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雇糕點師

  兩人剛從雅間門口出來，沈寒瀟正打算送送李濤，斜肆里卻忽地急步走出一個人：

  「父親。」

  沈寒瀟和李濤轉首看去，便見到氣息有些微喘著的李雙。

  李雙站住腳，喚了李濤一聲，一邊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寒瀟。

  沈寒瀟點頭道：「掌柜的。」

  李雙見她神色無異，心中稍稍鬆了口氣，李濤呵呵笑出聲來，忽地抬起手拍了拍李雙的肩膀，道：

  「怕為夫會欺負了沈掌柜，特地趕過來？」

  李雙抿了抿唇，沒什麼表情地回道：

  「父親不是不來這麼，現下又是為何。」

  李濤哎了一聲，回頭看一眼沈寒瀟，意味深長道：

  「往後為父興許就得常來古鏡了。」

  李雙皺了皺眉，正待再問，李濤卻不打算再多說了，拍拍他的肩，同沈寒瀟說不必再送，便邁步離開。

  李雙皺著眉看李濤走遠，這才回過頭來看沈寒瀟，無言地向她表達了「你給我解釋解釋」的意思。

  沈寒瀟無奈一笑，領著人又回了一趟雅間，長話短說地跟他說清了來龍去脈。

  李雙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沈寒瀟話里傳遞出來的巨大的信息量。

  他不可思議道：「慕容？同你說要買你的糕點配方？」

  沈寒瀟頭才點到一半，李雙又換了個問題：

  「你拒絕了人家之後反而嚮慕容提條件？」

  「對，我……」

  「慕容還真的就答應了你？」

  「……」

  「到最後還讓父親同你合作，你替的還是吳老的位子？」

  「……」

  沈寒瀟覺得李雙很有當複讀機的潛能。

  李雙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將沈寒瀟的臉從左到右從上到下颳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嘆息般說道：

  「這若換成旁人，只怕還覺得自己跟做夢一樣，不，若換成旁人，約莫不敢輕易同慕容提條件，小沈，你可了解過慕容是什麼人？」

  沈寒瀟身為一個外來人自然沒了解過慕容是什麼人，但從王進那如臨大敵的反應和李濤對其畢恭畢敬的態度來看，也多少能猜出慕容執在認識他的人的眼中是個什麼樣子。

  可就剛剛的短暫接觸來看，沈寒瀟卻並不覺得對方有多麼可怕，甚至，她從見到慕容執那張幾乎跟容執一模一樣的臉起，就沒對他有多少防備。

  所以她才會順勢跟對方提出要跟他做生意的要求。

  當然，像這種「慕容執長得像我從前認識的人，所以我覺得他人應該還可以」這種理由說出來怎麼看李雙都不會相信，因此沈寒瀟也只模稜兩可地回道：

  「了解一些，聽人說他手腕強硬，但不可否認他的確很有能力，能搭上他的生意，再如何也都是利大於弊。」

  李雙想了想，倒也是這個理。可他不放心的不只是慕容的身份，還有往後沈寒瀟還會同他父親有所接觸的事，更何況，聽沈寒瀟所說，她往後能拿到手的那些生意都是從吳老手中接過來的。

  誰會願意將自己手頭的香餑餑拱手讓人？

  屆時沈寒瀟第一個便得罪了吳老，而吳老雖然在城中商賈中的地位不及自己的父親，卻也人脈頗廣，沈寒瀟搶了吳老的生意，難保人家不會懷恨在心，往後便會聯合旁的一些商賈針對沈寒瀟。

  想到這裡，李雙皺了皺眉，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關心和擔憂：

  「小沈，我知道你的目標並不只是開間酒樓，可現在就要同我父親他們合作，會不會太快了些。」

  若是慕容執沒出現，沈寒瀟即便想要做生意，也必定是好一段時間之後的事，她總得摸清門路之後才能「入商」，在此之前，她依然還會待在古鏡酒樓，每天在小廚房裡做做糕點，弄弄涼拌。

  不過古鏡酒樓生意越來越好，就算沈寒瀟每日消極怠工，糕點供出份量少，也照樣有大把銀票流入口袋裡，最短一年最長五年內都完全不用愁錢的問題。

  但慕容的出現，無疑讓沈寒瀟心中的打算都提前了一大半。

  這兩天沈寒瀟就要跟著李濤一塊兒去看看慕容執在綏陽城的那些生意和商業，想想倒的確跟做夢一樣，快得沈寒瀟都有些不敢相信。

  沈寒瀟知道，她要接手那些生意，必然要啃好一段時間的「硬骨頭」，甚至她還很可能無法輕易地將那些生意接到手。

  沈寒瀟雖心中有數，卻也並不膽怯，也毫無退縮之意，相反，一想到自己將要面對的那些未知困難，她便很有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亢奮感。

  「我明白，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但掌柜的也不用這般操心，你便這樣想，能成是最好，就算成不了，我也不過是用一張糕點配方做了交換而已，卻也沒有什麼損失，即便失敗了，我也還是古鏡的掌柜。」

  李雙愣了愣，眉頭倏地舒展開來，一手緩緩推開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了扇，語氣也緩了下來，悠悠道：

  「還是小沈看得通透，倒是我鑽胡同了——」

  他頓了頓，還是補充道：

  「想必小沈也多少了解我父親的品性，但作為……朋友，我還是多言幾句，我父親從商多年，早就修成了老妖精，屆時你同我父親打交道，可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免得被我父親賣了還幫著他數錢。」

  沈寒瀟起初還挺認可地聽著，等聽到李雙形容他老子「老妖精」時便頗有些忍俊不禁，聽到最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有這樣說父親壞話的。

  沈寒瀟笑道：「行行，我知道了，到時會提一百個心的。」

  李雙叫她笑出聲，便知她是在笑話自己的那套言辭，沒好氣地斜睨她一眼，閉上嘴不再多說。

  「掌柜的。」外頭傳來吳三清朗的聲音，沈寒瀟應了一聲，讓他進來。

  吳三得了首肯，掀了帘子走進來，先各叫了沈寒瀟和李雙一聲，才開口道：

  「掌柜的，王哥讓我上來問問二位，可要點些小菜？」

  如今古鏡開業兩月有餘，樓內的夥計們的分工合作也越來越完善，無論是對客還是招客，都已不像最開始那樣生疏而緊張。現下的古鏡夥計們，對待一些身份尊貴的客人們，也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不敢上去，只能推著王進去招待貴客。

  沈寒瀟對於夥計們的轉變自然是十分欣慰的，她還記得古鏡開業那天，一來一些身份貴重點的，氣勢有些逼人的客人，吳三和錢志他們總怯懦著不敢上去，只一個勁兒地推著王進去。

  李雙聞言抬眼看向沈寒瀟，還沒問出口呢，沈寒瀟一見他眼神便忙擺手：「掌柜的我可不吃了，剛剛才跟慕容公子和李老爺吃了一些，現在還飽著呢。」

  李雙「哦」了一聲，他本也就是聽了手下人的稟告，一聽李濤出現在古鏡，以為李濤是要找沈寒瀟麻煩，才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並不是為了來古鏡吃東西的。

  他轉首看向吳三：「那便上一碟糕點一壺茶便好。」

  沈寒瀟在旁笑說了一句：「糕點指不定又快賣完了。」

  吳三笑著應下來，掀開帘子走出去，沒一會兒便端來了一碟糕點和一壺熱茶。

  沈寒瀟看著桌上的糕點，忽地想到什麼，問道：

  「對了，掌柜的可有認識什麼做糕點手藝較好的師傅？」

  李雙嘴裡咬著糕點，聞言只含糊不清地回道：「認識，怎麼？」

  沈寒瀟道：「近來我興許要雇一兩個做糕點的師傅來古鏡酒樓，替替我的位子了。」

  李雙聞言剛咽到喉嚨口的糕點險些噴了出來，忙喝了一口熱茶，好歹咽了下去，才驚異道：

  「什麼？你不是一直不肯僱人，就怕配方外泄，怎麼忽然又要招人了？」

  他瞬間又想到沈寒瀟這段時間就要接手那些生意的事兒，估摸著沈寒瀟是想著倒是個接手那些生意自己便沒什麼時間再在古鏡酒樓做糕點，所以才要僱人。

  但他仍是有些不理解：「若是因為你要同我父親學東西，可萬一這事真的成不了，你卻又找了旁的糕點師，給他們看了糕點的配方，若真外泄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沈寒瀟撓了撓臉，覺得李雙在她的一些事情上好像總有些悲觀，不過看得出啦，對方也的的確確是為她著想，沈寒瀟在心中思索片刻，給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解釋：

  「其實，我早就應該僱人，而不是自己一個人供應整個酒樓，包括月牙樓那三分之一的糕點，若雇多一些人來，客人們的需求能及時得到滿足，糕點賣的多了，賺的錢自然也比以前多，所以我現下想要僱人，也不只是因為我要去做旁的事情，也因權衡利弊之後，這的確算是個較好的安排了。」

  李雙一邊聽一邊吃著糕點，聽到最後倒也沒了異議，又聽沈寒瀟接著說道：

  「再說了，我可不想再挑挑待在小廚房裡，一出來沒一會兒又得回去做糕點，想出去浪……可，出去半點別的事的空間都沒多少，僱人過來，我便有大把的時間了。」沈寒瀟想像了一下糕點師就位後的情景，心裡頓時有些美滋滋，同時還夾雜著股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