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直言不諱

  他愕然地抬頭看了眼自家主子，緊接著又下意識看了眼屋內的沈寒瀟。

  然而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在他把目光掃到屋內的時候，身前的雲淮忽然往旁邊站了站，正好擋住了他看向屋內那位沈小姐的視線。

  小六莫名從這個動作中聞到了點醋味，但他再看自家主子，又沒法從自家主子同往常無二的淡然神色中看出端倪。

  果然還是錯覺吧……

  小六心裡這般想著，潛意識地卻還是收回了看向沈寒瀟的目光。

  「嗯？」雲淮微微垂眸看他。

  小六一驚，猛然回過神來，暗道自己想得太多。即便自家主子真的對沈小姐假戲真做了，他也沒資格對自家主子的私事多聽多看。他應該做的，是在主子需要的時候，完成主子吩咐下來的任務——

  哪怕是那個任務有多讓他意外不解……

  小六忙一拱手，應道：「是！大人。」

  「嗯，」雲淮點點頭，見他要離開，又道：「儘快回來。」

  小六二話不說身形一閃，離開了原地，去找離這最近的他們的基地討酒去了。

  雲淮等他離開，才返身走回屋裡。

  他並不是看不出方才小六心中的疑惑。

  在雲淮的計劃里，待城裡的事辦成之後，他得以以真實身份站在寒瀟面前之時，無論寒瀟會不會答應同他繼續這段婚約——她是他雲淮的人，這一點都不會變。

  寒瀟若對他無意，他便再努力一些，成為能讓寒瀟喜歡上的人。

  因而他身邊的這些人，遲早這都會知道他對寒瀟的心意，又或者說，寒瀟遲早會成為他們的女主人。

  所以現下讓他們提前知曉他對寒瀟的態度，也並無不可。

  他目前應該關心的，是寒瀟在看到院子裡的「大變活人」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雖然方才他背對著房門，沒法看見寒瀟，可他剛剛挑選的位置，卻是能保證屋裡的人，可以直接從透過房門看見他同小六一起。

  雲淮想到這，邊抬眼看向門內，果不其然地對上了沈寒瀟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的目光遙遙對上，沈寒瀟微微一怔，復又垂下眼，轉來了視線。

  只這一眼，沈寒瀟便看出來了，雲淮這回當著她面叫來那個人，目的正如她猜的那樣，是在變相地跟她揭露一些事。

  沈寒瀟心情一時有些微妙，同時又趕忙在心底想著，等會兒雲淮提起來，自己要怎麼應付。

  雲淮迤迤然走了進來，從椅子上坐下，溫聲道：「吃飯吧，他很快會回來。」

  沈寒瀟嗯了一聲，想了想，道：「那位冬公子，也同方才那人一樣？」

  她這話問得含糊，雲淮卻輕而易舉就聽明白了各中意思。寒瀟這是在問他，冬刃是不是同小六一樣的身份，是否都是他的手下。

  雲淮聞言笑了笑，也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回：「寒瀟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麼？」

  沈寒瀟頓了頓，明白雲淮在變相承認了她的猜想。

  但她吃不准雲淮忽然間這樣毫不避諱是怎麼想的，便只道，無論雲淮是怎麼想的，好歹他對自己的態度是改進了，還開始把自己身邊的人也介紹給她認識——

  在沈寒瀟心裡，雲淮方才的行為，跟那些小情侶介紹熟悉的人給愛人的行為有些雷同。

  她心底瞬間被這個想像給深深取悅了，眼底不自覺露出了燦爛而明媚的笑意。

  雲淮：「……」為何忽然笑得這麼好看？他方才的那句話有那麼好笑麼？

  沈寒瀟心裡美夠了，便開始轉入正題。事實上她今日準備這些菜，就已經打算在餐桌上跟雲淮說聲謝，而這會兒雲淮變相承認了冬公子是他手底下的人，倒也省了她拐彎抹角去試探雲淮的功夫。

  她直言道：「今日冬公子的事，謝謝你。」

  雲淮：「……」突如其來的道謝，讓雲淮有些反應不過來。從寒瀟今晚回來，到在柴房裡做了半個多時辰的菜，再到現在，他都沒聽到對方提起今日衣遇閣發生的事，原還以為寒瀟不會再提起來了，卻沒想到這會兒又突然提了起來，同他道謝。

  他只驚訝了片刻，便道：「謝我做什麼？」

  「冬公子是你的人呀，」沈寒瀟笑著看他，暗道他明知故問，跟她揣著明白裝糊塗：「所以他去衣遇閣，花那麼多錢競拍，肯定是聽了你的話，我謝了他，自然也該好好謝謝你。」

  雲淮聞言微微挑了眉，意料之外地聽到沈寒瀟竟然這樣直接的點明了冬刃是他的人這件事。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恰在此時，輕功極佳的小六也取了酒回來了，門口黑影一閃，雲淮便倏地轉頭看去，沈寒瀟也在下一瞬跟著看過去。

  雲淮道：「進來。」

  小六手裡拎著黑色的酒罈，頂端藏著紅布封口，即便酒被密封在罈子里，濃郁的酒香也漸漸蔓延開來，飄進房內人的鼻子裡。他聞言愣了愣，而後便抬腳走了進來，「大……雲公子。」

  他幾乎要習慣性地沖自家將軍拱手行禮，一想到自家將軍還不知道有沒有跟沈小姐表明身份，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只對雲淮點點頭，叫成雲公子，緊接著他遲疑了片刻，又轉向沈寒瀟，道：」「沈小姐。」

  沈寒瀟回以一笑：「你好……辛苦你了。」

  小六看了對方明媚奪目的笑容一眼，復又忙垂下頭去，怕多看幾眼自家將軍會跟他算帳，「……應該的。」

  他說著便快速把酒罈子往桌前一擱，而後同雲淮辭別，身影一閃，離開的速度快得讓沈寒瀟喊他留下來一起吃點飯，客套一下的話都來不及出口。

  若是小六知道沈寒瀟還打算跟他客套一下，留他吃飯，他定然得把頭搖成撥浪鼓。自家主子同沈小姐兩個人用飯，他一個糙漢子湊過去算什麼事呢。

  沈寒瀟看了眼門口，笑道：「走得真快。」

  「嗯。」雲淮把酒罈子打開，而後走出房間，去柴房拿了兩個碗回來倒酒。

  雲淮倒是知道沈寒瀟買的那些紙杯子，不過雲淮對那些紙杯子的觀感跟古鏡酒樓的客人們差不多，都是認為那些紙杯子不經用，不僅容易捏變，用久了還會變軟變塌。因而此時兩人喝酒，他也沒用那些紙杯子，而是乾脆拿碗來盛。

  沈寒瀟原先想喝的是啤酒，因而聽到雲淮說要買的時候，她一想到這裡的酒普遍都是白酒和米酒，便覺得沒什麼必要特地去買，但此時看著純白的酒液從壇口傾斜而下，落在瓷碗裡，聞著那濃郁甘醇的酒香，她忽然就被吊起了胃口。

  雲淮沒倒滿，酒倒到碗裡的三分之二之時，便停了下來，先把酒碗給了沈寒瀟。

  沈寒瀟習慣性地道了聲謝，雙手接了過來，把酒碗放到嘴邊，小小地抿了一口，而後砸吧了兩嘴仔細回味口裡的味道。

  雲淮自己的那個碗也已經倒了酒，他先是喝了一口，嘗了嘗味，暗暗點頭贊了一下小六取了壇好酒，才問道：「味道如何？」

  回應他的是「咕嚕咕嚕」的聲音——沈寒瀟又灌了兩口酒。

  雲淮眉心一跳，忙傾身過去按住她執碗的手，輕柔卻又不失力道地就著她的手從她的嘴邊移開，望向沈寒瀟亮晶晶的眼，不贊同道：「莫喝得太急，容易醉，也傷喉嚨。」

  沈寒瀟聞言難得乖覺，聽話地放下了碗，只道：「好喝，這酒應當挺貴吧。」

  雲淮自然不會連一壇酒的價格豆鼓記，但按小六這麼快回來，應當是去找附近的暗樁找的酒。能被存放在那裡的東西，價格自然不是尋常的鋪子比得上的。

  不過說到價錢……

  雲淮想起了剛剛他想說出口，卻因為小六的到來而中斷的話，便道：「無妨，倒是你，冬……冬公子去衣遇閣競拍衣裳，你怎的還退錢給了他？」

  沈寒瀟方才直言不諱地提出冬刃是他手底下的人的事，雲淮便也原封不動地，一樣直接地把這話問了出來。

  「……」看來人家冬公子從衣遇閣離開之後，就又來找了雲淮匯報情況啊，不然雲淮怎麼會連退了錢的事都知道？這樣看來，她退錢真退對了，那錢應該重新回到雲淮手裡了。沈寒瀟這般想著，便道：「一百兩太多了，我知他是你的人，不想讓你……你的人太虧。」

  雲淮聞言一怔，心裡被莫名襲來的一股暖意包裹，舉著酒杯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既不端著喝，也不放回桌上。半晌，他道：「同你買衣裳，哪有什麼虧不虧的？況且一百兩也不算多，你無需特地退……」

  「虧的，」沈寒瀟喝了口酒，眼中露出因為喝到美酒而微微有些陶醉的笑意。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她的雙眸格外地亮，讓雲淮看得心尖微微發燙，而後便聽她輕聲說：「十三想要什麼衣裳，同我說說，不用錢，我都可以免費讓人給你做出來。無需特地去衣遇閣買。」

  雲淮頓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從她亮得驚人的眼眸中移開來，落在她端著酒的手腕上。方才短暫的接觸，讓他觸到了一把柔滑細嫩的肌膚，他不自覺地捻了捻手指，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