地想，那貴公子出現在正副城主身邊，令這二位城主親自過去給古鏡酒樓解圍，只是巧合而已。

  人家或許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跟古鏡酒樓的掌柜的並沒有什麼關係。

  然而眼下，衣遇閣的客人們親眼見到了那貴公子出現在那，還一口氣用那麼多銀兩買衣遇閣的衣裳，頓時就讓人們重拾當初的那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