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除夕年夜

  「寒瀟，你的心意姐姐領了，只是……這些東西你自己留著，換些銀兩來讓自己過得好點。」

  沈寒瀟覺得此時這場景還挺像別人過年過節時家中長輩們塞紅包的樣子，心中有些好笑，又頗有些感觸。

  她學著別人互塞紅包和禮物的那套說辭：「大姐不收寒瀟的禮物，那寒瀟夜不收大姐的禮物。」

  沈寒冰一噎，片刻後哭笑不得道：「這樣同沒送禮物有什麼區別？」

  沈寒瀟眨眨眼，臉不紅心不跳：「有啊，禮物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沈寒冰抿著唇笑了笑，思索片刻。

  剛剛是她想岔了，寒瀟能一下子拿出這些貴重東西，應當是雲將軍給的。看來雲將軍對寒瀟是不錯的。

  她放下了心來，終於將盒子收下。

  由由於沈寒冰不能太晚歸家，沈寒瀟便將晚飯時間提前了半個時辰，留沈寒冰在家吃了個晚飯。

  當沈寒冰看見雲淮繫著圍腰，衣袖擼上去，露出一截精壯的小臂，手裡正握著鍋鏟在炒菜時，又是受了好一陣驚嚇，沈寒瀟費了好一翻功夫拉了人安撫一番才讓人家平靜了一些。

  沈寒瀟便繼續回柴房去做菜。

  沈寒冰看了看身上乾淨的衣裙，又看看柴房裡忙活的兩人，下定決心邁了一步進來，想要幫兩人打下手。

  站在離門較近位置的雲淮發現沈寒冰的動作，偏過頭制止她：

  「大姐，這裡不大，三個人擠，我和寒瀟來就可以了，免得弄髒大姐的衣服。」

  沈寒瀟聞言也回過頭來，讓沈寒冰回去坐著吃點糕點。

  沈寒冰「啊」了一聲，收回邁出去的一隻腳，也不勉強，笑道：「好，那便辛苦你們了。」

  房中兩人都轉過頭來對她點頭，

  沈寒冰回以一笑，轉身之際，眼角餘光瞥到了雲淮的身影。

  這人雖穿著粗麻布衣，還繫著白色圍腰，這副打扮落在他身上卻半點也不違和或是滑稽，反而令他總是沉穩的有些冷淡的氣質添上了一抹柔和。

  沈寒冰轉過身，往回走去，腦中不由地回憶起那段原本有些模糊，卻在這時變得清晰了的記憶。

  印象中她在那次皇宮盛宴中見到的這人，一身藍色錦衣，黑色短靴，墨發高束於腦後，銀冠固定。

  匆匆一瞥間，她只能見到這人抿著唇毫無表情的臉，渾身散發出無形的威壓，看上去疏離淡漠得令人只覺得高不可攀，不遠處是三三兩兩圍成幾對，正矜持而又克制不住興奮喜悅地看著走過去的將軍而羞紅了臉頰的貴族小姐們。

  和她現在看見的在柴房裡繫著圍腰的身影可謂是判若兩人。

  靜謐的夜中，雲淮負手立於院裡，一名黑衣人垂首站在他面前，低聲詢問道：

  「大人，沈家那邊，可還需繼續盯著？」

  雲淮抬眼看了看虛空中的某處，思索了片刻，仍是道：

  「盯著沈家大小姐，以防她跟那些人有什麼接觸。」

  黑衣人對雲淮的指令向來不會多問，這會卻罕見地遲疑起來，沒有立馬給出回應。

  雲淮看向他：「怎麼？」

  黑衣人猛地一躬身，小心道：「大人，既顧慮沈家大小姐會向他人透露大人的身份，為何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一問，你逾越了。」雲淮淡淡地打斷了黑衣人接下來的話。

  大人冷淡的語氣中夾雜著不悅，一問渾身一僵，而後猛地單膝跪下去，垂首道：

  「屬下知錯。」

  雲淮沉默半晌，才道：

  「不能無辜之人下手。況且沈大小姐不是食言之人，她已經應了我，就不會說出去。只是萬事仍需小心為妙，看著她總沒壞處，明白麼？」

  一問雖然對於大人連續讓他們監視著沈家大小姐動向的事兒很是不解，卻也知道他剛剛說出那些話是逾矩了，心中正暗自懊悔，卻沒想到大人會特地跟他解釋緣由，一時心中更加懊悔。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做！」一問將頭垂得更低，激動道。

  雲淮擺了擺手：「行了，這會兒就不用去了，回去休息休息。」

  一問想想也是，大半夜還盯什麼人，一時臉上浮起些薄紅，跟雲淮行了個禮便一閃身離開了。

  除夕這天，古鏡酒樓不用營業，沈寒瀟便直接賴床睡到自然醒，等一覺醒來，太陽真曬屁股了。

  雲淮已經不在房中了，她穿好衣服走出來，到院中去洗漱。

  冬天的陽光不會太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沈寒瀟洗漱完抬起臉對著陽光深吸了口氣，感到了說不出的放鬆和愜意。

  她能聞到周圍的家家戶戶中傳出來的蒸食物的香味，聽見阿嬸呼喚自家男人幫忙的聲音，以及看見推門而入的，那道頎長的身影。

  雲淮手上拎著個籃子，顯然剛買完菜回來，見沈寒瀟就站在院中，兩人打了個招呼，雲淮便乾脆不關門了，走進來將菜籃子拎去柴房放好。

  他從柴房探出身子來，問沈寒瀟：「餓了沒，我給你熱粥吃？」

  沈寒瀟興致勃勃地往門口走去，聞言便回了句好，而後跨過門，正看到隔壁阿嬸和她男人正在門口貼對聯兒。

  兩人見了她都熱情地打了招呼，阿嬸用響亮的聲音問道：

  「沈姑娘今日不用出去啊？」

  沈寒瀟站在門口看他們門上貼的對聯，回道：「過年在家歇著呢。」

  阿嬸笑道：「歇著好，歇著好，過年是該歇歇——沈姑娘，你要貼對聯兒麼？」

  許是沈寒瀟盯著人家貼對聯的目光太過明顯，阿嬸頓了一會兒就跟她聊起了對聯兒。

  沈寒瀟想起屋裡前兩天跟雲淮一塊兒買的對聯，有些心猿意馬：「要呢。」

  阿嬸她男人便熱情道：「那沈姑娘待會兒貼對聯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俺們說就好。」

  沈寒瀟沖對方笑了笑，阿嬸卻直接一掌拍了下她男人腦瓜子，啐道：

  「嘿，儂有腦子木哩，人家沈姑娘有她男人幫，哪裡用得著你幫把手？」

  阿伯捂著腦瓜子瞪了阿嬸一眼，嘟嘟囔囔著被人家使喚著貼另一邊對聯兒。

  沈寒瀟也不打擾兩人忙活，回了院中，雲淮正把熱好的粥放在桌上。

  等沈寒瀟三兩口將粥喝下肚，便迫不及待地招呼雲淮：

  「十三，我們也貼對聯去。」

  雲淮眸光動了動。他剛剛也聽到了門口的對話，自然聽到了阿嬸說的「她有她男人幫忙」。

  他無意識地露出笑容來，對沈寒瀟應了聲好，就去了另一邊房子拿對聯，剩下又一次被雲淮的笑容晃得五迷三道的沈寒瀟獨自咕噥著美色惑人。

  沈寒瀟在現代過年時就跟朋友們一塊貼過對聯兒，因此做起來還算熟悉，卻沒想到雲淮卻並不知道貼對聯是怎麼個貼法。

  她看著雲淮直接舀了一勺黏膏糊在牆上，然後就要直接將對聯貼上去，忙制止住他的動作。

  雲淮難得的臉上露出些懵懂不解的神色，沈寒瀟只感覺自己快被萌出一臉鼻血。

  很明顯，這傢伙在家裡完全不需要做貼對聯這種事，所以才會一竅不通。

  想到這裡，沈寒瀟心中便柔軟得不像話了：

  「這是你第一次貼對聯？」她問。

  雲淮雖然不太想承認，但還是誠實道：「嗯。」

  沈寒瀟抿著嘴笑了，轉念一想這也算是她的第一次——在古代第一次貼對聯嘛。

  她想了想口，想說「我也是第一次」，忽覺這句話有點污，話到了嘴邊又改成了：

  「我也是頭一回。」

  雲淮看著她接過他手中的對聯，嫻熟地往對聯背麵糊黏膏的動作，表示不信。

  最終對聯成功貼好，沈寒瀟拍拍手，兩人一起對著門欣賞了一會兒他們第一次貼對聯的成果，才進了院裡去。

  除夕夜的年夜飯，兩人做了不少菜，端上桌子的時候足有五菜一湯。

  沈寒瀟看著桌上一個又一個的盤子，嘆道：「做這麼多會不會浪費？」

  雲淮將乾淨的筷子遞給沈寒瀟，道：「無妨，年夜飯總要豐盛一些的。」

  沈寒瀟笑道：「說的也是。」

  天色漸漸暗下來，屋中被燭光照明，在暖黃的燭光中，沈寒瀟看著桌子對面吃著飯的雲淮，看著他在燭光照射下柔和下來的五官，心中只餘一片安寧和滿足。

  不管以後怎樣，至少現在，面前的人只是雲十三。

  鎮上過年過節總會有節目，用完年夜飯後，雲淮便問了沈寒瀟要不要去鎮上看看節目。

  沈寒瀟自然欣然應允，自上回跟隔壁阿嬸借了幕籬，沈寒瀟想著以後估計一塊兒出門的機會應該不少，不想每次都去跟別人借，便乾脆去買了一頂回家放著。

  此時沈寒瀟便將幕籬都拿出來，一個遞給雲淮，一個就要往頭上扣。

  雲淮卻抬手擋住她遞給他的幕籬，而後將手探入懷中，拿了張仿真面具出來，

  沈寒瀟眼睛微亮，將拿著幕籬的手垂下來，走上前去靠近雲淮，一隻手指著他手裡的面具，躍躍欲試道：

  「今晚要戴面具嗎？」

  雲淮點點頭，道：「鎮上年會應當會有很多人，帶著幕籬不方便。」

  沈寒瀟抬頭看他一眼，恍然地「哦」了一聲，隨口贊了他一句還是你想的周到，而後便繼續低下頭去看他手中的面具。

  雲淮見她好奇得不行的樣子，好笑地將面具遞給她，讓人家觀察個夠。

  沈寒瀟心滿意足地接過來，將那面具放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稀奇得眼睛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