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檢驗一番

  趙嬸點頭如搗蒜：「是嗬，你們成親也有大半年了吧！嘿，說起來你們成親的時候嬸子我也去喝了你們的喜酒，當時我們就都在夸雲哥兒長得好呢！」

  「那什麼……」已經算是活了兩輩子的沈寒瀟面不改色：「嬸子，我還小，暫時不想要娃兒。」

  「……」趙嬸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你這年紀哪裡還小？嬸子在你這個時候都給我男人生了個大胖小子了……」

  她說著忽然想到什麼，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嬸子明白了，丫頭你就是怕疼對不對？唉，也是，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會害怕都是正常的，但總歸要讓自己邁過這個坎兒，總不可能不給自己男人生個娃兒是吧，你說……」

  沈寒瀟聽得腦殼疼，忙出生打斷嬸子的長篇大論：

  「嬸子，紐扣可以縫了。」

  趙嬸停下來，她不是沒眼色的人，自然看得出沈寒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便沒再說什麼，「誒」了一聲，便小心翼翼地那些紐扣比對起來。

  工作的時間總是格外快，又或者是趙嬸手藝嫻熟，沈寒瀟感覺自己在旁邊沒看多久，她就已經麻溜地將紐扣縫上領口了。

  效果跟沈寒瀟預料中的一模一樣，寶藍色的紐扣縫在灰色領口上，瞬間多了一個閃光點，精緻得讓人移不開眼。

  趙嬸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領口，讚不絕口：「真好看……嬸子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衣服……」

  沈寒瀟點點頭，嬸子卻又後知後覺覺得自己的話頗為自誇，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

  「嬸子是說著扣子和領口款式好看，針、針腳就還馬馬虎而已……」

  沈寒瀟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村裡的一些鄰居們都還挺憨厚可愛的？

  紐扣和領口都做好了，沈寒瀟指著幾個地方給了建議，怕打擾人家做衣服，便離開趙嬸這回了自己家。

  卻沒想到自己剛進家門，在屋裡坐沒一會兒，便有人來敲門了。

  沈寒瀟起身去打開院門，出現在門口的竟然是那幾位昨天接了活兒回去做的嬸子們。

  嬸子們個個手上都捧著件衣服，衣服在她們手上被折迭得整整齊齊，不見一起褶皺。

  沈寒瀟有些不可思議地瞪大眼：

  「嬸子，你們這是……」

  李嬸率先開口：「也就是做幾件衣服的事兒，我們拿了花樣圖後，想著別誤了沈丫頭的事，便趕了趕活兒，好歹做好了，沈丫頭你看看合不合意。」

  林嬸和旁邊的幾位嬸子們也跟著點頭。

  沈寒瀟側身一讓，讓她們一塊去房裡。

  她找了個空曠的角落，讓嬸子們把衣服放下，又找來紙筆記下嬸子們各自的標記放在她們做的衣服那邊。

  本來想讓嬸子們先回去，自己再仔細觀察下這幾件成品的質量但看嬸子們一個個滿含期待地站在那，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瞧，她又有點說不出讓她們先回去的話了。

  但沈寒瀟之前說了這批貨是給別人拿的，她現在要是直接跟嬸子們說她覺得滿意了，拿不是明晃晃地暴露了嗎？

  她頓了頓，看著幾位嬸子們道：「嬸子們速度很快，我明天就能把這批成品送到布莊那給老闆驗貨，嬸子們若是不放心，要不要我先行檢驗一番？」

  嬸子們聞言眼裡有點失落，但說來也是，沈丫頭的確做不了主，她們在這眼巴巴地等著人家定奪是怎麼回事？

  幾個嬸子都想明白呢這個道理，可看著那幾件成品的眼神還是有些急切和不舍。

  她們都是頭一回接觸到這麼好的布料，天知道她們昨天接了布料回家後，愛不釋手地摸了那光滑又柔軟的布料多少遍，每摸一次都要想著要是這樣好的布料能拿來給自己家裡人做該多好？

  因此她們幾乎夜裡都沒怎麼睡，精神抖擻地挑著燈在縫紉機前連夜做衣服，用了十二分的精氣神和耐心，想像手裡的這件衣服是做給她們家裡人的。

  做完之後她們對著成品都很滿意，可這會到了沈寒瀟這兒，又不免有點生怯，怕自己這點拙劣的手藝活兒沒能達到沈寒瀟這邊的要求。

  於是李嬸道：「行，沈丫頭你先給我們看看，好或是不好，都是給我們個准信兒。」

  沈寒瀟點點頭，下一瞬便攤開了離手邊最近的一件藍色衣裳。

  衣裳被緩緩攤開，露出胸前和衣角部分繡著的花樣兒，沈寒瀟眸里多了幾分讚賞：「蓮花栩栩如生，淨而不妖，不錯。」

  這件就是李嬸做的，李嬸聞言鬆了口氣，真真切切地露出一個笑容。

  接下來是紫色的衣裳，上面繡著薔薇，得虧做完雲淮畫了好幾個花樣，嬸子們在繡衣服的時候，便不止有手上這張畫可以對照，還能去找另一個繡同樣花樣的嬸子的圖參考參考，多一些設計靈感。

  因此這幾件成品雖然同樣以花為紋，卻都各不相同各有特色，簡潔大方。

  出乎意料的是，這幾件成品質量竟然都是屬於中上水平的。

  ——要問沈寒瀟是以什麼標準來評判這些成品的水平，卻是用布莊裡那些公認的手藝活兒好的織工們來比較的。

  布莊裡的織工們有的消極怠工，手藝活兒也並沒稱得上好，有的卻也的確兢兢業業，做的成品都能稱得上上品，嬸子們的成品跟布莊裡的那些上品對比起來，也不過是略輸一籌而已。

  然而不過稍微遜色一點，這酬勞卻是天差地別的。

  沈寒瀟想起布莊裡那些按日子拿工資的，和嬸子們一件衣服只有兩百至五百文的酬勞，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坑。

  她清了清嗓子，給幾個嬸子餵下一顆定心丸：「就我看來，這些成品應當已經能合上面的人的心意了，待我明天把成品送回去，相信這兩天嬸子們就能收到酬勞了。」

  嬸子們明知道沈寒瀟並不能做主，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在她的這句話里安下心來，由衷地笑著跟沈寒瀟道謝。

  看著嬸子們一個個離開，沒了嬸子們在一旁，沈寒瀟便重新仔細地檢查了一通一些衣服，看看有沒有什麼破綻的地方，或是針腳出錯的——

  這些可是她明天要帶回去打臉的，肯定不能出差錯！不然就不能給那些自以為布莊離了她們就生存不下去的織工們一個警醒。

  針腳穩，沒抽絲，繡上去的花樣是平的，摸上去並不會凹凸不平……

  沈寒瀟很滿意，哼著調子把衣服慢慢折迭起來。

  「你哼的是什麼？」

  「哆啦A夢。」聽到熟悉的聲音，沈寒瀟習慣性地脫口而出，而後瞬間面色一僵，木著臉往門口一看，雲淮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

  她竟然只顧著檢查衣服，完全沒發現雲淮是什麼時候開門，又是什麼時候走到門口的。

  他看了她多久？哦不對，應該說他聽她哼了多久的調子？

  雲淮歪了歪頭，聽不懂：「都拉愛夢？這是什麼？」

  沈寒瀟木著臉打哈哈：「一首搖籃歌，哄孩子睡覺的，沒什麼。」

  她自然解釋不出來哆啦A夢是什麼。

  然而沒想到她這麼隨口一說，雲淮卻忽然眼神有些複雜。

  怎……怎麼？難道他聽過哆啦A夢？沈寒瀟心下一驚。

  這廂的雲淮已經開口了，他說：

  「搖籃歌，你母親從前哼給你聽過的嗎？」

  據云淮手下查出來的消息，沈寒瀟的母親出身青樓，生下她後並沒有陪伴她多久就去世了，她自小在沈府就受盡欺凌，別說她的父親不會親自照顧她，她的身邊甚至連個乳娘都沒有。

  這麼一看，會哼搖籃歌給寒瀟聽的只有可能是她那早逝的娘親。

  想來寒瀟應當是很想自己的娘親的，才會在心情好的時候都下意識哼出她娘親哼的曲子。

  想到這，雲淮眼裡的心疼便深了幾分。

  沈寒瀟後知後覺看明白了雲淮剛剛那複雜的神情是什麼意思，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又有點莫名其妙的感動：

  「嗯。」她沒有否認。

  雲淮點點頭，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家，又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戳對方傷疤了，隱隱有點手足無措：「很好聽。」

  「……」沈寒瀟心想，我還會哼喜羊羊與灰太狼呢，更好聽，你要不要聽一聽？

  雲淮未免再讓她感傷，便不再這個話題上多做逗留，目光落在桌上被迭整齊的幾件衣服上，「嬸子們都做好了麼？」

  說到衣服沈寒瀟便很興奮，事情比她預想得還要順利，雖然中間出了一些小插曲，但好在有雲淮在，這些都變成了不足掛齒的小問題。

  就目前看，如果她自己的眼光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的話，她這次做的準備應當能夠大獲全勝。

  等等，這個時代……

  這裡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古人在這麼，更何況雲淮還是男的，連直男都覺得好看的衣服，按理來說別的人應該也會認可。

  於是沈寒瀟興沖沖的伸手把雲淮招過來，三兩下把自己迭好的衣服又攤開了，問：

  「你看，這是李嬸照著你畫的蓮花做的衣服，怎麼樣？」

  雲淮伸手摸了一摸，「大氣典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