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捏一把汗

  許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雲淮這時的目光格外專注，格外溫柔。

  門外響起馬車軲轆輾動的聲音，適時打破了這有些曖昧的氣氛。

  兩人扭頭看去，便見車頭的馬夫下了車來，拿過車架上的小梯子放在地上。

  一雙素白的手挑開帘子，裡面的人鑽出來，露出一張明媚奪目的面容，她人還未下車，便等不及地轉頭看來，見到沈寒瀟就站在院中時嘴角一揚，柔聲喚道：

  「寒瀟！」

  沈寒瀟也跟著笑一笑，往前走兩步，停在門前，等著她下馬車：「大姐。」

  沈寒冰站穩後便拉住沈寒瀟衣袖，而後才將目光轉向站在沈寒瀟身旁的男人。

  她眸光微動，喚道：「妹夫。」

  沈寒瀟挑了挑眉，對這個稱呼很有些詫異。

  按理說她大姐知道了雲淮的身份，沒理由當著人家的面還能叫得出妹夫這個稱呼。

  亦或者是她猜錯了？

  她大姐並沒有猜到雲淮的身份？

  沈寒瀟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會兒沈寒冰面對雲淮時的神色，最終結論仍是沈寒冰認出了雲淮的身份。

  算了，她搞不懂什麼原因。

  三人往屋裡走去，雲淮無意打擾她們兄妹聊天，便被沈寒瀟使喚去小柴房她的食盒裡那些糕點出來招待沈寒冰。

  知道沈寒冰今天要來，沈寒瀟便從古鏡帶了些剛出爐的糕點回來，方才阿嬸過來送東西，她怕這些給沈寒冰準備的糕點不夠，便只能先挪用了雲淮的。

  沈寒瀟捏著水壺給沈寒瀟倒水，雲淮不到一會兒便端著個碟子過來，上面迭著嫩黃色的糕點，雕刻著「瀟」的字樣，賣相極佳。

  沈寒冰見雲淮親自端碟子，心中嚇了一跳，一時又是為她家妹妹竟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使喚了一個將軍而捏一把汗，又惶恐於雲淮堂堂一個將軍竟然給她們端茶倒水。

  她想也沒想地忙站起來，雙手接過雲淮手中的碟子，朝雲淮歉意道：「大……雲大哥，怎麼能麻煩你呢。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沈寒瀟倒茶的動作微頓，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雲淮驟然有些懵逼的臉色，而後就接收到了自家大姐隱晦投過來的警告的眼神，她大姐說：

  「寒瀟，這種小事我們做就好了，怎麼能總麻煩人家？」

  沈寒瀟：「……」不是，大姐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的人設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花，我怎麼需要去讓著雲淮，不讓他做事情呢？

  這回換雲淮看沈寒瀟笑話了，他眸中升起點點笑意，欣賞了一會沈寒瀟吃癟的臉色，而後才對沈寒冰道：「大姐，沒關係的。」

  沈寒冰看雲淮沒有要計較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將碟子放在桌上坐了下來。

  雲淮便又走了出去。

  沈寒冰看著雲淮的身影消失在房中，抿著唇若有所思，沈寒瀟看她兩眼，將碟子往她面前一推，道：

  「大姐，怎麼了？」

  沈寒冰一回神，望向自家妹妹，心中有些歉疚。

  她想告訴沈寒瀟關於雲將軍的身份，但她已經向雲將軍承諾過不將他的身份透露給任何人，包括沈寒瀟，因此她也只能選擇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不告訴自己的妹妹做將軍的身份。

  沈寒冰捏過水杯喝了口水：「沒事。」

  算了，雲將軍那樣光明磊落的人，應該會保護好自家妹妹的，沈寒瀟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保護，至於她會不會在不知情地情況下再對雲將軍做出像剛剛那樣失禮的行為——

  她還是提醒提醒妹妹的好。

  沈寒冰打定主意，放下了水杯，對沈寒瀟正色道：「寒瀟，你同妹夫過得可還好？」

  沈寒瀟：「……那是自然啊。」

  沈寒瀟已經確定以及肯定沈寒冰的確知道雲淮的事情，心中說不在意是假的。

  大姐怎麼會知道雲淮的身份？雲淮告訴她的？就在上次大姐主動提出要跟雲淮單獨說會話的時候？

  沈寒瀟覺得不像。看來應該是大姐在別的地方看過身為將軍的雲淮，所以後來才認出了雲淮的身份。

  沈寒冰望著一無所知的妹妹，無聲嘆了口氣，而後斟酌著言辭地說道：

  「寒瀟，旁的姐姐不多說，但咱們女子向來講究三從四德，出嫁了便要以夫為尊，姐姐希望你能時刻記住這些，平日裡要多多忍讓這些，切莫頂撞你的夫君，這樣方能把日子過好，明白了嗎？」

  「……」沈寒瀟不太喜歡聽到這種關於女子三從四德的言論，臉上便露出了些許不贊同的神色。

  沈寒冰見狀心中更急，自家妹妹來到鄉下後便神智變得越發不正常，還失了聲音，雖然半年前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可難保妹妹真能明白何為處世之道，知曉如何與人交流。

  雲將軍即便是光明磊落磊磊君子，可若沈寒瀟不經意間做錯了什麼事，觸了人家的底線，那可怎麼辦？

  沈寒冰身子往前一傾，秀氣的眉微微蹙起：「寒瀟，聽話。」

  沈寒瀟與她對視片刻，只得答應了下來。

  算了，人家這應該是為了她好吧，怕她得罪了雲淮。

  沈寒冰看沈寒瀟答應，心中才微微一松，又擔憂剛剛自己的語氣會不會太急了些，讓沈寒瀟不痛快了，便將神色放緩些，柔聲道：

  「寒瀟，姐姐是為了你好，你別怪姐姐剛剛說急了。」

  沈寒瀟搖搖頭，道：「大姐，吃糕點。」

  沈寒冰一頓，看了看她推過來的那碟子糕點，神色有些訝異：

  「咦，這不是古鏡酒樓的糕點麼？」

  她說著便捻起一塊來咬了一小口，眸子一亮：「當真是古鏡酒樓的糕點！」

  沈寒瀟笑了笑，問道：「好吃麼？」

  沈寒冰咬著糕點：「姐姐經常讓下人們去古鏡酒樓買，這糕點可好吃了，聽下人們說有些時候去買還要排隊呢。」

  一塊糕點下肚，她忽地想到什麼，又道：「這古鏡的糕點價格可不便宜，比那芳華齋少不了多少，寒瀟你買這些可是破費了？」

  沈寒瀟見對方說完便要從袖子裡掏錢的動作，忙制止了對方，原本要跟沈寒冰說這糕點是自己做的的話也給吞回了肚子裡。

  乖乖，沒想到自家姐姐還是自己做的糕點的粉絲？

  那要是讓她知道這糕點是自己做的，大姐不也就知道了古鏡酒樓的老闆就是她了麼？

  沈寒瀟覺得沈寒冰如果聽她說了她是古鏡酒樓的老闆這事，反應應該會挺大的。

  「大姐不用給我錢，這……這是我掌柜的送給我們這些夥計們的，不用錢。」

  沈寒瀟撒了個善意的謊言，暫時就先不讓姐姐知道她開酒樓的事兒了吧。

  不然——她還有種直覺，如果被沈寒冰知道了，沈寒冰回去告訴沈家人，她應該又有得麻煩受。

  就那個之前才被她用簪子懟臉給嚇走了的沈寒月，估計就又要來給她暗戳戳使絆子。

  她現在著實沒那個精力如應付這些雜七雜八的人。

  沈寒冰聞言才停了要掏錢的動作，轉而又從另一邊袖口裡彈出知道精緻小巧的檀木盒子放在桌上推到沈寒瀟面前，笑道：

  「姐姐過兩天沒能來跟你過年，這是姐姐提前送你的新年禮物。」

  沈寒瀟愣了愣，看看面前的小盒子，又看看滿臉笑容的沈寒冰。

  這是她在古代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禮物。

  沈寒瀟心中滑過一道暖流，在沈寒冰不容拒絕的目光中，伸手拿起桌上的檀木盒子，對沈寒冰笑道：

  「謝謝大姐。」

  沈寒冰回以一笑：「打開看看。」

  沈寒瀟依言打開，檀木盒子裡放著一隻顏色純正的翡翠鐲子，在盒中黃帛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晶瑩剔透。

  即便沈寒瀟不是很懂玉，卻也看得出這隻玉鐲子的貴重。

  這禮物太貴重了，沈寒瀟將盒子一合，遞了回去：「大姐，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這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

  沈寒冰剛剛還在開心沈寒瀟能收下她的禮物，此時見她拒絕，忙用手抵住沈寒瀟將盒子推過來的手，勸道：

  「姐姐本想給你挑些金首飾，挑到好些時候，卻一眼便相中了這鐲子，覺得它很適合你，便買了下來送給你，你可不能辜負姐姐的心意。」

  她說著便不由分說地將盒子往沈寒瀟的方向推。

  若是沈寒瀟真不肯接，依沈寒冰的力氣，自然是推不過沈寒瀟的。

  但沈寒瀟看著沈寒冰眼中溫柔的神色，頓了頓，手上便沒使上力，由著沈寒瀟將盒子推了回來。

  沈寒瀟只好將盒子收下：「那我就收下了，不過妹妹也準備了禮物送給姐姐。」

  說著沈寒瀟便徑直站起身，也不顧沈寒冰阻攔，徑直去了倉庫那邊兒，那裡放著上回王凌燕帶到古鏡酒樓的「百寶箱」。

  沈寒瀟在裡邊兒挑挑揀揀一番，勉強選出了幾樣裡邊兒成色最好的，能跟沈寒冰送她的手鐲有個可比性的玉石和金簪子，再另外拿了個從前覺得好看順手買了的木盒子裝好。

  走出倉庫時，沈寒瀟不由地後悔了一陣自己的沒準備。

  大姐都特地去挑禮物送給她，結果她卻只能臨時從別人送的「百寶箱」里挑東西送給人家。

  沈寒瀟看了眼手中盒子，雖然現在盒子裡的玩意兒同大姐送的手鐲比也不差，甚至應該還要更勝一籌，但就誠意上來說，她就差了大姐一大截。

  沈寒瀟暗暗決定，下次送給沈寒冰的禮物一定不能這麼隨便這麼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