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危險的境地

  沈寒瀟語氣平靜，王嬸卻從中看出了沈寒瀟對她這般揣測有些不悅，忙直接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嬸子只是……沈丫頭你覺得嬸子的針線活兒如何？」

  沈寒瀟實話實說：「很不錯。」

  「那……既然沈丫頭也覺得嬸子做的衣裳還過得去，」沈寒瀟頗有些驚奇，因為王嬸的神情看上去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便聽她接著道：「那往後布莊那邊若還有什麼嬸子能做的，丫頭你……能不能幫嬸子留意下？」

  原來是因為這個。沈寒瀟聽到這，方才對王嬸兀自揣測她跟布莊的聯繫的那點不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畢竟對嬸子們來說，她這次給出的工錢正是她們從前完全想像不到的數目，這樣的好事，她們自然希望能再多幾次，倘若能一直做下去就更好了。因此沈寒瀟並不介意嬸子們跟她討活兒做。

  她張了張嘴，正要回答，王嬸又生怕她不答應或是仍是對她剛剛的猜測介意，急聲接著補充道：「嬸子不貪心，若往後還能有活兒，嬸子會好好做衣裳，得來的工錢也能分些給你，嬸子不會沈丫頭白幫忙的。」

  沈寒瀟心中一動，笑道：「嬸子這說得是什麼話，我這次放布給嬸子們，本身就已經能從布莊老闆那得到好處了，若往後我還能接活兒給嬸子們，怎麼還會再要嬸子的工錢呢。」

  王嬸聽了沈寒瀟開頭幾句話還以為她不同意，拒絕了她，心中正有些氣餒和失望，又聽她最後幾句話，反應慢了半拍，才後知後覺地聽明白沈寒瀟這話里潛藏著的意思，眼中頓時一亮：

  「沈丫頭，你這是……同意了？」

  沈寒瀟沒再多說別的，直接點頭承認下來，道：「往後若有適合嬸子們接的活兒，我會跟布莊那邊預留，嬸子們屆時只需要保證衣裳的質量便行了。」

  「那時自然，那是自然！」王嬸激動得連連點頭，「嬸子一定會好好做活兒的。」

  沈寒瀟見狀頗有些忍俊不禁，前兩天剛見面那會王嬸看起來就是生人勿近的模樣，幾天接觸下來，她對王嬸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針線活兒很好，為人謹小慎微，比旁的嬸子們要有主見之外，便沒有旁的看法了。

  今天她到時接連看到王嬸一些生動的表情和反應，倒是讓她深入了解了王嬸一些。

  她原先還有些疑惑王嬸這樣寡言少語的人是怎麼會和趙嬸成為好姐妹的，現在看來，王嬸的這些情緒化的反應，倒跟趙嬸有些相似了。怪不得她們交情那樣好。

  沈寒瀟點點頭，笑道：「工錢我也已經送到，就不多打擾嬸子了，我先走了。」

  「誒，」王嬸本來還想多留她片刻，又想沈丫頭估計還有自己的事要忙，她留了反而還叨擾她，便也沒再多留，又跟沈寒瀟道了幾聲謝，才看著沈寒瀟離開。

  八位嬸子的工錢已經全部送到，今天便完成了一件事，沈寒瀟想著現在是要去古鏡酒樓看一看，還是去布莊物色下哪些織工適合趕貨。她的腳步在走出王嬸家門時，忽然停住了。

  等會兒，她這次為了讓那些沒見過薔薇花蓮花的嬸子們能正常接活兒，還讓雲淮特地做了畫，把雲淮畫的圖樣送到嬸子們那裡，讓嬸子們照著繡出來。

  可是，她忘了一點。在這裡，有些專門鑑別各類書畫的筆跡的人，若是雲淮在嬸子們那裡的畫哪天被什麼居心叵測的人看到了，從中看出了雲淮的字跡，從而查出了雲淮的行蹤怎麼辦？

  沈寒瀟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想有些杞人憂天，畢竟那些畫都被嬸子們放在家中，她一開始也嬸子們說了那些畫是她去鎮上讓人畫的——可萬一呢。

  沈寒瀟還記得她剛來到叫花村，救下重傷的雲淮時，有一次還碰到了一群蒙面殺手，那群人，一個個都是奔著要殺死雲淮來的。

  到後來有一次雲淮在院中也有意無意地透露了隔牆有耳的事實。

  這些跡象中皆能表明，至少在過去，真的有一批人潛藏在這叫花村中，在暗中觀察著村子裡有哪些「可疑人物」。

  也許現在那些藏著的人已經離開了可想到了這一茬的沈寒瀟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著這個隱患不管。

  她不能讓雲淮陷入危險的境地。

  沈寒瀟在心中做好決定，停住的腳步重新動了，堅定地往那幾個接到圖畫的嬸子們家裡去，準備要回那些圖畫。

  沈寒瀟站在門外敲門的時候，她還沉浸在收到八百文錢的工錢的喜悅中，抱著自家的小孫子逗著玩。

  林嬸對於沈寒瀟去而復返有些意外，把小孫子懷抱中放回地上，她抱著小崽子在院子裡走了幾圈，也有些累了，開口時聲音有些喘：「沈丫頭，快進來吧。」

  沈寒瀟便抬腳走進去，來到林嬸身邊，對著小孩兒淺淺的笑了一下，便聽林嬸有些緊張地問：「沈丫頭可是有什麼事？」

  沈寒瀟有些哭笑不得，她越來越覺得她在旁人眼裡是不是就是惡魔？怎麼這一個兩個地一見到她來第一反應都總是以為她是來說壞事的？

  沈寒瀟默了片刻，直接進入正題：「前兩天給嬸子看的那些畫，嬸子可還留著？」

  「那些畫？」林嬸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而後猛地點頭：「有有有，那些畫便是嬸子一個粗人看著都好看，嬸子哪捨得扔？」

  沈寒瀟頓時鬆了一口氣，張了張口，正要讓林嬸把那些畫拿出來，卻聽林嬸直接便道出了她心中所想：「沈丫頭你可是要那些畫？嬸子這就去給你拿來。」

  林嬸話音一落，也沒等沈寒瀟說要還不是不要，就風風火火地就回房去拿畫去了，留下小男孩兒跟沈寒瀟大眼瞪小眼。

  小孩兒有些害羞，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沈寒瀟，看一會兒就低下頭去，絞著手指往後退一點點，過了一會兒又重新抬起頭看她，如此反覆循環。

  等到小孩兒發現自己退得離沈寒瀟有點遠了，又噔噔噔地跑回來。

  沈寒瀟忍不住想逗逗他，便微微彎了腰，雙手撐著膝蓋，跟小孩兒黑漆漆的眼睛對視著，笑道：「小弟弟，姐姐長得很可怕麼？」

  小孩兒眨了眨眼，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姐姐……很好看。」

  沈寒瀟噗嗤一聲，越發覺得這小孩可愛：「那你怎麼一直後退呢，我還以為小弟弟怕我呢。」

  小孩兒瘦黃的臉上浮起羞窘的紅，囁嚅著不理沈寒瀟了。

  林嬸也在這時從房裡找了畫出來，一見自家孫兒低著頭神色怯怯的，還以為他說了什麼話冒犯沈寒瀟了，忙快步走過來，擼了把小孩兒的腦袋，嗔怪道：「齊齊，你沒惹姐姐不高興吧？」

  「沒有……」齊齊委屈地搖頭。

  沈寒瀟覺得按齊齊這說話速度准得把林嬸急死，便笑著道：「嬸子想多了，小孩兒很可愛，討喜得很呢。」

  齊齊把頭埋得更低了，耳朵尖染上了一片紅，羞的。

  自家孫子被人夸討喜，正常情況下都會感到愉悅，林嬸也不例外，只覺跟沈寒瀟更親近了些，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還能接了沈寒瀟的話茬：「沈丫頭說話可真好聽，嬸子們都覺得沈丫頭你才是真的好看又討喜咧。」

  兩人便互相笑起來，沈寒瀟心裡還惦記著畫，目光在林嬸手裡抱著的畫上流連了片刻，林嬸反應過來，忙把畫往沈寒瀟手裡一塞：「這畫好看，嬸子都不捨得弄壞一個邊角，沈丫頭可以打開檢查檢查。」

  「不用了，多謝嬸子。」沈寒瀟抱著畫，心裡感到了些滿足，也沒必要特地再把畫打開檢查，雖然是林嬸主動提出來讓她檢查，可她若真的照做了，未免有些讓林嬸難堪。

  沈寒瀟也只是想要把這些有可能成為雲淮未知的隱患給收回來，她待會兒回家再看看就行了。

  左右她跟嬸子們知根知底，嬸子怎麼都不會直接拿別的東西來敷衍她，不用打開，沈寒瀟都知道裡面畫的是什麼花兒。只要原畫在她手裡，便是損壞了也沒什麼。

  沈寒瀟收了畫便想離開，又覺自己這般去而復返，只是特地為了幾張畫，會不會讓嬸子覺得奇怪，便接著解釋道：「這些畫我看著畫得還挺不錯，我拿去給布莊老闆看，他也能偶爾給那些同樣不知道薔薇花蓮花長什麼樣的織工們看，說不準我還能從布莊老闆那拿到一些錢，好補上我去鎮上找畫家作畫的錢。」

  「嬸子應當不會介意吧？」沈寒瀟笑道。

  林嬸聞言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介意：「哪裡！沈丫頭若能拿到布莊老闆那換錢自是再好不過了，嬸子原先瞧著這些畫都還老想著沈丫頭你破了費，心中過意不去。現下怎麼還會介意呢？」

  沈寒瀟衝著林嬸揚了揚手中畫卷：「如此，就多謝林嬸了。」

  她告別了林嬸和小孩兒，揣著畫卷便往下一位嬸子那趕。

  令沈寒瀟感到頗為驚喜的是，旁的嬸子們竟然也都像林嬸一樣，覺著那畫好看，就是往後用不上，也能偶爾拿出來賞心悅目，一個個都把那畫保存得很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