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共同話題

  他一個從小就被訓練如何做一名優秀的暗衛的人，哪裡來的功夫去談情說愛，他一個完全沒有情感經歷的人，又怎麼「教」雲淮如何讓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

  不過冬刃看自家大人這般苦惱的樣子，還是盡心盡力地設想了一下要怎麼讓沈姑娘那樣堅強不太一般的女子喜歡上大人。

  「大人，屬下覺得，沈姑娘是一個有主見，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女子，要得到沈姑娘的心，便應該跟她有共同話題，尊重她，或許便能……」冬刃嘗試著分析並說給雲淮聽。

  雲淮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複雜。

  「她喜歡做甜點，我若也去做這些，應當同她有共同話題了吧？」雲淮說道。

  冬刃一時震驚得無以復加。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說出來的共同話題落到雲淮耳中會變成跟沈姑娘一塊做糕點。

  冬刃不禁在腦中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殺人不眨眼的將軍大人在小柴房裡擀著麵團做甜點，時不時嘗一下甜點的甜度……

  冬刃覺得那個畫面充滿了滿滿的違和感。

  冬刃乾巴巴道：「嗯……或許可行。」其實不太可行。

  冬刃沒敢把內心的話說出口，因為他看雲淮的神色，似乎真的打算要這麼做。

  於是到了夜間，沈寒瀟推門回家，便聞到了一股子焦糊味——從柴房傳來的。

  柴房裡的雲淮估計在炒菜，因為這股子糊味是夾雜在菜香味中的，沈寒瀟有些驚訝，雲淮是炒什麼給炒焦了？

  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往柴房走，進門便見到正在炒著一道青菜的雲淮，兩人打了招呼。

  沈寒瀟下意識往鍋里看，青菜被炒得色澤很鮮亮，看上去十分有食慾，完全沒有焦了的趨勢。

  沈寒瀟還以為自己聞錯了，狐疑的聳動鼻翼往柴房裡再聞幾下。

  沒錯，的確有焦糊的味道，尤其進了柴房這股味道就更明顯了。

  沈寒瀟將手中買來的糕點配料往柴房架子上一放，扭頭聞雲淮：

  「十三，什麼東西焦了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問出這句話後，對方似乎身子僵硬了一瞬。

  雲淮炒菜的動作一頓，頭也不回地盯著鍋中的青菜，淡淡道：

  「沒有。」

  沈寒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麼明顯的焦糊味沒道理雲淮會聞不出來，她盯著雲淮看了一會兒，對方卻仍是直勾勾地盯著鍋里的東西，好似裡面有什麼奇珍異寶或是世間罕見之物。

  沈寒瀟收回了目光，沒再多問，心想估計是雲淮剛剛做了什麼菜做糊了，不好意思說出來吧。

  不遠處的雲淮將炒好的青菜放入碟中，沈寒瀟將食盒打開，拿出糕點配料，準備先浸一下綠豆仁兒。

  手拂過食盒中那一紙袋糯米粉時，沈寒瀟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她想起這個焦糊味是來自什麼東西了！

  她鼻翼試探著又聳動了一下，一邊聞一邊回憶著——

  這特麼不就是她平時把糕點做糊了的味道麼？！

  因為心中太過震驚和意想不到，沈寒瀟一辨出這個味道，便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問雲淮：

  「你做糕點了麼？」

  雲淮：「……」

  沈寒瀟這回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雲淮臉上那不甚明顯的尷尬和僵硬的神色。

  沈寒瀟眨了眨眼，嘴角爬上了一點笑意，又被她強硬地壓下去。

  她不解道：「怎麼……忽然做糕點了？想吃嗎？想吃的話……」

  沈寒瀟忽然又閉了嘴。她想說想吃的話我可以做多些給你吃，又忽然想起，最近自己正在跟雲淮「拉開距離」，所以她總是一大早就跑去古鏡做糕點，就算偶爾留在家裡做糕點，也是做完就放進食盒裡。

  雲淮似乎還真的好一段時間沒吃她做的糕點了。

  雲淮顯然聽出來她沒出口的話，垂著眸默了一會兒，才應道：

  「……今日無事，路過林嬸那，便順便買了些東西回來做。」

  沈寒瀟還沉浸在自己居然好些日子沒請人家吃糕點的內疚中，聞言便抬了抬頭，想說什麼。

  她看雲淮這個表現，明顯今天是他第一次做糕點。

  她心底有些痒痒的，好奇得不行。特想知道雲淮做出來的糕點是什麼樣子的。

  沈寒瀟沒忍住問了出口：「哦……那糊了的那些糕點呢？」

  她說著便下意識往泔桶那一望，並沒有什麼糊了的糕點的蹤跡。

  雲淮垂了眸不看她，默了好一會兒才道：

  「扔了。」

  沈寒瀟盯著泔桶沒回話。糊了的糕點本來可以直接倒進柴房的泔桶里，雲淮卻特地扔去了別的地方，顯然是為了毀屍滅跡。

  她忽地想剛剛自己問他有沒有聞到柴房裡的糊味，他卻回答沒有。

  現在想來，雲淮明顯是在掩飾。

  沈寒瀟這樣想著，便抬眼飛速瞥了雲淮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見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男人，耳垂上那淡淡的粉色。

  她感覺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笑意又要出來作祟，忙背過身去，在雲淮看不到的地方，咧嘴無聲笑了個夠。

  「……你在笑？」身後傳來雲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滿，還隱隱有些羞惱，沈寒瀟極少聽到雲淮的聲音會有這樣鮮明的情緒，往常這人的聲音總是十分沉穩的，官方到聽不出什麼感情。

  沈寒瀟一時有些壞心眼地想要轉過身當著人家的面笑，看看雲淮在面對她的「當面取笑」時，會露出怎樣的情緒。

  然而理智制止了沈寒瀟，她咬了咬嘴唇，壓下臉上的笑意，轉過身一臉平靜地對雲淮說：「沒有啊，怎麼會笑你呢。」

  雲淮：「……」我看到你剛剛抖動的肩膀了。

  雲淮不想再繼續這個丟臉的話題，也就不打算再去深究對方有沒有取笑他，他轉過身，道：

  「飯菜做好了，吃飯吧。」

  沈寒瀟站在原地，看著雲淮的背影，無端端地覺得這個背影看上去失落又消沉。

  她摸了摸鼻頭，忍了又忍，在心中不斷警醒自己要保持距離保持距離，然而視線一觸到泔桶，想到對方把糕點做糊之後毀屍滅跡的舉動，終究感性占據了主導地位。

  沈寒瀟快步追上雲淮，同對方一起跨入房中，道：

  「你若覺得做糕點麻煩，不嫌棄的話，以後想吃的時候跟我說，我做給你吃就好了。」

  雲淮的腳步幾不可見的微微一滯，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因為沈寒瀟的突然靠近而乍然翻騰的情緒。

  他想，雖然過程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樣，看上去也沒法跟她有關於做甜點的共同話題了，但好歹目的達到了不是嗎？

  她做糕點，他吃她親手做的糕點，又何嘗不是另外的一種共同話題呢。

  雲淮勾了勾唇，道：「好。」

  他想了想，又試探著更進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

  「總吃你的糕點會不會麻煩到你？」

  「不會啊。」

  「……可我心中過意不去。」

  「……」沈寒瀟以為他這是在委婉拒絕吃她糕點的意思，一時卡了殼，不知道該回什麼。心中也有些後悔剛剛的主動。

  雲淮將飯菜端上桌，看著沈寒瀟徑直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不如往後你還是早起在家做會兒糕點再去古鏡，」

  他笑著道：「我也好幫上一點忙。」

  沈寒瀟看著對方因為笑起來而格外惹眼的俊顏，自暴自棄地想，偶爾「越線」一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她於是遵從了本心，回了對方一個「好」字，而後就看到對方眼中更加明顯的笑意。

  沈寒瀟將頭低下去，避開他的視線，拿著飯勺給自己碗裡打飯。

  第二天冬刃去跟雲淮匯報沈寒瀟「今日實況」時，發現雲淮肉眼可見地心情變好了。

  冬刃忍不住想不會是自己昨天摸瞎說的建議真的靈驗了吧？

  他心中正詭異著，便聽雲淮主動給他解了答。

  雲淮說：「昨日你的提議不錯，有賞。」

  冬刃聽到「有賞」倆字兒，眸光登時就是一亮，一時也沒那個閒心去管他自己那個提議怎麼會靈驗了的疑惑，滿心滿眼都是大人會賞些什麼。

  然後他看到雲淮向他遞過來的手，手上放著一個紙袋子。

  冬刃會意接過，感受了一下手中的觸感，軟軟的，裡邊好像是方塊狀的東西。

  他一邊在心中猜想著紙袋子裡的東西會是什麼，一邊準備將紙袋子往懷裡塞。

  「別放懷裡，會壓碎。」雲淮出聲制止了他的動作。

  冬刃動作一頓，不解又不確定地抬頭看一眼雲淮，道：「碎？」

  大人居然還賞易碎品？

  冬刃心中的好奇大盛，幾乎想要當場拆開紙袋子來一睹乾坤。

  然而主子賞賜下屬東西時，最忌諱的就是下屬當場拆開主子賞的東西，這種行為無疑是對主子的不尊重和質疑。

  他克制著沒去拆紙袋子，也沒敢拿手去捏紙袋子裡的東西，感受下裡面是什麼東西。

  雲淮卻道：「拆開吧。」

  冬刃聽話地迫不及待地拆開了紙袋子，而後就看到了紙袋子裡的四塊嫩黃的糕點，因為他動作有些急切，還有些糕點碎屑順著敞開的紙袋子掉在地上。

  冬刃：「……」

  雲淮語氣中有些掩藏不住的愉悅：

  「快吃吧，寒瀟親手做的。」

  冬刃麻木又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賞賜，同雲淮道了聲謝，而後機械地捏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清甜細膩，入口即化。

  糕點是很美味的。

  然而冬刃怎麼品都覺得，剛剛大人讓他吃糕點時，「親手」二字是特地加重了語氣的。

  活像在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