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吃力不討好

  那些沒把心思放在沈寒瀟的禮數上的嬸子們則都被那從沒見過的紙杯吸引了注意力。

  她們這會兒才覺得，沈丫頭的日子過得還真不錯。她能自己做糕點去城裡換錢，這裡的嬸子們或許有些還沒跟沈寒瀟本人打過交道，卻都多多少少有吃過沈寒瀟做的糕點。

  因為平時沈寒瀟做糕點做多了，會拿去給隔壁趙嬸，給一些平時比較有來往的嬸子們吃，而那些嬸子們再把糕點給別的嬸子們吃。所以村里還挺多人知道的，沈丫頭做糕點很有一手，村里一些擅長做甜點吃食的嬸子姑娘都比不上她的手藝。

  沈寒瀟不僅不僅能做糕點掙錢，還能在找到別的嬸子們找不著的針線活兒，再通過放活兒給她們做來獲取利益，而現下，她們還都從沈丫頭這裡，看到了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有位嬸子們忍不住舉著紙杯問沈寒瀟：「沈丫頭，這紙杯是你自己做的麼，可真是特別。」

  沈寒瀟便搖搖頭，說這杯子是城裡的一間雜貨鋪買的。

  「是麼？」那嬸子的確是喜歡極了這小巧的玩意，看著紙杯的眼裡都是滿滿的喜愛，只是一聽沈寒瀟說這紙杯是去城裡買的，她便又惦記著要花錢，心裡有些遺憾，但還是有些不死心，便問道：「那這紙杯怎麼賣？」

  沈寒瀟便把價錢說給她聽。

  別的聽到紙杯加錢的嬸子們頓時都覺得手上的杯子有些沉重，對她們而言，一條紙杯買二十五文錢還是貴的，她們覺得有些奢侈。

  有這個錢還不如拿來給家裡人添菜，何必買這種不耐用的紙杯呢，用碗喝茶喝水不就好了。

  那名問紙杯價格的嬸子也是這麼想的，她本來還打算，如果這紙杯不算貴，那她就買些回家，平時做一些酸梅汁或是西瓜汁的時候也可以放在紙杯里，不用再像往常一樣，因為一次性做的多，家裡碗不夠用，而難以處理剩下的那些吃食。

  然而現下一聽這紙杯竟然八十多個就要二十五文錢，頓時便什麼想法都沒了。

  沈丫頭真是捨得花錢啊。嬸子們想。

  嬸子們雖然沒明確說什麼，臉上卻都明晃晃寫著「超貴」兩個大字，看得沈寒瀟有些懵。

  她買的時候是真沒覺得這紙杯貴，這紙杯賣的價錢，若按二十五文錢折合成現代的紙幣，也就幾塊錢，價格上差距也不大。

  所以究竟是她對這地方的物價還不了解，還是叫花村裡的人都太窮了……

  沈寒瀟哪個原因都不想承認。

  不過令沈寒瀟稍微有些意外的卻是，李嬸在拿了紙杯倒茶之後，並沒有給她自己喝，而是轉而走向沈寒瀟，把冒著熱氣的紙杯遞給沈寒瀟：

  「來，沈丫頭，你剛回來，應當有些口渴了吧。」

  沈寒瀟微愣地看著她，下意識地把紙杯接過來。

  這紙杯雖然不耐濕，但勝在雜貨鋪老闆製作紙杯的時候用的紙板較厚，隔熱效果倒是還挺不錯，但李嬸仍是端著杯口，把最隔熱的杯底露出來，讓沈寒瀟能碰著杯底。

  「拿好了，小心燙。」李嬸輕聲說。

  其實沈寒瀟跟李嬸之間也只是利益關係，要說交情能好到像李嬸這樣主動端茶給她——沈寒瀟是從來沒料到會有這種待遇的。畢竟人家李嬸好歹是長輩，給她一個晚輩端茶……但看李嬸眼中的真誠，沈寒瀟卻又能百分百確信，李嬸不是在討好她，而只是單純地，認為一路回到家肯定會口渴，才端茶來給她解渴。

  想到這，沈寒瀟心中微微划過一陣暖流，雙手托著紙杯杯底，看一眼杯里的熱氣，再看一眼李嬸：「謝謝嬸子。」

  「嘿，沈丫頭就別跟嬸子客氣了。」李嬸擺擺手，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剛剛的位置。

  那些原本都又是遺憾又是忍不住新奇地打量著紙杯的嬸子們，這會兒都一個個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寒瀟和李嬸的互動。

  李嬸啥時候跟這沈丫頭這麼熟了？嬸子們內心不約而同都閃過這個想法。

  沈寒瀟能確信李嬸不是為了討好她，才主動端茶給她，旁的嬸子們卻不這麼認為，她們仔細回想，自覺沈丫頭從前跟李嬸也沒多少聯繫，算起來估計跟她們這些人也都差不多。

  何以沈丫頭上一回有活兒干只找了李嬸她們幾個嬸子，卻沒來問過她們的意見？這個問題或深或淺，都埋在在場除了李嬸之外的所有嬸子心裡。

  而當她們此時見到李嬸身為長輩，卻這般「掉價」地去給一個小丫頭端茶，她們便想，噢，原來如此。

  怪不得沈丫頭對李嬸她們特殊呢，看人家李嬸多會做人啊，殷勤成這樣，人家可不得給她特殊嘛。

  那剛剛在門口提起雲淮的嬸子難掩陰陽怪氣地輕笑了一聲，「李嬸對沈丫頭可真好。」

  別的嬸子們聞言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繼續觀察她們捏在手裡的紙杯。

  李嬸貫來不會女人之間相處的那套，她沒有深想，以為人家是真的在感慨她跟沈丫頭的交情，還給人家安利了一波：「哪裡哪裡，比起沈丫頭對我們的，這些也沒什麼。跟沈丫頭接活兒，可是……」

  「嬸子。」沈寒瀟冷不丁開口，打斷了李嬸習慣性要夸沈寒瀟的話。

  李嬸話音一頓，跟著別的嬸子們一塊齊刷刷地扭頭看向沈寒瀟。

  沈寒瀟抿了口茶，淡淡道：「嬸子，不是跟我接活兒好，是嬸子們自己做的活兒值當上那些待遇。」

  沈寒瀟其實也沒必要打斷李嬸跟別的嬸子們推廣的行為，只是，李嬸這樣做雖然能給她拉來一批主動找她做針線活兒的嬸子，卻也同時有了隱患。

  若是嬸子們都是因為聽信了，跟她接活兒福利好待遇好，還能很快拿到錢，那到時如果她們濫竽充數地把任務交上來，卻還指望著她給她們按標準質量發月錢，那沈寒瀟豈不是很虧？

  而到時如果這些事情都需要沈寒瀟一個個去跟嬸子們解釋：為什麼會沒能立刻拿到工錢，為什麼紅燒沒有預期那麼多，為什麼……一堆她不能想到的為什麼，那她光是應付這些嬸子就要花上好一些時間，吃力不討好不說，可能還會被嬸子們抱怨，說她們都是因為福利好才來的。

  所以沈寒瀟依然選擇像對待趙嬸她們一樣，先給她們打個「預防針」，讓她們知道，她的「待遇好」，是給那些針線活兒做的好的，而不是誰都能得到這個待遇。

  李嬸依然沒能get到沈寒瀟這話的潛台詞，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誒，沈丫頭說話就是這麼好聽。你瞧，沈丫頭人可好了。」

  她竟是又跟那嬸子誇起了沈寒瀟。

  沈寒瀟：「……」

  嬸子們：「……」

  沈寒瀟無奈地想嘆口氣，而那些聽懂了沈寒瀟想要表達的意思的嬸子們都想著，就沈丫頭現下這狐狸一樣精的樣子，像是李嬸嘴裡說的「說話好聽」「人可好了」的形象嗎？

  要不是知道李嬸這人一貫不愛搞那些彎彎繞繞，嬸子們都快忍不住懷疑李嬸是不是在說反話，亦或是在跟她們炫耀，炫耀沈丫頭對她有多特殊。

  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李嬸秉著人是她帶過來的，那她也得主動負起責任，儘量別太麻煩到人沈丫頭，便重新開口打破沉默：「姐妹們，你們有什麼想說的想問的，都快些找沈丫頭說說，別再耽擱，免得耗費沈丫頭時間。」

  嬸子們頓時又是一陣無言，沈丫頭究竟是給李嬸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讓她這個平時不愛出風頭的人，三番四次這般站出來說話。

  不過她們心裡雖這般揣測，卻仍是下意識地覺得，能讓李嬸這樣殷勤對待，想來沈丫頭手裡的活兒是真的好，能掙到錢。

  想到這，嬸子們便坐不住了，也顧不上要端著，一個兩個開始問起她們想知道的答案。

  「沈丫頭，嬸子也做過十幾年針線活兒了，平時幹活也麻利，下回兒若有什麼活兒，可否也給嬸子留一份？」一個嬸子問道，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般問有些突兀，又空口無憑，便道：「沈丫頭可以看看嬸子做的針線活兒。」

  她說著便忽然站起來，幾步有沈寒瀟身前，捏著自己衣袖給沈寒瀟看：「沈丫頭你瞧，嬸子家裡人，包括嬸子自己的衣裳，都是嬸子做的，這針腳還可以吧？」

  沈寒瀟頓了一頓，片刻後才從嬸子這突然的熱情中回過神來，認真地看著嬸子身上穿的衣裳。

  叫花村的嬸子們基本都是穿的粗布麻衣，像這種劣質的布料，按嬸子們的條件來說，並不太好給衣裳縫製太多花樣，否則倒會顯得不倫不類。

  而嬸子們大部門又都沒有王嬸那種收放自如的手藝，所以平日裡都是以穿著舒服，耐用為標準製作衣裳。

  針腳穩，便是最基本的要求。

  沈寒瀟手指摸了摸衣袖縫合處針腳，很穩，她稍微用點力扯了扯，質量也挺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