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婚

  消息來得太突然，他很難接受這個事情。

  在他的認知中，沈寒瀟只是個腦子沒有開竅且無可救藥的傻子，她讓沈家蒙了塵，丟了人。可在心裡，又從沒忘記過這是她女兒的事實。

  他沒有辦法去判定自己對沈寒瀟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若說愛她、心疼她也不會放任她在鄉下被折磨致死，可若是不心疼她自己又為什麼會在此時有了不舍的情緒，甚至想要去打探男方是誰，是否能夠給他不算寶貝的女兒幸福。

  沈寒月輕蔑的說：「外人總說沈寒瀟傻，我看她一點也不傻，不然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要說爹，咱們就乾脆別理會他們，讓他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最好能把他們從沈家除名，讓他們不管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都沒有辦法連累我們沈家！」

  「寒月！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寒瀟可是你的親妹妹！」沈老爺板著臉，冷聲呵斥。

  沈寒月惱羞成怒，跺著腳說：「什麼親妹妹啊！那不過就是個只會吱呀亂叫、裝神弄鬼的傻子！我們沈家何等高貴，怎麼能容忍她這樣的人存在！」

  「能夠裝神弄鬼就已經不傻了，否則你這會兒也早就想出來了。」沈寒冰發出一道輕飄飄的笑聲，掩著唇走上前說，「爹，明日畢竟是六妹妹成婚，我們身為『娘家人』理應前去恭賀，否則落在了別人的耳朵里，我們沈家恐怕要成為冷血無情之輩了。」

  「對，沒錯，沈寒瀟雖然是被我們送到鄉下去靜養身子了，但她畢竟也是老夫親生的女兒。她大婚，老夫自然是要前去看一眼，給她撐個面子的。否則到了夫家，怕是要挨欺負。」

  沈老爺就像是抓到了一個台階，連忙順著下來。

  「沈寒瀟，你可真夠好命的，碰上了這麼善良的爹，連個傻子女兒的婚禮都要參加！」

  沈寒月氣的咬牙切齒，不滿的說，「可是爹，沈寒瀟是個傻子！參加她的婚禮是要丟面子的！」

  「寒月這次的話倒是沒有說錯。」沈夫人的臉色陰沉，攔住了沈老爺正準備為沈寒瀟說話的欲望，拉著他的手認真的說，「老爺，不是妾不近人情，也不是妾瞧不起庶出的孩子。實在是小六做的過分，我們家也沒必要迎合。」

  「妾想請老爺回憶一下，小六成婚前可有通知您？今日若非是寒月撞破，恐怕在她成婚之後您還被蒙在鼓裡。既然小六不願意認您，那您又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沈夫人句句含理，竟是讓沈老爺挑不出毛病：「這小六的做的的確是太絕了！好啊，既然她不願意認我們，那我們也沒有必要熱臉去貼冷屁股！都給我聽著，小六成婚，沈家誰都不許去！」

  「爹爹……」沈寒冰滿目擔憂的看向沈老爺。她想說沈寒瀟只是個傻孩子，估計連成婚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過來通知沈家的人？

  再者，她再鄉下受盡欺負，又怎麼敢過來通知？但是，沈夫人一記眼刀子打過來，她無奈的垂下了眼眸，把自己沒有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雲淮動作很快，果真在三天後便安排好了婚禮。

  常人成婚該有的他一樣沒少，就連該送去沈寒瀟娘家的聘禮，他也中規中矩準備了兩箱金銀珠寶，分別讓人抬到了沈家和沈寒瀟現住的小院子裡，這讓沈寒瀟更加清楚明白，她將要嫁的人身份的非同尋常。

  而沈寒瀟成婚，沈家果然一人未來。偏偏，為了洗清沈寒瀟身上的污點，雲淮特意邀請了全村的人前來參加他的婚禮。

  雲淮忽然有些擔心這個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他雖然沒有成過親，但是知道婚禮上父母沒有出現是代表著什麼意思。

  這個女孩將被這裡的人瞧不起，所有人都會在她的背後指指點點，說：「瞧，這個女孩結婚的時候娘家都沒人過來給她撐面子。」

  雲淮的目光掃過竊竊私語、面露嘲諷的人群，輕描淡寫的對沈寒瀟說：「你這混得不太行啊，婚禮連個人都沒來。」

  「不要用你這種不在意的語氣來關心我，演技太差，容易被捅破。」沈寒瀟慢悠悠的喝了口水，面上沒有多少的情緒起伏。

  她結婚沈家沒有人來的事情她早就有所猜測。

  一個能把她扔到鄉下任由她受盡屈辱的家能指望著它給自己多少溫暖？沒人過來搗亂她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你這個人，倒真是什麼都不在意。」雲淮看她神色正常，並沒被這些事情影響，心下稍松。

  「要是什麼事都在意那我也不會同意跟你假成親了。」沈寒瀟歪了歪頭，好笑地看向他。

  雲淮一噎，片刻後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天色逐漸發紅，漂亮的像是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太陽躲在雲朵後面露出半個小腦袋，將周圍照的閃閃發光。

  雲淮請來的喜娘歡歡喜喜地跑進來，招呼著兩人走流程。

  沈寒瀟站起身，接過媒婆手裡的紅蓋頭，親手將它蓋在頭上，「走吧。」

  大紅嫁衣披在她的身上，與天上的火燒雲交相輝映，在陽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紅色的蓋頭上繡著百年好合的字樣，雖不奢華，卻也是精緻典雅。

  往前踏出的每一步，她都沒有任何的留戀與不舍。她的前行沒有其他新娘的嬌羞，但是有自己獨有的剛毅與堅定。

  她像是撕破曾經的勇士，堅定的踏上了未來的路。

  這一刻，嘲諷雲淮娶了個沒有人疼愛的傻子的人卻被他們瞧不起的這個傻子迷得移不開視線。

  「天吶，她真的是沈家的那個棄女？這等氣質，哪是一個傻子能做出來的啊！」

  「果然，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連個傻子都能有如此氣質，也不知道那些被嬌養起來的小姐成婚時又是何等的風采。」

  雲淮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

  即便知曉這個婚約是假的，在看到女子纖細窈窕，又透著堅韌不屈的身姿時，仍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看得微微失神。

  正在這時，沈寒瀟家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道驕橫蠻縱的身影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