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外高人

  她壓下心中不爽，面上還是禮貌回道，

  「說來姐姐可能不信，但既然姐姐問死了，我也只好跟姐姐說和明白。」

  沈寒冰聞言身子坐得更直了，沈寒月幾乎翹到天上的鼻孔也稍微低了一些，沈寒冰道，「妹妹你說，只要你說，姐姐便信你。」

  於是沈寒冰開始睜眼說瞎話，

  「我小時候見過一個年輕男人，他第一次見我便說我根骨奇佳，後來總是在我單獨一個人的時候翻牆進來教我功夫。但後來小娘去世，我受了打擊，精神不好，便一直沒想用他教我的功夫，等後來被王嬤嬤打得狠了，便想了起來。」

  沈寒冰嘴上雖說著相信，但聽了沈寒瀟編的這個「世外高人」的故事，顯然不太相信，沈寒月沒忍住，當即就要嗆沈寒瀟幾聲，沈寒冰反應極快地按住她的手，不讓沈寒月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沈寒月心有不甘地把話咽了回去，只瞪圓了眼睛瞪著沈寒瀟，沈寒冰想了想，道，

  「你說的那個人，他總是翻牆進來找你，怎麼咱們府中家丁和婢女都沒人發現？你也從未對我說過？」

  沈寒瀟抿唇低下頭，再抬頭時就露出了十分悲傷的神色，她輕聲道，「小的時候，除了小娘，沒人管我，小娘也不能常見到我。只有師父陪我玩。」

  她說著說著聲音都哽咽了，「可是後來他也走了，還囑咐我不能去找他，也不能告訴任何人關於他的事情。我一直記著，後來受了打擊，便也不需再記著了。」

  沈寒冰見沈寒瀟悲傷的神色不似作假，也被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弄的一慌，忙靠近了沈寒瀟，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她，「妹妹別難過了，是姐姐不好……」

  沈寒冰最後問道，「那妹妹可還記得教你武功的人長什麼模樣？若是你很想他，姐姐便讓人幫你找他。」

  沈寒瀟抽抽搭搭的，聞言毫不遲疑地哽咽著道，「他身形有些矮，總是愛穿黃色的衣服，我只記得他眼睛小小的，其他便記不清了，太久了，我們也已經很多年沒見面了……」

  說完後沈寒瀟心中都忍不住要為自己的演技鼓掌。

  她說出來的這個關於師父的形象是按著她現代的那位師父描述的，所以也並不算假。

  沈寒瀟這個形容既足夠具體，可又適當地不夠具體，反倒徹底打消了沈寒冰的疑慮，如果沈寒瀟說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沈寒冰反而還會懷疑。

  聽到這沈寒月便忍不住嘟囔，「這傻子哪來的運氣……」

  這會兒雲淮沏的茶終於姍姍來遲，雲淮一進來便見沈寒瀟眼圈紅紅的，一時滿腦子疑問，眉頭也不自覺蹙起，但還是把茶放在桌上，給桌上三個人倒了茶，最先把茶遞給了沈寒瀟，而後才是沈寒冰和沈寒月。

  沈寒冰小聲地說聲謝謝，雲淮便坐下看著沈寒瀟，眼裡詢問意味明顯。

  沈寒瀟對他回以一笑，雲淮便知她沒事，放下心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沈寒冰將兩人互動看在眼裡，抿了一口茶後便放下杯子，拿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對沈寒瀟道，

  「寒瀟，你不是還有十幾畝地麼？就算你會武功，可整日跑去城裡幹活也是麻煩，為何不留在家裡幹活種地？」

  沈寒瀟聞言皺了皺眉，正要開口，雲淮卻替她做出了回答，

  「便是女兒家，幹活種地才更辛苦，她在酒樓里工作反倒輕鬆些。」

  沈寒冰微微一愣，似是完全沒料到雲淮會開口替沈寒瀟說話。

  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順勢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茶，這回卻忘了拿帕子擦嘴。

  沈寒月在旁邊不滿道，「那沈家那塊地呢？」

  她說的是沈家的地，而不是沈寒瀟的地，語氣說的好似這是天大的恩賜一般，聽得沈寒瀟眉頭又是一蹙。

  然而此時沈寒瀟想的卻是別太快讓沈家人知道她已經把地租出去了，便有些擔憂雲淮沒留心直接說出去，沒想到雲淮竟似乎看穿了她內心的想法。

  他淡淡看一眼沈寒月，語氣不復之前那般溫和，

  「自是我來打理。」

  如果說一開始沈寒冰還只是有些失態，此刻便是完全失態了，她眸子瞪圓了一圈，愣愣地看著雲淮。

  沈寒瀟見狀，內心的想法便更加清晰明了了。

  好半晌沈寒冰才張口，「你……種地？」

  雲淮對她點點頭。

  沈寒冰便不說話了。

  沈寒月在旁邊對著沈寒瀟嗤笑道，「呵，你可真是命好呀，找了個能給你幹活的男人，如今倒給養了個好氣色。」

  她今天見到沈寒瀟時便發現她比從前更有氣色了，面色紅潤，看著就令人討厭。

  沈寒月陰陽怪氣得十足膈應人，沈寒瀟耐性被磨得到了極點，沈寒冰亦回過神，蹙著眉在桌下捏了下她的手。

  雲淮卻淡淡笑了，「多謝沈五小姐誇獎。」

  雲淮雲淡風輕地隔應了回去，沈寒月氣得又是重重哼了一聲，沈寒瀟卻悄悄紅了耳朵。

  此時天色也暗下來了，想了想，沈寒瀟還是問了沈寒冰要不要留下來用晚飯，或是直接在她這留宿一晚。

  雖然沈寒瀟很煩沈寒月，但她對沈寒冰印象卻很是不錯，便勉強說服了自己忽略沈寒月那個搞事精。

  沈寒冰卻搖頭拒絕了，「不了，接我們的馬車也快到了。原也就是來看看你，現在看到你便該回去了，我們瞞著府里偷偷跑出來，若還夜不歸宿，必定惹人非議。」

  沈寒瀟聞言便也不再多做挽留。

  沈寒冰和沈寒月來時是坐的馬車，等到了地點知道還得等沈寒瀟下班，便讓馬車夫去別的地方等她們，此時也差不多到了約定的時間。

  在等馬車來之時，沈寒冰似是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同沈寒瀟道，「妹妹，我可否單獨同妹夫說句話？」

  她其實本可以在沈寒瀟沒回來之前便跟雲淮單獨說話的，可她卻還是等到沈寒瀟在場了才詢問她的意見，既為避嫌，也是尊重沈寒瀟。

  沈寒瀟很快便想通了這層，心中不由訝異於這位大姐的情商，毫不猶豫便道，

  「可以啊。」

  沈寒月在旁邊有些不解，但還是撇撇嘴，走出房門，沈寒瀟也隨後走了出去，屋內便只剩沈寒冰和雲淮兩人。

  沈寒冰和雲淮兩人對坐，雲淮一邊抬手替自己又倒了杯茶，一邊道，

  「大姐有什麼話想對妹夫說？」

  沈寒冰抿了抿唇，輕聲道，

  「雲將軍？」

  雲淮動作一頓，片刻後停下動作，抬眼掃了一眼沈寒冰。

  他這一眼不帶任何情緒，漆黑的眸中幽幽泛著冷光，卻跟先前還算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無端看得沈寒冰心頭一跳。

  然而這種變化只是稍縱即逝，幾欲撲面而來的威壓轉瞬便消彌於無形，他淡淡道，

  「沈大小姐如何認出我來？」

  他的稱呼從大姐變成了沈大小姐。

  沈寒冰無意識地捏緊了手中帕子，語氣也帶了些緊張，「宮中百花宴，曾在御花園見過將軍一眼。但那時將軍走得太快，一晃便不見了，便是最近，他們說起將軍……之事，民女才想起來。」

  雲淮分不出喜怒的哦了一聲，只道，「沈大小姐想說什麼？」

  沈寒冰聞言卻沒立刻回他的問題，而是神色莊重嚴肅地說道，

  「將軍隱姓埋名在這鄉下，必定有將軍的理由。將軍請放心，關於將軍的身份民女絕不會對任何人透露，包括沈家的人。」

  雲淮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沈寒瀟這才問道，「只是……將軍為何同小妹……」

  雲淮沉默片刻，卻是道，「請恕我不能相告。」

  沈寒冰不由身子往前一傾，蹙眉道，「可是……」

  雲淮卻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抬眸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有危險。」

  沈寒冰看著他眼中認真而堅定的神色，微微一怔。

  這邊出了屋門的沈寒月和沈寒瀟不得已也得了個「單獨相處」的機會，沈寒瀟不想理她，自個走去她房門口站著。

  沈寒月卻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冷冷地對她說道，

  「沈寒瀟，你別得意，我不會讓你過太久好日子的。」

  不是沈寒瀟自戀，想要自居女主角，但沈寒月的這句話，真的很像電視劇里惡毒女配的標準台詞。

  然而電視劇里的惡毒女配總會有各種理由憎恨女主，但沈寒月對原身抱有的惡意卻讓沈寒瀟怎麼都搞不明白。

  她一沒搶沈寒月男人，沈寒月也不喜歡雲淮，二沒奪沈寒月地位，讓她在沈家喪失寵愛，三沒掩蓋過她的「光芒」，甚至原身從未主動跑去她眼前蹦噠，可沈寒月就是莫名其妙地對沈寒瀟有了惡意，甚至幾次三番想致她於死地。

  即便這幾次沈寒月在她面前都討不了好，可以說是屢戰屢敗，可她還是百折不撓，屢敗屢戰，如今還窮追不捨地要繼續隔應她，這般執著倒像是遊戲中拿著固定劇本執行任務的npc。

  沈寒瀟心中疑惑沈寒月的動機，便也直接問了出來。

  她緩步靠近了沈寒月，此時兩人便一同站在了院子的一角，離沈寒冰雲淮所在的屋子有五六米遠，她們看不到屋裡的人，屋裡的人也看不到她們。

  「說起來，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沈寒瀟輕聲道，

  「為什麼你總是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總是針對我？我何時招惹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