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哪裡都好

  自從沈寒瀟不用再在家做糕點之後，雲淮需要預備的木柴就肉眼可見的少了許多。

  沈寒瀟笑著跟他打了招呼，然而令沈寒瀟搞不懂的是，她自認為她每回跟雲淮打招呼都是一樣的神情一樣的語氣，可雲淮總是能在她說出第一句話後就判斷出她此時心情是好還是不好，再進一步推斷出她今天一整天遇到了什麼好事還是壞事。

  有時候甚至她都不用開口，只是一跟雲淮碰面，他就會問一句：「今天遇到好事了？」或是「今天有誰惹你生氣了？」

  沈寒瀟對此是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可意外的是她雖然疑惑納悶，卻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反而有的時候還挺喜歡雲淮這種閒話家常一樣的問話。

  而現在，雲淮只是通過她這打的這聲招呼，便站起了聲，從懷裡掏出一張乾淨的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俊朗的眉眼笑了開來：「看來今日是遇到什麼好事了？我猜猜，可是嬸子們做的那些衣裳派上了大用場？」

  沈寒瀟撇了撇嘴，眼裡卻盛滿了笑意，一步步靠近他，笑道：「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雲淮笑而不語，只垂眸靜靜地盯著她看，忽然覺得，自己不再讓冬刃跟著她是挺不錯的一個決定。

  至少現在，冬刃既不用再冒著被寒瀟發現的風險日日貼身跟著她，也不用再隨時隨地回來跟他匯報情況，他卻依然可以從平時跟寒瀟相處的時間裡判斷她在外面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負她。

  兩人還挺少時候這麼快吃晚餐的，吃完飯後沈寒瀟還久違地多出了時間跟雲淮一塊練武功，等折騰出了一身汗才去洗澡回房，準備著接下來要用那個織工來完成那批貨。

  她正翻著書，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

  等看到自己的衣袖，她腦里靈光一閃，總算想起來，她今天光顧著處理織工們的事兒，還沒去找嬸子們反饋，也不知嬸子們會不會等得心急了。

  沈寒瀟這麼一想著便下意識要換衣服出門，雲淮剛好沐浴完進房來，見她明顯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愣了愣，眉頭不經意的微微蹙了起來：「你要出門麼？」

  沈寒瀟在衣櫃裡翻著衣裳，聞言頭也不回地回道：「我忘了跟嬸子們說一說她們做的那些衣裳的情況，酬勞都沒給呢，我得趕緊過去，免得嬸子們等得急了胡思亂想。」

  雲淮聞言眉頭倏地一松，不由地有些忍俊不禁。

  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沈寒瀟身後，看著她找了衣服後又開始著急忙慌地準備給嬸子們的酬勞的樣子，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屈指在沈寒瀟後腦勺彈了一下。

  「哎喲。」沈寒瀟頓時聽了手中動作，抱住腦袋。

  其實雲淮敲這一下用得力氣並不大，只是沈寒瀟本就全副身心放在待會兒怎麼應付嬸子們身上，的猝不及防地被人彈了後腦勺，當即就嚇了一跳。

  她回頭一看，見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是雲淮，又渾身放鬆了下來，忽然間意識到，她竟然真的對雲淮的靠近毫無警惕和戒備，甚至被他從後面「襲擊」了也並沒有任何條件反射的應激反應。

  要知道，從前若是有誰在背後攻擊她，有時只是朋友們隨手搭了她的肩，都會被她條件反射地抓住手狠狠來個過肩摔。

  再對比現在，她只是感到了驚嚇，納悶，不解，卻並沒有生氣或是警惕的情緒。

  沈寒瀟暗自嘆了口氣，拿她對雲淮的待遇和對朋友的待遇一比較，忽然就覺得自己有那麼點兒重色輕友。

  雲淮見她抱著腦袋在神遊天外，也不知她這腦袋瓜子又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笑著拿手在她眼前晃晃，把小丫頭喚回神：

  「想什麼呢？」

  沈寒瀟視線逐漸聚焦，定睛一看雲淮近在咫尺的臉，瞬間驚著了似的後退一大步，「沒……沒什麼……」

  她有些結巴地把這話說出口，便見雲淮眼裡浮現了幾分疑惑，深怕自己那點兒心思被別人看透了，忙道：「你又是幹什麼，忽然彈我腦袋，把我嚇一跳。」

  聽了沈寒瀟這一控訴，雲淮果然沒有在糾結於剛剛沈寒瀟近似逃避的動作，好笑道：「我可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只是想提醒你。」

  沈寒瀟歪了歪頭：「提醒什麼？」

  「你看現在這天色，」雲淮修長的手指指了下窗外暗沉的天：「嬸子們是都歇息了，還是如你所想還在等著你的酬勞？」

  沈寒瀟聞言一噎，下意識地說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在心裡估摸了下現在的時間，估摸得十點多了吧。

  那嬸子們的確已經睡下了。

  沈寒瀟想到這一點，忽然就覺得面頰有些發燙。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光想著還欠著嬸子們酬勞，卻沒想到現在去找她們她們入睡了沒。

  她如果急著給錢，可以明天一早起來再一個個去找她們啊，何必急在這一時。

  沈寒瀟侷促地安靜了下來。雲淮見她想清楚了，本打算不再多說，可視線一落在她羞窘得有些紅的雙頰，沒來由地就生除了些惡趣味，想要逗一逗她。

  他勾著嘴角笑起來，明明是調笑別人的話，說出口卻半點也不會讓人反感，反而令人覺得他似乎真心在問這個問題，讓人想發脾氣都不知往何處撒：

  「還是寒瀟覺得，嬸子們真的為了酬勞，在家眼巴巴地等著你去找她們呢？」

  「你……」沈寒瀟有些羞赧地抬頭瞪了他一眼，眼含警告，可落在雲淮眼裡，面前的女子雙頰緋紅，眼裡好似含著水光，正似嗔似怒地瞪著他，看上去竟然還有點撒嬌的意味。

  ……撒嬌？

  雲淮被自己腦海里冒出來的這個詞彙驚了一跳，喉結不自覺地上下動了動，看著沈寒瀟出了神。

  沈寒瀟本還想著要怎麼把這句話懟回去呢，便見原本還在說她走神的人此刻卻是自己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什麼，眼中竟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沈寒瀟看得心裡微堵，他是在想誰？

  她心裡這麼想著，便也這麼問了：「十三？你在想誰？」

  如果雲淮是透過她在想別的女人，那她一定要趁早抽身，一定要及時止損……

  「在想寒瀟的模樣生得很不錯。」雲淮毫不遲疑地迅速回答了沈寒瀟的話。

  沈寒瀟：「……」

  她臉色爆紅，心裡已經嚎開了。

  臥槽——他說啥他說啥？？他這是誇我好看的意思嗎？怎麼忽然間誇我好看？？！我記得他從前不關注相貌的問題啊！

  沈寒瀟愣愣地瞪大了眼看雲淮，一時竟然沒能想吃什麼話來應付雲淮這突如其來的彩虹屁。

  雲淮卻在不受控制地把那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就反應了過來，暗道不好，生怕自己剛剛那句話會讓沈寒瀟覺得唐突了，忙張口想要補救補救，卻見沈寒瀟只是睜著眼驚愕地看著自己，眼裡並沒有惱怒或是厭煩的神色。

  他心裡頓時送了一口氣，轉而又有些疑惑。

  為什麼她會露出這種表情？難道……

  難道寒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模樣生得有多麼討喜麼？

  是了，寒瀟從前一直被那些嚒嚒管教著，嚒嚒每日對她非打即罵，那會去告訴寒瀟，她這張臉有多麼令人稀罕，也許人嚒嚒不僅沒說，還時不時讓她去干粗活，才會讓一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在之前的日子裡變得骨瘦如柴，面色枯黃。

  雲淮不由地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沈寒瀟，彼時的她身材單薄，好似一陣風就能把她颳倒。可儘管她身體孱弱得不行，眼裡卻總是閃著明亮的光，令人一見便會被她強大而自信的神采折服。

  她究竟經歷了多少苦難，才會變成那副模樣。

  想到這裡，雲淮心裡冒出了絲絲密密的疼，眼中原先還有些戲謔的笑意消散得無影無蹤，替而代之的是認真而有些柔軟的神色：「怎麼，你不信麼？」

  沈寒瀟囁嚅著偏開頭，竟然有些不敢往下聽。

  雲淮卻忽然掰過她肩膀，輕聲道：「我可從不說假話，我說你模樣好，便是模樣好，不許懷疑我，也不許懷疑你自己。」

  還好啦，我並沒有懷疑我自己啊。我這張臉長得有多好我又不是不清楚……沈寒瀟心裡自戀的基因開始作祟，腹誹著雲淮說的這句話。

  她雖然不懷疑自己，但懷疑雲淮卻是真的。

  要知道這傢伙平時正經地不行，她何曾聽到人家這樣夸一個人相貌，更何況還是以這種認真的神情。

  沈寒瀟正暗自懷疑著雲淮是不是偷喝酒了，才會說醉話，便聽對方接著補充道：

  「不僅模樣，你的性子，能力，為人也是極好的。」

  沈寒瀟：「……」

  雖然雲淮這話是在誇她，可她怎麼越聽越覺得這話是在發好人卡？

  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說，你很好，但我們不合適？

  沈寒瀟被自己的猜想雷到了，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著，自己對雲淮的那點心思應該沒露餡吧？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被發好人卡吧。

  正想著，她又被面前的人彈了一下腦袋，這回被彈的是額頭。

  她嗷地一聲捂住額頭，嗔怪道：「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