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新面孔

  不得不說，小原的離開給布莊裡的織工們的威懾力還挺大的，沈寒瀟一踏進布莊，但凡能看見沈寒瀟的，都會趕忙喊上一聲掌柜的好，旁的沒留意的一聽見別的織工們的喊聲，反應過來也紛紛跟沈寒瀟打了招呼。

  沈寒瀟對她們點了點頭，比了個手勢就讓她們繼續幹活兒。

  織工們便都乖乖埋頭重新工作，沈寒瀟打眼一瞧，發現了好幾張新面孔，她們都坐在一塊兒，手上做的活兒是最普通的縫合布料。

  沈寒瀟只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這幾個新面孔估計就是最近杜掌事新招進來的織工。

  因為是新來的，最近這兩天沈寒瀟又都沒來，這幾個人也只從旁的織工嘴裡聽說了布莊的掌柜是女的，生得年輕貌美。

  有的織工還特地提醒了她們，掌柜的來的時候可要好好幹活兒，別被掌柜的抓住把柄，別看掌柜的生的好，她處理起人來可是毫不講情面的。

  她們雖然都聽了布莊裡的「老人」的勸告，此時也還是忍不住拿新奇的目光打量沈寒瀟，便看便疑惑，想著這女掌柜長得這樣好看，卻並不盛氣凌人，怎麼旁的織工都說她不好惹？

  新來的幾個猶豫著要不要上去跟女掌柜的打招呼時，她們的視線便跟沈寒瀟的對上了。

  她們立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面面相覷起來，頗有些手足無措。

  沈寒瀟的目光在她們身上一掃而過，在心裡給這幾位新來的織工們貼了個害羞膽怯的臨時標籤。

  她沒打算過去了解情況，一會兒杜掌事自會來告訴她——

  說起來，杜掌事去哪裡了？

  沈寒瀟正疑惑著，便見杜掌事從布莊裡的倉庫走出來，見了她也不驚訝，看來他是被織工們跟她打招呼的聲音引來的。

  杜掌事跑兩步走到沈寒瀟身邊，拱手向她做了個禮，便道：「掌柜的可終於過來了。」

  沈寒瀟點了點頭，她本來也打算要去倉庫看一看，只是現在看杜掌事的表現應該是有話要跟她說。

  她抬腳往櫃檯那走去，隨口問道：「這幾日布莊一切如常吧？」

  其實不用問沈寒瀟也知道布莊的情況，有杜掌事在這，布莊總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杜掌事跟著沈寒瀟來到櫃檯邊，自發把櫃檯邊的椅子挪了個位置給沈寒瀟坐下，等他坐下後才開口道：「一切如常——但也不如常。」

  「哦？」沈寒瀟挑了挑眉，從衣領處掏出那本員工記錄，「怎麼個不如常法？」

  「掌柜的放心，這個不如常自然不是指什麼壞事。」杜掌事笑了笑。

  沈寒瀟有些意外，杜掌事居然還會跟她繞圈子開玩笑？

  「你說說看。」沈寒瀟翻開了員工記錄。

  杜掌事微微垂眸看著，沈寒瀟從員工記錄的書頁間掏出了一張紙，紙張被迭了起來，他看不見裡面寫著什麼，但會夾在員工記錄里，想來裡面寄的應該是人名了。

  難道沈掌柜又有了要辭退的織工？

  杜掌事為自己的這個猜想暗自捏了把汗，要真是如此，那他可又得再去招人進來了，只能希望這名單上再沒有一等織工的名字了吧。

  小原雖然為人不行，後期幹活也越來越懶怠，但人家好歹是布莊的一等織工，要在這綏陽城找到針線活兒好又能做好布莊裡客人們提出的要求的衣裳，實在是不多。

  杜掌事也是花了幾天，才百里挑一地挑出那邊那幾位新來的織工。

  沈寒瀟見杜掌事沒有立刻回答，不由疑惑地抬頭看了看他，這一看，便發現他的目光正盯著自己準備收起來的「小抄」。

  一看杜掌事這眼神，就知道他肯定誤會了。

  但沈寒瀟不急在這一時去解釋，只出聲提醒他：「嗯？杜掌事？」

  杜掌事回過神來，不再瞎操心這次又是哪個織工做得不好讓新掌柜的不滿意：「前些日子掌柜的不是讓杜某招些織工進來麼，這幾日杜某挑了幾個能幹的，掌柜的可要現在檢查檢查這幾位新來的織工的能力？」

  嗯？杜掌事改自稱杜某了？沈寒瀟摸了摸下巴，杜某倒是比在下聽起來要自然得多了。

  沈寒瀟開了會兒小差，面上卻半點看不出來，只讓杜掌事以為她在認真思索要不要檢查下那些新來的織工的能力水平。

  過了片刻沈寒瀟才道：「新來的，便是那邊坐在一起的吧？」

  杜掌事順著沈寒瀟目光看了一眼，回過頭來應道：「正是。」

  杜掌事和新掌柜的莫名其妙看過來的視線頓時讓幾名新織工心裡又是一慌，暗道她們在短短時間裡應該也沒做什麼讓掌柜的不悅的事情吧？

  沈寒瀟不知道自己隨意掃的一眼又讓織工們感到了緊張，要是她此時分神察覺到了，肯定又要腹誹她長得有那麼可怕麼，怎麼一個個被她看上一看就都以為她不高興了。

  「掌柜的要檢驗一下麼？」杜掌事繼續問道。

  沈寒瀟想了想，也不急著現在就去檢查新來的織工的能力，經過這次那些老織工們的事，想來杜掌事在人事方面應該會比從前上心許多。

  不出意料的話，這幾名新織工能力應該是挺不錯的。

  沈寒瀟道：「暫且不用，你便先同我說說她們叫什麼名字，擅長些什麼就是了。」

  沈寒瀟不急著檢驗新織工們的能力，很大原因其實是給杜掌事面子，讓她知道她對他是有信任的。杜掌事自然也看的出來沈寒瀟此舉的目的，心下稍安，看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這位新掌柜的信任。

  但是，新掌柜這樣信任他，他便也應當值得起這份信任。

  杜掌事又朝沈寒瀟拱了拱手，道：「掌柜的，杜某這就讓新織工們過來給掌柜的認識認識，也好叫她們自己跟您介紹她們有何特長，想來這樣也方便掌柜的對她們更熟悉一些。」

  沈寒瀟頓了頓，盯著杜掌事看了片刻，眼底漸漸浮現出笑意，「行，那就聽杜掌事的吧。」

  杜掌事點頭應了下來，轉身朝那幾名新來的織工走去。

  沈寒瀟所處的這間房是所有織工們一塊縫衣做針線活兒的地方，空間很大，沈寒瀟坐在正中間最裡面的櫃檯那，她跟杜掌事說話音量不大，旁的織工們想聽也聽不清。

  房裡的這些織工們只看見新掌柜的跟杜掌事聊了一會兒，杜掌事就朝新來的那幾名織工去了。

  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暗自猜測著是不是新掌柜的看這些新來的織工也不順眼，一來就要讓她們走。

  老織工們暗自關注著櫃檯這邊的動向，新來的那幾位織工也不例外。

  這幾位織工大的有二十幾歲，小的也才十七歲。她們要麼是家中有人會做針線活兒，加之自己有天賦，從小學到大，也學出了些功夫，要麼就是家裡人看生了個女娃，打小就送去織紡學做針線活兒的。

  因而這幾名新來的織工在各自擅長的活兒都是足夠拿的出手的。

  她們見杜掌事跟新掌柜的說了會兒話就向她們走過來，心中緊張更甚。

  她們這兩天剛通過杜掌事招人的要求時，無一不是欣喜若狂，城裡只要是做針線活兒的，有哪個不嚮往著能到這第一布莊裡做活兒？

  她們對自己做的活兒多多少少比常人要有信心，原以為之前能撈個二等織工做做，卻沒想到這兩天杜掌事都只是讓她們先做普通活兒，說是等掌柜的來了，確定她們能進布莊，再重新給她們分配活兒，原先做的這些活兒也會算工錢給她們。

  難道……她們這還沒高興上多久，就要從布莊離開了麼？

  杜掌事哪裡看不出這些小姑娘們的氣餒，不由放緩了聲音，道：「你們現下可以過去跟掌柜的介紹下你們自己，可要記得說清楚自己擅長做些什麼哦。」

  新織工們聞言眨了眨眼，而後才後知後覺地鬆了一大口氣，知道事情不是她們剛剛猜想的那樣。

  但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她們便又緊張起來了，只是這回的緊張不是因為擔心被掌柜的叫走，而是緊張自己要怎麼去嗯布莊真正的老闆介紹她們自己，才能得到個好活兒。

  杜掌事見她們一個個都站起來了，又補充道：「掌柜的喜歡實事求是的人，你們能做什麼，便說什麼，可千萬別誇大或是謙虛了，明白麼？」

  新織工們聞言，瞬間打散了剛剛心裡那想要跟掌柜的誇大下自己的能力的想法。

  她們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而後在布莊裡的那些老織工們的注視下，一一走向櫃檯那邊。

  新織工們在古怪約半米的距離停下，保證這個距離能讓掌柜的毫不費力地聽清她們說什麼，也不會冒犯到新掌柜的。

  沈寒瀟看了一眼圍在櫃檯前的新織工們，一共五個，長得都挺清秀，再看她們的手，十指纖纖，看起來應當都是能幹活兒的好手。

  外形過關。

  「掌柜好。」新織工們齊齊叫她。

  沈寒瀟點了點頭，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們好，同我介紹下你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