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理直氣壯

  一般情況下，沈寒瀟給出「不錯」的誇獎就是做得很好的意思了，那嬸子卻還沒跟沈寒瀟接觸過，並不知道沈寒瀟的習慣，因此還有這失望，就只是「不錯」？那些是能接活兒還是不能接活兒？

  嬸子有些鬱悶地想退回去，想了想又還是忍不住，扭過頭來問：「那……嬸子可以從沈丫頭這接活兒麼？」

  「嗯？」沈寒瀟愣了愣，猶豫片刻，道：「我手裡現在還沒活兒，等有適合嬸子做的活兒，我會通知嬸子的。」

  說著她又問：「要怎麼稱呼嬸子？」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變相地要記下她的信息。嬸子聞言心中頓時一喜，知道自己差不離是成了，忙道：「嬸子名王嬌。」

  咦，又是一個王嬸。

  沈寒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並默默在腦海里記下這個名字和嬸子的長相。

  關于姓氏相同這個問題，倒是得好好解決一下，不然總不能碰到什麼事的時候，喊一聲王嬸，就一堆同樣冠了王姓的嬸子都站出來吧？

  看來往後還是得記下這些嬸子們的全名，如果同樣姓氏，那就一個喊姓氏，一個喊名字里的其中一個字再加個嬸……

  只是王嬌——嬸子這名字，叫王嬸又跟另一個王嬸同樣，但叫嬌嬸……沈寒瀟覺得自己如果這麼叫估計會很拉王嬌這位嬸子的仇恨值。

  沈寒瀟這邊正想著如何解決稱呼問題，那邊的嬸子們一見王嬌自薦成功了，便更加坐不住，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要往沈寒瀟湊。

  雖然李嬸說沈丫頭這活兒是從布莊弄回來的，可嬸子們心裡都再清楚不過，這活兒這麼好掙錢，多一個人做她們就少一個機會，要是再慢一點，肯定活兒都被安排沒了。

  沈丫頭上回也才帶回了足夠八個人做的布料，她們這麼多個人要是一一都能接得上活兒，那沈丫頭都乾脆可以開家織廠，專門雇織工來做衣裳掙錢了。

  沈寒瀟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面前忽然烏壓壓一片人群，一個個眼裡或多或少都閃著「餓狼之光」。

  「……」沈寒瀟歪著頭：「這是……？」

  她話還沒說完，嬸子們便兀自吵開了。

  「沈丫頭，嬸子針線活兒雖然不能算頂尖，但也絕對稱得上一流！往後沈丫頭要有什麼活兒，找嬸子准沒錯！」

  「沈丫頭看我……咳，嬸子針線活兒也是一絕，俺家裡男人常常夸俺衣裳做得好呢！」

  「沈丫頭你上回不是還找了王嬸做衣裳麼，俺實話跟你說，俺的手活兒同她差不了多少的！」

  「俺一定能把衣裳做得漂漂亮亮的，沈丫頭可要記得找俺！」

  「沈丫……」

  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自賣自誇，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沈寒瀟臉上了，這會兒處於戰圈外的人也就李嬸和剛剛已經「通過考驗」的王嬌，和一兩個並不想摻合進去，也知道她們自己擠不進去的嬸子。

  李嬸在戰圈外看得一臉焦急，暗道姐妹們怎麼不一個個來說，這樣繼承一團沈丫頭又要如何聽得清？

  「停。」

  沈寒瀟忽然雙手一攤，揚聲開口。

  原本還亂做一團，甚至隱隱開始互相攀比的嬸子們，鬼使神差地都在這有些輕柔的話里聽出了威壓感，竟然讓她們身體比思想更快做出了反應，乖乖閉上了嘴。

  客房裡這才安靜了下來。

  李嬸方才急得一直在戰圈外勸阻姐妹們的話這會兒才終於能被聽見了。

  「姐妹們，你們一個個來啊，不然沈丫頭也沒法聽清你們在說些什麼。」李嬸苦口婆心地勸道。

  嬸子們這才好像剛反應過來，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沈寒瀟身前終於又多出了一塊空地。

  她默默地呼出一口氣，道：「我先同嬸子們說一聲。」

  嬸子們還覺得站在那而沈寒瀟坐著有些掉份兒，正要回她們剛剛的位置坐，聞言齊齊動作一頓，要回去坐也不是，繼續站著聽也不是。

  沈寒瀟這會兒也沒心思去觀察嬸子們的心理，兀自開口道：「今日，李嬸能介紹嬸子們到我這來，我自然是十分歡迎的，畢竟我往後約莫還會從布莊拿更多的活兒。」

  嬸子們聞言俱是眼神一亮，也沒管剛剛那點微妙的自尊心受損了的尷尬和不滿，直直地站在原地盯著沈寒瀟，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然而沈寒瀟雖然沒能察覺到她們內心所想，可十幾名嬸子一塊站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她，卻也讓她不太習慣。

  她只好暫時聽了話題，抬手一指桌邊，「嬸子們坐坐。」

  「好嘞。」十幾名嬸子中有人應了一聲，第一個轉身走回去坐下。

  別的嬸子也陸陸續續都回去坐下，接著就有人迫不及待問：「然後呢，沈丫頭有什麼想說的？」

  「……雖然往後還會有活兒做，但我還是希望嬸子們知道，布莊裡沒什麼普通活兒，布莊放出來的一般都是需要針線活兒好一些的織工們做的，所以我在嬸子們的能力方面要求會有些高。」沈寒瀟頓了頓，道：「換言之，就是未必每個人都能從我這拿到布做衣裳。」

  嬸子們聞言頓時又是一陣靜謐。

  沈寒瀟說完之後就沒再開口，只靜靜地等著嬸子們消化完她這些話。

  ……對於冷場這種事情，沈寒瀟一回生二回熟，已經習慣了，她明白自己說的話挺直接，別人聽了大概會覺得心裡不舒服，很難接受，但她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個原則——

  該說的就得趁早說清楚，免得最後各自都麻煩各自都不愉快。

  李嬸她們上次接活兒的時候，沈丫頭也差不多跟她們說了一些話，但李嬸卻也沒覺得多難接受，反而覺得她這話說得十分在理。所以她這回介紹姐妹們過來，也是經過一番思量之下才做的決定，而不是一時衝動只為了感謝沈丫頭，就誰都帶過來，

  事實上村子裡跟李嬸有交情的不止這十幾名嬸子，但李嬸最終只挑出了這些人，原因是在李嬸看來，這十幾個姐妹的針線活兒做得都同她差不多，向來也算是替沈丫頭提前「篩選」了一下人選。

  眾人安靜了一會兒，第一個開口的又是那個笑面佛：「誒，那沈丫頭倒是先說說，我們這些嬸子，有哪個不符合沈丫頭的標準呀？」

  「……」沈寒瀟眸光微斂，默默地將目光對準她。

  她看這位嬸子，還真是有些不爽。

  剛剛自說自話說要找雲淮的是她，中間一直陰陽怪氣的是她，現在挑事兒的也還是她。

  沒錯，在沈寒瀟看來，這嬸子說的這句話就是擺明了挑事兒。

  她這還沒一個個觀察嬸子們的能力呢，她就直言讓她說哪個不符合標準，她這麼一說，旁的嬸子們怎麼想。

  沈寒瀟只停頓了片刻，便道：「嬸子這話說錯了，不是符合我的標準，被布莊老闆認可，才是嬸子們能接活兒的前提。」

  那嬸子被噎了一下，面上卻還是帶著笑的：「那要怎麼才能被那布莊老闆認可呢，現下沈丫頭手上有沒有活兒做。」

  沈寒瀟聞言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嬸子接著說：「不如沈丫頭便跟嬸子們透露透露，那布莊叫什麼名字，好讓嬸子們直接去那布莊裡做活兒，如此，也不用總是麻煩沈丫頭你。」

  那嬸子越說眼裡笑意越深，她原先還死磕著想靠沈寒瀟或是雲淮來接活兒掙錢，可剛剛一聽沈寒瀟三番兩次提到布莊，她心裡便不由地多了些別的想法。

  顯而易見地，沈丫頭從布莊接活兒回來給她們做，自然是能從中牟取利益的。她們這些人在聽李嬸說她做了一件衣裳，就得了八百文錢的酬勞時，一個個不可謂不羨慕，不心馳神往。

  而當時她卻不止感嘆這活兒有多麼掙錢，她還想著，若是沈丫頭得到的那些利益，也是李嬸的，那豈不是有更多錢？

  說不準沈丫頭從李嬸做的那件衣裳得到的利益，再湊上李嬸自己那八百文錢，都能達到一兩銀子呢！

  一兩銀子！這是多麼可觀的數目！要知道像她們這些生來就幾乎沒買過新衣服，穿的布料都是十幾二十文錢的破爛玩意的人，便是稍微貴一點的衣裳都沒見過。

  而李嬸單單酬勞，就能拿到一兩銀子！

  這一通腦補，讓這位嬸子早就把取代沈寒瀟這個想法無意識地深刻進了腦海里，此時一想通，就毫無顧忌地把話說了出來。

  她話音一落，所有人頓時都是面色一變，就是沈寒瀟眼神都變得冷了一些，而本來並不擅長去了解這些彎彎繞繞的李嬸，也變了臉。

  瞧她這說的什麼話！

  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讓沈丫頭說出那布莊的地址？

  李嬸有些責怪埋怨地看向那嬸子，雖說她和趙嬸她們都知道沈丫頭給她們接活兒是能從中拿到利益的，可她們卻從來沒想過，要讓沈丫頭把布莊的名字告訴她們。

  她們都不約而同地認為，沈丫頭把活兒帶回來給她們做，讓她們掙錢，她們就已經十分感激了，只有聽到沈丫頭也能獲取利益時，她們才能安下心接受沈寒瀟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