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這哪裡是追思，分明的攝魂！

  正在這時，一隻手忽然拉住了顏如卿，顏如卿當下就是一驚，迅速撇過頭。

  軒轅辰不時何時走到了自己的身後。

  腳步輕的自己都沒有聽見。

  他與她五指相扣，隨後闊袖迅速滑下，掩去二人相握的手。

  好在人多，顏如卿又在後面，沒人看見這個細節。

  然後就聽到男人清清冷冷的聲音：「從進來時就見你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月透的皇子。」

  顏如卿當然能察覺軒轅辰口氣中的不悅，她面上沒表情，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竟然還挑釁！

  軒轅辰語氣中心裡滿是醋意，但是口氣卻裝作不在乎道：「愛美之心，那我怎麼沒見你一直盯著我看，這上官雪就這麼好看嗎？」

  「的確好看呀，而且看著很溫和呢。」

  他真不應該叫軒轅辰，應該叫醋罈子。

  正在這時，還不等軒轅辰說話，皇帝和皇后走了進來。

  大監道：「各位殿下和公主就座！」

  軒轅辰鬆開了顏如卿的手，末了還用中指懲罰般地颳了顏如卿掌心一下，這才抬步離開。

  然後站到了上官雪的身邊。

  軒轅辰和上官雪身形相當，還都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和垂肩的黑髮。

  但上官雪人如其名，就如同雪一般，聖潔、高貴，周身散發出神聖的光芒。就算不笑，唇角也是微揚的。眼波流轉間，好似清澈的湖水倒影著陽光，熠熠生輝，攝人心魄。

  而軒轅辰則是一種冷艷的氣質，玩世不恭。除了顏如卿，他看誰都是冷冷淡淡的。

  一個明媚一個清冷，倆個人又挨得這麼近。底下的女子一會兒看看軒轅辰，一會兒又看看上官雪。

  面色通紅，顆顆心都要蹦出心口。

  這時，武孝帝開口道：「月透國雪皇子不遠萬里而來，本王有失遠迎呀！」

  只見白衣翩飛，上官雪站起來，對武孝帝微一行禮道：「本王為平等條約而來，何來辛苦一說。」

  武孝帝聽了滿意笑道：「讓月透與軒轅結成盟友，是朕的希望，也是軒轅百姓的希望。朕在此替軒轅百姓感謝你。」

  「陛下多禮了，月透與軒轅百年交好也是我父王的希望。」上官雪這時抬起頭，更顯得身體欣長。他的聲音也如同他人一樣，清冽卻帶著特有的磁性。

  殿下的千金聽了臉紅心跳。

  武孝帝哈哈一笑，心裡高興。

  想到他軒轅國能與月透國這種實力強大的國家結盟，他就抑制不住地興奮。

  他看著上官雪，贊道：「如今兩國交好，如果再能聯姻可謂親上加親。不知雪殿下可否婚配呀？」

  武孝帝這話一出，殿下立馬譁然了。

  眾人聽得明白，這擺明是要兩國聯姻呀！

  以往月透國都會與地海的西水皇族聯姻，月透的皇后或者貴妃必有一人是西水族的公主。

  只見上官雪白衣勝雪、眸色深深，沉吟了半晌，才道：「本王尚未婚配。」

  上官雪話音一落，喧譁聲頓時此起彼伏，各千金皆喜不自勝，眼冒亮光。

  早有傳聞傳出，當今月透國主對上官雪極為寵愛，早有立他為太子之意。

  他說自己尚未婚配，那豈不是說會在他們中間挑選一個！

  故意離顏如卿遠遠的顏舒藝聽了也是心裡一顫，好有誘惑力呀！

  她聽完這話把眸子看向了軒轅辰，見他意氣風發心裡更是一痛。

  自己如此真心地對待他，甚至自薦枕席，結果他竟還對自己不屑一顧！

  總有一天，她要讓他後悔！

  殿下的眾千金更是躍躍欲試，都希望上官雪能看上自己。他就站在軒轅辰身邊，比起冷淡的軒轅辰，他的笑容更溫暖。

  軒轅第一美男子是軒轅辰，只不過他愛慕顏家二小姐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聰明點的也不奢望能嫁給他做正妃，頂多是個側妃。

  而現在上官雪不僅是月透國未來的儲君，而且尚未婚配，如果嫁過去，那就是名副其實的皇子妃！

  武孝帝聽了哈哈一樂，他就是試探地問了下，但是上官雪應該是答應了。

  「朕有三個女兒。」

  聽武孝帝說完，眾女子又垮了下臉，她們早該想到上官雪貴為皇子是一定要娶皇家女子的，那和她們就沒關係了。

  上官雪面容淡淡的，看不出同意還是反對。

  他轉過身，隨著武孝帝的手把目光轉向了女眷席。

  只見軒轅鳳月、軒轅玉兒、軒轅玫比肩站立。

  軒轅鳳月打扮的甚是簡單，見上官雪看向自己，柳眉斜飛，一雙眼睛態度不好地瞪著上官雪。

  她不想遠嫁，而且上官雪也不是她的菜。

  上官雪只淡淡掃了軒轅鳳月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

  軒轅玉兒卻是滿臉期待，上官雪這張俊美的面容看上去讓她心裡暖暖的。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上官雪，嘴角掛出了一個甜甜的笑，緊張地絞著袖角。但令她失望的是，上官雪在她身上停駐了不到一秒，微笑了下，就又把目光轉向了軒轅玫。軒轅玫不似軒轅玉兒的嬌羞，也不似軒轅鳳月赤裸裸地拒絕，只是禮貌地點點頭。

  她感覺上官雪灼熱的目光一直停駐在自己臉上，只能別過臉，等了片刻，才抬起頭，看到上官雪還是望向自己。

  難道他是看上自己了嗎？

  想到這，軒轅玫一陣臉紅，也大膽地迎上去。

  但是，不對勁，一點都不對勁，她發現，上官雪根本沒在看她。

  他竟然越過了她，看向了後方。

  軒轅玫微張大眼，順著上官雪的目光轉過了身，只見後面站的竟然是顏如卿。

  軒轅玫瞪大了眼，一張臉氣得通紅。

  她哪受過這種待遇，愛慕她的男人數不勝數。就算上官雪身份尊貴，這也算是折損她！

  但是軒轅玫畢竟是堂堂公主，不好發作，只能回過身，裝作不知情。

  其他女子和皇子公子也不知道上官雪再看顏如卿，只以為他看上了軒轅玫。

  眾女子眼中是嫉妒又羨慕。嫉妒自己不能貴為公主，博得上官雪的親睞。羨慕在於軒轅玫的美貌與好運，上官雪喜歡的竟是這種類型。

  但是軒轅辰卻看得明白，他知道上官雪看得是顏如卿。

  除了不悅，他心中充滿了疑問。

  顏如卿知道上官雪在看著自己，心中也是疑問。

  如果按姿色來說，軒轅玫和軒轅玉兒並不比自己差，而且自己和上官雪是第一次見面，她確定以前從未見過他，更未說過話。

  上官雪的目光落在顏如卿的臉上，他面若桃瓣，眉目如畫。一頭青絲如瀑，飄逸地垂在兩側，眸黑如墨的眸子好似春日裡的粼粼湖水，還帶著溫暖的溫度盈盈落到顏如卿的臉上。

  那一雙眸，竟如同一幅淡青色水墨畫。

  顏如卿腦海中一片短暫的空白，她儘量地在腦海里尋找記憶。

  但是，她並不認識他，她可以很理智地回答。

  武孝帝從金座上只能看到上官雪看向軒轅玫的方向，他曖昧一笑道：「雪皇子覺得朕的七公主軒轅玫如何。」

  上官雪看著顏如卿，軒轅玫她只是隨意掃了下。

  是圓是扁她根本不關心。

  聽到武孝帝問話，他才把目光移過來，對武孝帝道：「公主天香國色，不染纖塵。」

  上官雪說的很平靜，半晌道：「不過，我的婚事倒是其次。舍妹心中倒是有一人，此次來還有一事，那便是關於我妹妹婧公主的婚事。她歆慕的人就是皇子中的一個。」

  武孝帝剛想說要將軒轅玫嫁於上官雪，但是還未說就被他不著痕跡地打斷了。

  武孝帝眯起眼，雖然有些不悅，但是一聽是月透皇最寵愛的婧公主的婚事，有興趣問道：「何事？」

  這時候，上官雪身後那個姿容秀麗的女子款步走了出來。

  只見她來到上官雪的身邊，然後沖武孝帝盈盈一拜，聲音宛如黃鸝道：「月透國四公主上官婧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上官雪看了下上官婧，道：「多年前，在五國大典上，不知道陛下是否記得見過舍妹上官婧，當時陛下說她聰慧可愛，如果長大了可以選軒轅的任一一個皇子做夫婿，不知道陛下可否記得。」

  武孝帝聽了這話摸了摸鬍子，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半晌道：「朕還記得。」

  「那陛下金口玉言，不知道是否算數。」

  「當然！朕說話一言九鼎。」武孝帝呵呵一笑，看向了上官婧，「你芳齡多少，喜歡朕的哪個兒子，儘管說出來。」

  上官婧眼中一喜，趕緊道：「婧兒今年十四，多謝陛下成全！」

  隨後，武孝帝對殿下道：「成兒，辰兒，翼兒你們三個站出來。」

  幾個人依言走了出來。

  武孝帝慈愛地看了看上官婧，道：「朕還有兩位皇子，不過年紀不適合。適齡的，是這三人。」

  上官婧謝恩後，定定地看著這三人，先是看過軒轅翼、後是看過軒轅成，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軒轅辰的臉上。

  上官婧凝視著軒轅辰，眼中不知何時竟然湧起了薄薄水霧，似乎有著千言無語，隨後她竟往前走了幾步，離軒轅辰更近，激動道：「你還記得我嗎？」

  軒轅辰此時眉心緊攏，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

  剛要問，上官婧就顫抖著聲音，難以掩飾語氣中的興奮：「婧兒希望辰皇子做本公主的夫婿！」

  她這一說，眾人譁然，顏如卿更是僵直了脊背。

  軒轅辰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記得什麼時候惹到過這個月透公主，而且看她眼露水霧，楚楚可憐，好似他惹過什麼風流債一樣。

  而且，她為何直到自己單字一個辰。

  軒轅辰對上官婧道：「公主，婚姻非兒戲，請慎行！」

  說話的時候，他沒看上官婧，反而看向了顏如卿。

  他可不希望她誤會她。

  果然，顏如卿見他看向自己，迅速別過了臉。

  上官婧見軒轅辰拒絕了自己，一雙眼睛又是水汪汪的：「你是不記得我了嗎？」

  顏如卿冷冷地掃了軒轅辰一眼。

  這都是追夫上門了，不但不是初次見面，反而是舊識！

  軒轅辰刻意讓自己說的平靜：「在本王印象中，好似從未見過婧公主。」

  「難道你不記得在五國大典上，那個被你救下馬的小姑娘嘛？」

  軒轅辰這時若有所思，回憶了片刻才想到：大約八年前，在五國大典上，一個小姑娘在狂躁的馬上哇哇大哭，眼看就要衝到懸崖，自己則出手拉住了韁繩，然後將小姑娘抱了下來。

  軒轅辰點點頭，回憶過來，眼眸漆黑道：「你就是當時馬上的女孩？」

  時光荏苒，沒想到那個姑娘竟然這麼大了。

  上官婧害羞地點點頭，竟然不顧禮儀地抱住了軒轅辰。

  她沒想到，軒轅辰竟然成為了這麼俊秀的男子，她從剛才見到他開始，就已經深深愛上他了。

  面上飛起了紅霞，上官婧情難自已，聲音都隨之顫抖：「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要嫁給你了，現在我已經滿十四歲了，終於可以讓哥哥帶我來軒轅了，終於可以成為你的妻了。」

  月透國民風開放，女子可以毫無顧忌地追求自己心愛的男子。

  上官婧如此熱情，也難怪。

  聽了上官婧的話，軒轅辰卻啞然失聲：那時候，他不過八歲吧，哪裡懂什麼情情愛愛。當時就是隨意地出手相助，根本沒考慮這麼多。

  殿下幾個女子已經沮喪地低下頭，不僅上官雪看上了軒轅玫，就連軒轅辰也要娶妃了。

  她們的願望破滅了，自然傷心。

  軒轅辰推開了懷中的上官婧，道：「婧公主不必未此事以身相許，當時我們年紀尚小，懂不得什麼。」

  武孝帝在殿下喝了聲，語氣中帶著怒意：「辰兒，既然婧公主傾心於你，你就不要推託了！」

  顏如卿在一旁冷眼看著這兩人，嘴上不說心裡卻來了氣。

  小情人都找上門了。

  軒轅辰想拒絕，只見他突地就跪在了地上：「父王，孩兒的婚事孩兒想自己做主，孩兒已經心上人。沒有感情的婚姻不會幸福，這樣對婧公主也不公平……」

  武孝帝聽了軒轅辰的話鼻子都要氣歪了，這是什麼意思，拒婚嗎！

  上官婧本以為軒轅辰知道後會興高采烈地接受自己。

  但是，她徹頭徹尾地想錯了。

  她從他眼中只看到了震驚，哪有一絲驚喜。

  現在，更是直接拒絕自己了。

  想到這，上官婧的眼淚就湧上了眼眶，打著轉。

  這時候，一旁的上官雪先看看上官婧，後對武孝帝道：「陛下，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不如我們在軒轅多停留幾日，也讓宸王和婧公主培養下感情，再做打算不遲。」

  軒轅辰站起身，知道上官雪是緩兵之計，他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多謝雪皇子好意，你的心意本王領了，但是本王的確對婧公主沒有感覺。」

  他知道，此話一出，定然會招致武孝帝不滿，但是感情之事含糊不得。

  他今生今世已經認定了卿兒，又怎會娶別的女子為妻。

  這時候，卻見上官婧抹了把眼淚，對武孝帝一拜道：「陛下，今天是大好的日子，除了我月透國的珍寶，我還向為大家獻上一首琴曲祝福軒轅國和月透國友誼百年。」

  上官雪眼中閃現了一絲愕然，隨後淡淡地對上官婧道：「妹妹，你琴藝不佳，就不要在陛下與眾人面前獻醜了。」

  「哥哥，我會好好彈奏的。」

  雖然只是一首小小的琴曲，但武孝帝見上官婧這麼堅持，揮袖道：「無妨，你奏來讓我們大家聽聽。」

  上官婧垂眸謝恩，眼中卻升起了一抹異色。

  這時，在宮人擺琴之際，顏如卿的目光卻放在了上官雪身上，只見他在上官婧身邊，輕啟朱唇，說了幾個字，雖然隔得遠，但是顏如卿還是看懂了唇語。他說的分明是「不要這麼做」。

  做，上官婧要做什麼呢？

  隨後，軒轅辰也歸到了隊列中，他直接看向了顏如卿，卻見顏如卿不看他。

  這事，她一定是生氣了。

  宮人擺好了琴，上官婧端正地坐下，一身淡紫色的長裙，兩縷發垂到了額前，如同高貴的仙女。

  她調好了琴弦，手指一壓，在輕輕一挑，嫻熟靈活地撥動著琴弦，如水般清澈的琴音就隨著她的手從琴間流瀉而出。

  隨後，上官婧眼梢輕掠，沉眸凝視著前方的軒轅辰。

  可是，軒轅辰根本未看她，他的眼睛在看另一個女子。

  上官婧咬緊了下唇，她是堂堂公主，從來沒有男子拒絕過她。

  她忘不了他，他在她心中整整十年，她怎能這麼輕易的放棄！

  上官婧的指尖輕輕落到琴弦上，清音泠泠。顏如卿抬眸望去，隨後精心一聽，沒想到上官婧演奏的竟然是一首失傳已久的古曲——《追思》。

  顏如卿聆聽了一會兒，卻覺得有些奇怪，她也是懂曲之人，這曲子雖然優美卻說不出的怪異，而且竟還分外的熟悉。但是旁人臉上或者驚異、或者興奮，根本就聽不出來。這曲子極其美妙，時快時慢、時舒緩時急促，若泉水叮咚，明媚輕婉，絲絲情懷，流淌入心。

  眾人聽得如痴如醉，但是顏如卿卻緊蹙起了眉頭。

  軒轅辰的目光越來越渙散。

  顏如卿闔上眼，仔細回憶在哪聽過這首曲子，在聽到一個音符後，突然一驚，脊背都弓了起來。

  這哪裡是什麼《追思》，分明是《攝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