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心上人

  「二位外來的吧？這張記酒樓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的，不安生吶！」

  「有錢留著去買別家的，我看前面那新建的酒樓就很不錯！」

  李雙抬手對幾人笑道，「多謝了！」

  沈寒瀟也對他們點點頭，而後便同沈寒瀟一塊兒離開。

  走了一會兒李雙才道，「你方才在那酒樓中說今夜還要再來，可是特地說給那東西聽的？」

  「嗯，」沈寒瀟揚了揚唇，露出個沒什麼溫度的笑容，「希望那東西聽得見。」

  不然今晚可能還沒收穫呢。

  李雙不贊同道，「不管那東西是人是鬼，你這般豈非打草驚蛇？」

  沈寒瀟掏出鑰匙來垂眸看著，道，「掌柜的，我要的就是那東西驚著了。若是人，必定不會被我這麼個小姑娘驚到，若是鬼……官兵都壓不住的東西，豈會怕我？那東西若是驚了，今夜必定鬧得更歡。」

  李雙萬年不變的笑臉逐漸龜裂，頗為無言地看著沈寒瀟。

  他是怕那東西不出來嗎？他擔憂的就是那東西一受驚就跑出來！

  這女人倒好，還生怕那東西不出來！

  還有，什麼叫小姑娘？你摸摸你的良心，就你這行事做派，擔得起「小姑娘」這三個字麼？！

  許是李雙的腹誹太過強烈，沈寒瀟竟察覺出李雙的無語，笑了笑道，

  「待明天我便同掌柜的講講這酒樓趣聞。」

  李雙無奈的嘆了口氣，卻是道，「我同你一起。」

  沈寒瀟腳步不由一滯，轉頭看向李雙，神色微正，道，

  「為什麼？」

  「……我怕你鬥不過那東西，往後我便少了株搖錢樹。」李雙面色不變，笑得一拍風輕雲淡。

  沈寒瀟沒好氣地移開目光，道，「掌柜的還真是愛財如命，不，是愛財甚於命。」

  李雙也不介意沈寒瀟的挖苦，心下微微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你也知道今夜會有危險了。」

  沈寒瀟隨意道，「那是自然，否則就以林婆給出的那麼便宜的價格，我肯定一口就答應下來了，哪還要今晚再特地過來一趟。」

  「哦？」李雙來了興致，道，「那為何？」

  沈寒瀟道，「我總歸要今晚來確認一遍，那所謂的鬧鬼我能否解決，若是解決不了，我自然不會不自量力買下那塊地，但就以那租金來說，今夜值得冒險一試。」

  李雙搖了搖扇子，笑了開來，「原來如此，小沈自有打算，倒是我多心，小瞧你了。」

  沈寒瀟無所謂地笑了笑，李雙又道，「我知你功夫不錯，但你今夜一人過來總歸不安全，可需我給你找幾個功夫好點的人跟著你？」

  沈寒瀟聞言一言難盡地瞄了李雙一眼。

  得了吧，您要真有功夫不錯的人，剛開始那會兒還輪得到王凌燕欺負？

  李雙會意一笑，「放心，若是你想要，我自然能找來有真功夫的人。」

  「……多謝，」沈寒瀟吐槽歸吐槽，對於掌柜的這些舉動卻也很是感激，「掌柜的不必麻煩，我自有安排。」

  其實也沒安排，但總歸她一個人來辦事，比一堆人跟著她要方便很多。

  李雙還要再勸，便聽得一道精準對他們倆吆喝的聲音響亮地傳來，

  「這位郎君，買把梳子送給小娘子罷！」

  李雙和沈寒瀟齊刷刷扭頭看去，便見李雙身側一個擺放著首飾玉石的攤位前，一名中年婦人手中拿著把棕紅色木梳，笑眯眯看著他們兩人。

  沈寒瀟：「……」這都第二次了！

  李雙愣了片刻，唰地舉起扇子遮掩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風輕雲淡地笑道，

  「阿嬸誤會了，我同這位姑娘不是夫妻。」

  阿嬸……沈寒瀟差點以為這是在見她。都怪大柱那廝，沒事兒老叫她「阿沈」。

  沈寒瀟心中如何想面上都不顯露分毫，此時只默默地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婦人看，直看得那婦人笑容一僵。

  李雙又道，「不過阿嬸這梳子倒是好看，我便買下一把，日後送給我心上人。」

  李雙幾句話成功給婦人解了圍，婦人好歹送了口氣，面上笑容愈深，道，

  「郎君真識貨，我這梳子可是上等木材所制，郎君生得好看，心上人想必也不遜色，我便算你一兩銀子，望郎君同你的心上人能事事順遂，長長久久。」

  做生意的就是不一樣，賣把梳子能把話說出花來，然而，這依然掩蓋不了一把梳子要兩百多塊錢的事實！！

  沈寒瀟看著李雙笑眯眯地從袖口裡掏出銀子放到婦人手裡，又從她手裡接過梳子，仔細放進胸前衣領里。

  有錢人就是壕……

  沈寒瀟目光一轉，看到攤位上擺放在角落處的一塊乳白色玉佩，上面刻著雲紋，很是賞心悅目。

  待沈寒瀟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在婦人和李雙訝異的眸光中，拿起了那塊玉佩，遞給了婦人。

  「……」沈寒瀟低咳了一聲，看著婦人頗為訝異的神色，道，「阿嬸，我要這塊。」

  婦人很快反應過來，看看沈寒瀟，又看一眼李雙，而後眉開眼笑地包起玉佩遞給沈寒瀟，道，

  「姑娘也是送給心上人吧？我這的玉佩皆由名師雕刻而成，很受歡迎，姑娘手中這塊更是獨一無二的款式，世上只這一塊，姑娘好眼光。」

  婦人眼眸滴溜溜一轉，道，「我便便宜些賣姑娘，二兩一百文錢便好。」

  沈寒瀟在婦人說心上人時便頓覺窘迫，婦人話音一落便急急道，「不，不是……」

  不是心上人？

  沈寒瀟腦海中閃過雲十三的臉，磕磕絆絆了一會兒也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半晌才憋出一個字，「好。」

  而後便乖乖掏出錢給了婦人，一把將玉佩拿過來，動作輕緩地妥帖放好。

  才不是什麼心上人，不過是犒勞犒勞雲十三，感謝他一直以來給她砍柴，在她做糕點時在旁邊添火，炒菜做飯……

  沈寒瀟兀自做好心裡建設，一抬頭便對上李雙的職業式笑臉，

  「小沈送給心上人的？」

  沈寒瀟轉身往來處走去，一邊面不改色回道，

  「送我一個朋友。」

  「……男的？」李雙輕聲問道。

  沈寒瀟微覺異樣，回眸看向掌柜的，卻見他還是那副神情，並無任何不同，便點頭道，

  「嗯。」

  李雙站在沈寒瀟身後，手中的山水墨畫扇抬起，遮住半張臉，笑意不達眼底。

  冬刃在不遠處激動得幾欲跳腳！

  天知道他剛剛接連看到兩次沈姑娘同那姓李的被誤會成夫妻時，他有多操心！

  那姓李的還買了梳子！還說送給心上人，瞧他那副神情，怎麼看怎麼有鬼！

  然而就在冬刃深深為自家將軍的內院憂心之時，他看到沈姑娘拿起了一塊玉佩。

  他雖然不敢離沈姑娘他們太近，但以他的視力，卻很清晰地看到那玉佩上的雲紋。

  雲……是送給將軍的吧！

  冬刃此時簡直比自己漲了月錢還要興奮，尤其是聽那賣首飾的阿婆打趣沈姑娘說她的玉佩是要送給心上人的時候。

  冬刃覺得，沈姑娘手裡那玉佩，十有八九真是要送給將軍的。

  冬刃心情美滋滋地跟了上去。

  待兩人回到馬車上，沈寒瀟對李雙再一次鄭重道謝，

  「謝謝掌柜的今日同我來看這些店鋪。」

  李雙淡淡笑道，「不必謝我，若是今夜過後你真要了那張記酒樓，那我今日也沒幫上你什麼。」

  沈寒瀟聞言忙回道，「那便更要多謝掌柜的了，害掌柜的白跑一趟。」

  車夫此時撩了帘子，恭敬地將一壺熱水放在小茶桌上，而後退出去駕馬車。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車內的人卻如履平地，李雙打開茶包放進茶壺裡，拎起水壺往茶壺裡添水。

  縷縷熱氣從壺口飄出來，片刻後濃郁的茶香溢滿了整個馬車。

  李雙輕笑道，「小沈要謝我……便多做些糕點好了。」

  沈寒瀟點頭應了一聲，從袖口出掏出小本本，認真思索著要租下哪一間店鋪。

  雖然今晚她要去那張記酒樓看，但也並非百分百一定能得到那間酒樓，如果那酒樓pass掉，她目前最屬意的便是掌柜的那間酒樓。

  但若真要開酒樓，要準備的東西便多了……

  沈寒瀟旁若無人地思考起來，李雙待茶一開，倒了一杯放在沈寒瀟那邊，自己捏了一隻茶杯倒滿，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眸子掃了一眼沈寒瀟的袖口，神色淡淡。

  冬刃一路跟到月牙樓，看著兩人都下了馬車之後，才去向那等在「深宅大院」里的將軍大人稟報情況。

  阿原今日竟也親自過來了，冬刃來到院中時，雲淮正同阿原交代事情。

  察覺到冬刃的存在，雲淮同阿原掃他一眼，片刻後便結束了談話。

  阿原同冬刃點點頭，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院中。

  雲淮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撫摸著掛在牆上的長弓，低聲道，

  「今日如何？」

  「回大人，」冬刃躬身行了個禮，「那趙公子今天果真沒有去月牙樓找夫人了。」

  雲淮垂眸沉吟片刻，又道，「寒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