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非禮勿視

  畢竟剛剛他也聽見沈姑娘打算今夜去那鬧鬼的酒樓一探之事，倘若沈姑娘真打算一個人去，為了沈姑娘的安全，他也不能瞞著將軍。

  更何況沈姑娘今夜出門，怎麼都瞞不了將軍。

  「嗯？」雲淮眉心微蹙，直直看向冬刃。

  冬刃頂著一腦門眼刀子，一五一十地把沈寒瀟今日的行蹤倒了出來，對於那姓李的的行為卻沒有多說，果然，雲淮對那姓李的並沒有多少關注。

  雲淮道，「你說寒瀟今夜要獨自去那凶宅？」

  「夫人說她自有安排，但或許夫人的確打算一人前往。」

  雲淮眸色沉沉，道，

  「你去探探那鬧鬼之地，若有危險，先行解決。」

  冬刃毫不遲疑地抱拳應下，卻又聽雲淮道，

  「罷了，你不用管。」

  「大人？」冬刃疑道。

  雲淮放下緊攥著長弓的手，背在身後，寒星似的眸子裡划過一道冷光，

  「我會同她一起去。」

  「大人！」冬刃抬頭想要勸阻，雲淮一個手勢止了他的話頭，道，

  「就這麼定了。」

  冬刃欲言又止片刻，便乖乖閉了嘴。

  也是，將軍哪需要他擔心？以將軍大的身上，來十隻「鬼」都奈何不了他。

  冬刃轉念一想，又覺他或許還得期盼下那酒樓里多些危險，好叫自家主子能對沈姑娘來個英雄救美，培養培養感情。

  至於他嘛，只需要在暗處守著將軍同沈姑娘便好了。

  雲淮眸色沉沉，對冬刃擺了擺手，道，「若無事便回去吧。」

  冬刃抬頭看了看雲淮不太好的神色，

  將軍心情不太好啊。

  想來也是，心上人想要自己去開個店鋪的事都沒跟他提隻字片語，將軍會不開心也很正常。

  冬刃想著要不要把沈姑娘買雲紋玉佩的事兒告訴將軍，讓他開心開心，然而仔細一想，冬刃覺得還是別多嘴得好。

  萬一……萬一沈姑娘真的不是買來送給將軍的，那他這一多嘴，要是害得將軍白開心一場，一定會死得很慘。

  他若不說，說不準沈姑娘真要送給將軍禮物，那將軍還能得個驚喜呢！

  冬刃垂眸應下，默默翻牆走了。

  今日的糕點照樣很快便一掃而空，回了月牙樓，大柱鐵樹待掌柜的一上樓，便雙雙迎上來。

  大柱嚎道，

  「阿沈！昨日我倆不在，你可受了多大委屈啊！」

  沈寒瀟：「……要吃糕點找大夥計去。」

  大柱鐵樹齊齊扭捏道，

  「害，你怎麼能這麼看我們，我們也很是擔心你的！」

  插科打諢片刻，沈寒瀟卻也知這兩位哥們兒嘻嘻哈哈的表面之下掩蓋著的那擔憂的心情。

  沈寒瀟笑了笑，道，「行了，別想多，我一點事也沒有。」

  大柱笑容漸漸收斂，半晌嘆了口氣，哀怨道，「阿沈你沒事，我有事，等你走了，我就只能跟鐵樹這糙漢子聊聊天說說話了，多無聊。」

  鐵樹毫不猶豫地對著大柱的肚子搗了一拳。

  沈寒瀟好笑地看著兩人你打我我打你，心情頗為愉悅。

  鐵樹最後捶了大柱一拳，對沈寒瀟道，

  「沈姑娘，今日你同掌柜的去看店鋪，可有看上的？」

  小昭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站在沈寒瀟身側，道，

  「是呀，掌柜的那些店鋪你看著怎麼樣？」

  待下班時間一到，沈寒瀟迅速去市集上買了配料，計劃著今晚回去吃完飯，做一些糕點之後，再出發去張記酒樓「探險」。

  今日回去，雲淮還在柴房裡忙活著，沈寒瀟回了房間，把小本本放好，又去柴房做好做糕點的準備工作，而後便同雲淮把他做好的飯菜端到飯桌上。

  雲淮拿起筷子，看了看沈寒瀟，垂眸悶不做聲地吃飯。

  「雲十三。」沈寒瀟喝了口湯，享受地舔了舔唇瓣，叫了雲淮一聲。

  雲淮動作一頓，眼神微亮，抬眸看向她，「嗯？」

  沈寒瀟道，「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嗯……」雲淮沉吟片刻，道，

  「去哪？」

  沈寒瀟昨天想著沒著落的事情先別跟他說，但想來現在大致已經定下來了，先跟他說也沒關係，更何況，如果雲淮願意的話，她倒是還需要他跟她一塊兒去那鬧鬼的酒樓看看。

  雲十三是將軍，武功輕功都比她好太多，有他在，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沈寒瀟於是將自己打算開間酒樓的事情告訴雲淮，卻沒多說那莫夫人來鬧事的事情。

  說到一半，雲淮在最初的對她決定的訝異後便問道，

  「為什麼忽然決定要開酒樓？」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沈寒瀟略一沉默，乾脆便把莫夫人鬧事的事說了出來。

  「……就是這樣，我原來就打算要自己開糕點店，倒是經過這事，我才能這麼快下定決心，並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也不怕他們再找上門來。」

  雲淮夾了一筷子肉絲到沈寒瀟碗裡，狀似隨意地道，

  「那那位趙小公子呢？」

  「啊，他怎麼了？」沈寒瀟夾了幾根肉絲放進嘴裡，嚼了嚼咽下，道，

  「他說他往後都不會再去月牙樓了，但其實他去不去也沒什麼區別了。」

  雲淮「嗯」了一聲，端起碗湊到嘴邊，掩住嘴角牽起的笑意。

  「嘿咱是在說開酒樓的事兒呢，」沈寒瀟回過神覺得話題被帶偏了，道，

  「然後今天同掌柜的一瞧，覺著開個酒樓也不錯，之後我又看中一家酒樓，但他們都說那酒樓鬧鬼。」

  雲淮神色一正，放下碗道，

  「鬧鬼？這便是你今夜要出去的原因？」

  害，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事兒。沈寒瀟心中感慨，點頭應道，

  「我再過一兩個時辰就過去，路上耽擱一會，到了那裡估計就是鬧鬼的最佳時刻了。」

  雲淮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哪家姑娘會這般把鬧鬼這種事當笑話般掛在嘴邊，隨意且無懼。

  「我陪你一同去。」雲淮看著沈寒瀟道。

  跟聰明人說話真的不費事兒！！沈寒瀟唇角一揚，半點也不推辭，直接應道，

  「好。」

  待兩人用過飯，沈寒瀟去柴房裡做了些糕點，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同雲淮一道出了門。

  沈寒瀟原本還顧忌著雲淮或許不能露臉，打算叫輛馬車來，雲淮卻說不用。

  而後在出門前雲淮便簡單易了個容，再出現在沈寒瀟面前時，雲淮這張俊美的臉好似被藏了鋒芒，變得平淡了許多。

  雲淮拿過屋裡的兜帽，戴在頭上，將臉遮住了，沈寒瀟覺著只有雲淮一個人帶兜帽有點顯眼，便乾脆去跟隔壁嬸子借多一頂兜帽戴上，而後同雲淮大搖大擺出了門。

  說來，自沈寒瀟穿越過來，這還是她為數不多的夜間出門。

  兩人並不急著趕路，走出叫花村後漫步在街頭，看著街道兩旁明亮的燈盞，時不時閒嘴說會兒話。

  約莫一個小時後，兩人來到這鎮上的繁華地段，沈寒瀟從兜帽垂下來的白色紗簾中望去，滿眼的綺麗燈光。

  她頗有些興奮地掀開紗簾，將它們固定在帽頂，新奇地左顧右盼，半點也不想來「捉鬼」的，倒像是來逛街買東西的。

  雲淮自紗簾中垂眼看向沈寒瀟寫滿愉悅的小臉，星眸中不自覺染上柔軟的笑意。

  「這位爺兒，進來玩兒呀！」

  傳說中的青樓，傳說中的老鴇，傳說中酥到人骨頭都軟了的聲音。

  沈寒瀟雙眸閃閃發光，直直看著那花枝招展地站在青樓門口招攬客人的女人。

  那女人衣著露骨，往來男丁個個張目往她半敞的衣領下露出的雪白酥胸，更有不少經不住誘惑，走進那溫柔鄉中。

  路過青樓時，沈寒瀟還能聞到那自裡面飄出來的甜膩香味兒。

  沈寒瀟心中嘖嘖稱奇，不免又轉頭看過去，而後便被身側的男人按住兜帽，硬生生給她把頭扳正了。

  沈寒瀟不滿道，「你幹嘛？」

  雲淮抬眸目視前方，回得一本正經，

  「非禮勿視。」

  沈寒瀟：「……」

  她沒好氣地放下紗簾，大步朝前走去。

  雲淮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笑了出來。

  兩人在一座樓閣前停下。

  也許正因為這酒樓鬧鬼的緣故，此處白天人還很多，到了晚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兩人一停下來，便能聽到從這鬧鬼的酒樓里穿出來的細微蟲鳴聲。

  沈寒瀟和雲淮對視一眼，依照他們出門前就做好的計劃，沈寒瀟掏出鑰匙對準鑰匙孔，雲淮轉身走開，卻悄無聲息地飄上了樓頂。

  厚重的門被推開，發出沉悶的聲響，在白天喧囂的環境裡半點也不明顯，如今一到寂靜的夜裡，便顯得詭異又突兀。

  院中有月光灑下，並不算暗。但大廳中只有微末的月光照明，從外面往裡看，便是黑漆漆一片，偶有一點月光灑下的光亮，卻不僅沒有打破這沉寂的黑暗，反而更添幾分怪異。

  風從牆根上灌進來，吹得那雜草左右搖擺，簌簌作響，忽明忽弱的蟲鳴也毫不示弱，跟著風聲一唱一和。

  沈寒瀟沒有去找雲淮的身影，她知道他就在這酒樓的某處。

  她撩起紗簾固定在帽檐，走到大廳門口，從袖中掏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之後，抬腳走了進去。

  沈寒瀟來時就準備了濕巾，此時掏了出來放在鼻下，稍稍浸濕鼻尖，便不怕那灰塵亂撲。

  沈寒瀟一進來就發現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