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深夜傳話

  但除了一開始的痛飲後，皇上卻一直未有再開口，洛冥向來不多話，便也不會主動提起兩個人就安安靜靜的喝著酒，直到洛冥離開，兩人也沒再說話。

  但洛冥知道，他們倆的情分還在，皇上只是不舍自己離去，對於久坐帝王寶座的皇上而言，他的身邊充斥著各種的陰謀詭計。

  記得皇上剛剛登基那陣子，皇上和一眾人微服出巡，路上遇見了一個妙齡女子，她的古靈精怪和可憐的身世都十分吸引異性的關注，同樣，在一次英雄救美之後，便得到了皇上垂憐的，一番溫存後也順利的帶進了宮。

  可誰知沒過多久就把後宮攪得烏煙瘴氣，皇上盛怒，卻無可奈何，每每想要對其發怒便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間心中不忍，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該女子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恃寵而驕，開始毒害皇嗣，引起後宮嬪妃眾怒，最終皇上只得忍痛將她關入冷宮，不出幾日，該女子便被毒害了。

  皇上派人細查，漸漸竟順藤摸瓜摸出了一整條線，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大臣安排的，他安排這個女子入宮就是為了挑撥皇上和其他嬪妃的關係，為自己在前朝的仕途鋪路。

  雖說這後宮不可干政，可是這麼多年來，前朝和後宮何時真正分得開過？

  有哪個大臣不希望自己的親眷可以在未來登上這權利的中心，對自己的母家照拂一二呢？

  說來倒去還是這帝王寶座的有誘惑力，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攀上這個頂端。

  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為什麼都說高處不勝寒，要耐得住那種寂寞，就是因為當你爬上了權利頂端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所有的人不在乎你飛得累不累，他們只在乎你飛得有多高。

  百姓期望他們的生活可以安居樂業，所以敬重你，官員希望自己的加官進爵，所以尊重你，妃子希望自己的妃位可以提升，可以有數不盡的富貴，享不盡的財富，所以愛慕你。

  可如果拋開這一切，誰還願意多看你一眼？

  這就是帝王寶座所帶來的表象，人人都想從你身上撈得一些好處，人人都希望你能讓他們更加富裕，可倘若滿足了所有的嬪妃，那麼誰來滿足國庫？

  如若沒個官員都加官進爵，賺得底朝天，那麼誰來關乎百姓生活？

  如果只關心百姓吃得飽，穿得暖，那麼全天下有這麼多的百姓，要關心到什麼時候去？

  人的欲望是無瓊無盡的，今日你滿足了他們的部分願望，明日就會有新的欲望誕生，所謂保暖思一，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如若一個人沒有吃飽，又怎麼會考慮更高層次的需求呢？

  在他們眼裡，沒有疑心的皇帝不過就是個待宰的羔羊，隨時薅一點羊毛，任人宰殺。

  所以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必定是殺伐果斷的人，他不信任任何的人，屏蔽自己感受愛的能力，拒絕與他人做心與心的交流，對於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合理可控更安全的，沒有什麼比安全更舒適的。

  皇上到了如今的年齡，做了這麼多年的帝王寶座，應該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真誠的愛了，誰讓他是皇上呢？

  身邊的人要不是討好他，就是陷害他，甚至就連自己親生孩子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備著。

  討好他的人要不是害怕他，就是有所圖謀。即使皇上做錯了，他們也只會一臉虔誠的說著「皇上威武」「皇上英明」，一邊賠笑著，一邊溜須拍馬地說著一堆客套的假話，那如同關了蜜糖的嘴裡聽不出一絲真誠，言語之中盡顯諂媚，呵，只怕皇上這個時候放個屁，在他們聞來都是香的。

  他們的表情永遠帶著虛假的笑，那個樣子讓人恨不得撕下那偽善的面具，若僅僅只是因為害怕而討好也就罷了，可偏偏有的人是有所圖謀，想借著這以這種方式討得皇上的歡心，從而狐假虎威，拿著雞毛當令箭，出去為非作歹。

  那一個個貪婪的模樣簡直如出一撤，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這個帝王寶座的位置所帶來的表面奢華，實在是太誘人了，只需要稍稍靠近一點，便可獲得萬人的尊重，只要沾上一點邊，，就可得到千人的景仰……

  呵，金錢、財富、名望，來的太容易了，只需要讓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覺得開心，這一切便如同從天而降，不付吹灰之力，這樣的誘惑，即使是從小出生於他們這樣的皇室家庭，也難擋啊，更何況其他的家庭呢……

  洛冥想到這裡，不禁搖了搖頭，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

  等到自己陪著雲清淺離開以後，也許皇上在這個深宮之中，就真的再也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了，再也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後背，再也沒有一個會真正關心他的人了，所以他才顯得那麼落寞，至少在皇上的心裡，他自己就是這麼認為的吧……

  想到這裡洛冥的心裡有些難受，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捏著，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畢竟是同胞手足，一想到曾經一起奮戰、一起努力的皇兄要因為自己的離開而變得落寞，就瞬間有些愧疚……

  同時洛冥也替皇上感到悲哀，一個人倘若連自己的至親都無法信任，那麼，他將活得多麼的孤獨，在整個深宮裡，竟然連一個能說上真心話的人都沒有，圍繞在他身邊的全是那些虛與委蛇，就連看著從小看著長大的親生孩子，體內流淌著自己血液的至親都無法完全的把心交出去，這樣的日子將會是多麼痛苦的存在……

  甚至不要說是將心交出去，只是單純的信任也許都做不到吧，畢竟那些過往的歷史上，為了獲得這帝王寶座而弒父殺兄的案例比比皆是，那些為了得到這帝王寶座的權利而親人反目，手足相殘的故事俯拾皆是……

  又有多少的皇上就是因為上了年紀，一時不忍就被自己那等不及的親生孩子給害死的？

  如今能夠爬上這個帝王寶座的皇上，他的雙手難道還能幹淨到哪裡去？

  經歷過這奪嫡之爭的他，憑什麼會相信自己身邊的人，憑什麼會認為那些人不會和他一樣走上這樣的一條道路呢？

  呵，也許，這位高權重之人，本就只能是孤單的一人罷，這也許就是權利所帶來的雙刃，當你得到什麼的時候，必然也會失去些什麼罷。

  在回府的路上，洛冥想了一路，始終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可以頂替自己的位置，成為皇上的心腹，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值得自己將皇兄交託出去的。

  可就在這時，他的腦海里想起了雲清淺的聲音，「其實，皇上一直沒有看清楚，在他身邊始終陪伴他，等候他的那個人就是他一直以來利用的枕邊人。皇后還依舊是愛著皇上的，只要有朝一日，皇上願意回頭看一眼，他就會發現，皇后娘娘其實一直在那裡展開雙臂的等著擁抱他。只不過希望皇上回頭那一日能夠早點出現，畢竟，時間久了也許等著等著，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也再也等不了了……」

  在馬車裡不斷搖晃的洛冥，原本有些醉醺醺的腦子突然因為想起了雲清淺的話而驚喜了起來是啊，如果說在這個寂寞的深宮之中，還能有一個人愛著、念著、無條件願意付出的人，就只有皇后了。

  想到這裡，洛冥立馬喊停了馬夫，喚來了貼身的隨從，讓他火速進宮，給皇上帶上一句話。

  隨從看了看此時的天色，不禁有些汗顏，但依舊沒有任何怨言的記錄了洛冥的話語。

  洛冥讓隨從告訴皇上，「在這寂寞孤獨的深宮之中，如若他還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是無條件的愛著他的話，還想在宮中感受到一絲絲溫暖的話，那就好好對皇后吧。」

  隨從聽完後行了個禮，便瞬間消失在這黑夜之中，洛冥看著深夜的街道，各家各戶早就熄了燈，歇了下去，只剩下打更人在街上巡邏，偶有幾戶人家給晚歸的家人留著等，洛冥突然覺得這樣平常人家的生活也十分的溫暖，一想到自己和雲清淺即將過上這樣的生活便有些許期待。

  洛冥回到了馬車內，朝著馬夫揮了揮手，馬車又一次滴答滴答的前行著，洛冥一坐下又不禁想到了皇上，從而再一次的想到了皇后。

  不禁有些感慨，皇后真的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皇后，溫婉賢良，恬靜淡然，端莊賢淑又具有母儀之美，她對皇上的所有事情都非常的了解，但是呢，她卻從不主動過問，不僅如此，皇后她事事以皇上、以國家為重，將自己的情緒放在一邊。

  但是就像他跟雲清淺發生問題之前說過的話，皇上是真的已經不太明白，如何去表達一段直接的感情，又或者說，皇上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不敢去相信一段感情，身邊的虛情假意實在太多了，一步錯步步錯。

  皇上早就已經將自己一顆千瘡百孔的心藏了起來，他不願意相信任何感情，他害怕受傷，他更害怕認真付出感情後所帶來的傷害。

  而另一方面，對於皇上來說，他曾經愛的炙熱，愛的熱烈，皇上曾今那麼的熱愛洛軒的母親，倘若此刻再接受皇后的感情，他總覺得這是對洛軒的母親的背叛，也是對他們曾經情誼的背叛，是否滅了自己曾經一切的付出。

  皇上的心裡唯一的位置被已經被洛軒的母親占據了，儘管她此刻已經不在了，但依然活在了皇上的心裡，對於皇后，皇上是有所愧疚的，也是有所察覺的，這種種太多的因素纏繞這，讓皇上不得不忽視皇后的感情。

  說白了，皇上就是在逃避，因為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若是皇后想後來居上，想要真正的在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之位，除了皇上自己把當初的結給解開，否則，這輩子恐怕都難在皇上心裡留有印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