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知興替

  冬刃聲音輕快，「夫人買下來時，那阿婆還打趣夫人，說夫人是買來送給心上人的。」

  雲淮掩唇低咳了一聲，眸底的喜悅卻怎麼也藏不住，好半晌才正了正神色，道，

  「你這幾日去查查張記酒樓那王進。」

  「是。」

  雲淮垂眸愛不釋手地摸著玉佩，道，「回去歇著吧。」

  第二日沈寒瀟起來做糕點，雲淮沒多久也進來給她搭把手。

  雲淮添進一根木柴，盯著那爐底乍起的火焰，道，「那張記酒樓你放棄了，可想好了要租下哪間店鋪？」

  沈寒瀟昨晚睡前就想過這個問題，然而她發現不用多猶豫，在pass掉了張記酒樓後，她幾乎是一瞬間就選中了李雙新建的那間酒樓。

  雲淮道，「不再多看看？或許還有別的更好的，不是你那位掌柜的手下的店鋪。」

  沈寒瀟略一沉吟，便堅定地搖了搖頭，道，

  「我想，如果要開酒樓，沒有比掌柜的那座更好的了。位置好，無論是離此處還是城中，距離也都不算太遠，租金也合理，沒必要再花時間去看別家的了。」

  沈寒瀟拎著食盒到月牙樓後，正見李雙坐在那櫃檯上，看了她眸光一亮，緊接著好似鬆了口氣。

  她自覺來到李雙跟前，道，「掌柜的。」

  李雙道「如何？」

  他問的是昨晚的事。

  沈寒瀟搖了搖頭，湊近了些，輕聲道，「說來話長，但那張記酒樓不適合。」

  李雙聞言便也知道沈寒瀟不便在這裡多說，便道，「那一會兒便去把鑰匙還給林婆，」

  他頓了頓，道，「我同你一起去。」

  沈寒瀟想著待會兒要跟他說租下他那酒樓的事，也就沒有推辭，點頭應好。

  車輪骨碌碌前進，馬車裡的李雙聽完了沈寒瀟的講述，勾著茶壺把手給沈寒瀟倒了杯水，感慨道，

  「如此，那王公子倒是個俠義之士。」

  沈寒瀟拿起茶杯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道，「嗯，掌柜的可別同我搶，至少現在先別同我搶，待我好好給他談條件，他若實在不想給我做事再說。」

  李雙聞言輕笑一聲，搖頭沒有多說。

  林婆本來也就沒真的相信沈寒瀟會買下這酒樓，因此當沈寒瀟「滿臉驚恐」地將鑰匙還給她時，她一點也不意外，甚至還習慣性地安撫了一下這姑娘，「嚇著了吧？我就同你說那酒樓鬧鬼，你還偏要去看。」

  李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沈寒瀟的表演，待接觸到沈寒瀟投過來的隱晦的視線，忙掩下眼底的笑意，上前伸出手輕拍了拍沈寒瀟的後背安撫她，一邊對林婆道，「她貫來膽子大，昨夜說什麼都不讓我同她一塊去，硬是要自己一個人，現在可算嚇到了。」

  沈寒瀟要不是礙於要表演下被鬼嚇著的慘狀，她肯定要扭頭去對李雙翻個大大的白眼。

  林婆乾笑兩聲，道，「這……沈姑娘一姑娘家，往後還是不要夜間獨自出門的好。」

  將鑰匙還給林婆後，沈寒瀟又一次跟這李雙去了他那酒樓。

  在來的路上沈寒瀟就讓李雙帶上了鑰匙，同他表明了想要租下這酒樓，而現在再看這古色古香的酒樓大廳，沈寒瀟更加堅定了想要租下來的念頭。

  回來的路上，李雙感慨道，「現在決定了要這酒樓，這兩天便可以公布出去了。」

  沈寒瀟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還覺得頗為期待，又道，

  「掌柜的，明天過後，我只能做好糕點好送到月牙樓，然後就去做些準備工作了，可能接下來這段日子都沒時間再在月牙樓。」

  李雙扇扇子動作一頓，片刻後笑道，「也是，那酒樓要開業還需添置些東西，可需我安排些人手給你？當然，得付工錢。」

  沈寒瀟想了想，覺得可行，便應了下來。

  酒樓要開業，準備的事情還是很多的，沈寒瀟需要再把那酒樓裝修裝修，要去集市上備貨，想好酒樓做什麼主打菜，如果真的要釀酒，那還得準備很多東西，之後還得僱人。

  下班前沈寒瀟本想去張記酒樓找找王進，又覺現在去還不是時機，等酒樓裝修得差不多了再來找他。

  她覺得讓王進當個夥計還不錯，如果他會算帳的話，當大夥計也行，不過王進說他隔段時間就要去送鏢，估計會經常請假，這個得好好思考下。

  沈寒瀟一路到了家，吃過飯後就悶進房裡，仔細想著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涼拌、糕點這些倒是不難，但是釀酒的話，她也只會釀葡萄酒和米酒，這古代條件有限，真正做出來的酒估計效果也會打個折扣，而且釀酒時間還長，沒辦法立做立收。

  還是明天卻準備些工具，先做點葡萄酒放著試試看吧。

  雲淮沐浴完進了屋來，見沈寒瀟埋頭在桌上寫寫塗塗，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看，問道，

  「你決定好要租下那間酒樓，可想好酒樓要取什麼名？」

  沈寒瀟聞言猛一抬頭，對哦，她還沒想要取什麼名。

  讓一個終日只知打打殺殺的人取名字，真是苦了她了。沈寒瀟想了想，問道，「你覺得叫什麼好？」

  雲淮放在桌底下的手猛地握緊，唇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他很喜歡她這般同他商量，就好像……

  真正的夫妻一樣。

  雲淮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麼，沈寒瀟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句她在現代時第一眼見到就特別鍾愛的古言，眼睛騰地一亮，坐直身體，「我知道了！」

  沈寒瀟激動道，「就叫古鏡酒樓！」

  雲瀟將到了嘴邊的「雲瀟樓」咽了回去，一時也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泄氣，垂眸無奈地笑了笑，只好轉移注意力到沈寒瀟的話上，低低呢喃道，「古鏡……」

  沈寒瀟眼神亮亮地看著他，但也不主動解釋含義，這是架空朝代，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過那句話——

  「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雲淮低低說道，「古鏡，好名字。」

  嘿，看來這句話他們還是知道的！

  沈寒瀟點點頭，「那就叫古鏡酒樓。」

  雲淮看著她重新低頭去寫東西，眉眼彎了彎，唇角勾勒出柔軟的笑。

  第二天沈寒瀟將糕點拎去月牙樓，而後到了樓上去找李雙。

  「掌柜的，我想好酒樓的名字了，等做好酒樓的牌匾，就可以把告示發出去了。」

  「哦？」李雙感興趣道，「什麼名字？」

  「古鏡酒樓。」沈寒瀟說得還頗有些自豪。

  李雙怔了怔，「古鏡……古鏡，倒真是別致。」

  「你想做成什麼樣，同我說說，我讓人去做，我手下正好有人是做牌匾的。」李雙道。

  這敢情好，沈寒瀟欣然應了下來，只覺有掌柜的在，她還真是省了很多事兒。

  而後沈寒瀟就先付給李雙租金，同他簽好了條約，又商量了一些接下來安排人去裝修酒樓的事後便要走，李雙又叫住了她，「小沈。」

  「嗯？」沈寒瀟疑惑地回頭看去。

  李雙捏了捏扇柄，眸光浮動，半晌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紅木盒，放在桌上推到沈寒瀟那邊，道，

  「這個送你。」

  沈寒瀟頓了頓，回過神來，猶疑片刻，道，「掌柜的，這……」

  李雙伸出另一隻手，當著沈寒瀟面打開了那盒子，道，「只是些模具，自你說要開糕點店，我便去讓人做了來，想著往後你有自己的店了，做些獨特的模具要好一些。」

  沈寒瀟話語一滯，訝異地看著盒子裡的幾個模具，那是純銀打造的，有的是正方形，有的是橢圓形，有的是花瓣狀，正中央都刻著一個「寒」字。

  沈寒瀟心中忽地淌過一陣暖流，幾步上前，托起紅木盒，對李雙鄭重道謝，「多謝掌柜的。」

  李雙展開扇子搖了搖，道，「送不送在我，用不用看你，無需謝我。」

  沈寒瀟笑著下了樓。

  經過這幾個月來的相處，沈寒瀟嘴上沒說，其實內心裡不僅把李雙當上司或僱主，還把他當成了朋友。

  起初她覺得他軟弱，任由王凌燕欺負，後來知道原因就再沒這樣想過，開始覺得掌柜的人還挺「厚道」，對她也很好，平日裡跟他相處也挺有趣的。

  沈寒瀟拿著紅木盒下了樓，便要去她的古鏡酒樓看看，李雙已經將鑰匙交給了她，她現在可以去看看還缺些什麼，明天再告訴李雙讓人去準備。

  這時正好小昭她們有閒，都湊過來問沈寒瀟開店的事，當聽到沈寒瀟要開酒樓時，個個都挺驚訝的，小翠則好歹忍住了沒輕蔑地嗤笑出聲來。

  小昭擔憂道，「寒瀟你可想好了，你不會做菜，若是雇來的人做的菜不好吃怎麼辦？」

  「嗯，我會讓來的人試試手，過關了再雇，」沈寒瀟笑了笑，隨口道，「要實在雇不到，小昭你來幫我唄。」

  周圍齊齊沉默，小昭欲言又止，沈寒瀟直覺有貓膩，轉頭一看，果然見到李雙笑得詭異十足，見她看來，幽幽開口，道，

  「好啊小沈，酒樓還沒開呢，你就挖起我的牆角來了。」

  沈寒瀟：「……」

  湊過來聊天的夥伴們十分不仗義地做鳥獸散，小昭拍了拍沈寒瀟肩膀，轉身開溜。

  沈寒瀟去看了古鏡酒樓，記下要添置的東西之後，在鎮上的市集買了些上好的葡萄，又順著李雙給她指的地方，總算買到了冰糖，然後再買些能密封的罈子就趕回家。

  今天沈寒瀟到家時還很早，門上又一次落了鎖。

  看來雲淮現在不在家。還好沈寒瀟早有準備，掏出鑰匙來打開門，院中還曬著一堆木柴，沈寒瀟將東西放去廚房，便開始搗鼓著釀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