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回來看望

  雲琛知道她過得好，就要走了，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去見了雲清淺臨走前的這最後一面。

  「姐，我且走了，事到如今，我需要更努力，等到時候，我獨當一面，在這天下也有一席立足之地，就能夠保護你，到時候我再來見你。」

  雲琛的臉上都是堅定的表情，他目色沉沉，好像一灘清泉，雖凝重，可還透著光亮。

  「我師父帶著我，姐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了，我也是個男人了，姐你要保重。」

  她看著雲琛，自己也很是欣慰，看了多年的弟弟長大了，已經要去外面闖蕩一番事業，從一個少年，變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她勻勻笑著，眼睛裡也透出幾分水意，眼睛微紅，眼裡眉梢，都是喜慶得樣子，一雙煙波蕩漾的眼睛，直把雲嘯天也要感嘆一句好看。

  雲琛的師傅帶著雲琛，摸著他的頭，對雲清淺笑道，「不必擔心。」

  雲琛和師傅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終於下定決心，要走了。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傷心，便笑道，說：「你一路保重，我等你的好消息。」

  雲清淺一路把雲琛送出門去，雲琛倒也不回頭去看，端一副要闖天闖地，不為情苦的模樣，可雲清淺卻守了許久。

  一切都在變好，雲清淺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在王府里，整日裡做些打發時間的事情，人又健康了幾分，時不時想想在外的弟弟，整個人都有了精神氣。

  日子雖眼看著變好了，卻也不見得就萬事大吉了。

  這天，雲清若趴在桌子上，皺著眉頭，一邊在桌子上敲打，一邊用另一隻手摩擦著紙張，沙沙的摩擦聲在整個房間裡，像是蟲子在啃樹葉一樣撓人心神。

  她提起筆來，凝神開始寫信。

  她嬌好的容顏全是嚴肅的模樣，嘴裡又念叨了幾句。

  信上滿共不過幾個字，她寫了一封又一封，這才寫出一封勉強滿意的，塞進袋子裡，叫人送回家裡去。

  信是寫給她母親王月如的。

  雲清若在信中言說自己需要幫助，叫她過來一趟，也不說具體是什麼事情，就反覆請求，說了些可憐話出來。

  王月如收到信，仔細看了又看，只在心裡把女兒罵了又罵，知道那一分的慘澹，也得給她在信里說夠十分再多三分。

  雲清若是個什麼性子，她這個做母親的，比誰也清楚，清若到底有些不乾不淨的小心思。

  王月如到還是在意孩子，等熬了幾天，就耐不住性子，登門拜訪了，說到底是個做母親的，什麼性子，什麼脾性，她比誰都清楚。

  她在家裡如何糾結苦惱，如何嫌棄生氣，也不妨礙她最後選擇心疼女兒。

  這天，王月如收拾了東西，仔細打扮了一番，想著自己也不落女兒面子，這才去了宮裡。

  雲清若的婢女把人引到室內，服了服身，就下去了。

  婢女一路走，王月如一邊打量，又信了幾分女兒過得確實不好。

  偌大一個宮裡，服侍的人比之從前少了許多，王月如進宮時，遞了牌子，又等了幾天，這才進去。

  雲清若等人坐下，一雙眼睛只看著，也不說話，只等著王月如開口。

  雲清若一件粉紅色衣服，比之從前不知道素淨了多少，珠釵也少了幾根，不過一個簪子，兩縷流蘇。

  臉上雖然抹著妝容，卻也透出去幾分頹廢。

  眼睛也不似從前見的那樣明媚。

  華麗的宮殿比之從前帶了幾分清冷，不像當年，只是華麗的裝飾還擺在那裡，可人卻憔悴了幾分。

  王月如心裡有些感慨，說到底是自己女兒，見了女兒這副模樣，也多少要有幾絲心疼，她卻不在面上顯露出來，端看自己女兒有什麼事情，要說什麼話來。

  王月如兩隻手迭著，藏在衣服里，面色冷冷的，並不開口。

  安靜的房間裡，沒一個下人，能被遣走的，都已經早早遣了出去，只有香還在點著，飄出一縷細細的白絲，把整個房間的清冷氣，都沖淡了幾分。香飄著，像紗一樣把整個房間都蒙住了，從前是胭脂氣，如今也帶出幾分清若仙境的氣息來。

  王月如終究還是在乎自己的孩子，她先開口了。她屢次要開的口終於張開了：「這一趟叫我，有什麼事情？」

  雲清若一聽母親說話，知道自己已經被母親心疼了，心裡暗笑。

  「這日子也沒過去多久呢，上次出事，也就是近前的事情，可劉妃妹妹的肚子倒已經大了，可我還是沒有動靜。到底劉妃的妹妹爭氣，說有孩子，就有了孩子。」雲清若眉頭微縮，端的一副要哭不哭，要惱不惱的模樣。她眼睛微紅，顯出一副委屈樣子，也不向母親多說，只看著母親。

  又說了許多話，話里話外不過一件事情，劉妃的妹妹肚子大了。

  劉妃的妹妹肚子大了，其實本不礙她什麼事情，可到底是對手，也不是朋友，已經讓她苦惱了好多天，今天母親來了，才要覺得自己有個給出謀劃策的。

  王月如聽她這話，也不回她。臉上露出失望的樣子來，「我倒以為，你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雲清若看著母親油鹽不進的樣子，開口說道：「母親，您就眼看著女兒在這深宮被人欺負嗎？她劉妃的妹妹肚子大了，女兒我還一點動靜都沒有，等劉妃的妹妹生了孩子，我在這宮裡，還有立足之地嗎？女兒肚子不爭氣，倒也罷了，如今人家得肚子爭氣，女兒我就要這麼眼巴巴的看著了。」

  王月如臉色一變，伸出手去要拍她，只是手伸出去一半，卻停住了，雲清若看著母親要伸出卻又停下的手，面色帶了些青白。

  「母親！女兒如今一個人在這宮裡，眼看著就要給人欺負了，母親也沒有一點點心疼嗎！」

  雲清若簡直要站起來，她做出好像要拍桌子一樣的動作，又生生忍回去。

  「母親知道心疼姐姐，就不知道心疼我嗎！」

  她眼睛已經不止是紅了，淚水盈盈欲滴，緊咬著下唇。

  「你到底是我女兒，我怎麼可能在這些事情上不為你著想，只是到底有孕這種事情，聽天由命，也輪不得你我做主。」

  王月如雙手端起茶，淺淺的啜了一口，眉頭也皺起來，她眼睛裡還是有些擔心的，可更多還是無奈，雲清若這哪是要出主意，擺明了是要她給她撐腰，可她自己也沒什麼身份地位，拿什麼撐腰呢。

  「要是有辦法，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可這種東西，到底是看命，要是劉妃命薄，生不出這孩子也罷，你或許還有幾分機會……」

  「如果這孩子生不出來，女人養身子還需很久，到時候，她心裡委屈難過，哪個男人願意去看著一個病弱無用的女子呢，自然就淡了，屆時你的恩寵也會回來，可人家的肚子，哪輪到我做主了。」

  王月如看著委屈的女兒，操起心來，說了許多有得沒得，又給雲清若說：「你也會有孩子的，孩子這種東西急不得，而且你還年輕，時候長著呢。」

  雲清若一聽這句「生不出來」，心裡突然有了計較，也不管母親只會說些客套話，眼看著她肚子沒動靜，也不給想法。

  她肚子雖然大不起來，可是卻有辦法讓別人的肚子變小。

  她心裡計較了許多，想著劉妃的妹妹身體，又聽見她母親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於是在心裡打起了盤算，如果讓這走一遭徹底回不來呢？

  就算到時候人回來了，只要孩子沒了，那也更是合適了，就像母親說的，讓劉妃的妹妹自己孤苦著，自然，心還是要落在自己身上的。

  或者，留了孩子……

  不行，如果等到那時候，變數就太大了！

  她耷拉的眉眼終於上揚了，她好像下定了決心，愉快了起來。

  給劉妃做些手段，把孩子弄了就是了。

  她不再聽母親客套沒用的絮叨，把心思放在那句「生不出來」上，她思索了半天，塗了紅的嘴巴不再抿著，微微裂開，是要笑的樣子，好看的妝容也變得更紅了。

  好像是想到了很好的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了。

  她盈盈一笑，帶著點天然的嬌憨，只是，雖然嗓子裡的音調甜蜜，說出的話卻很是讓人心寒膽顫。

  「母親，你說，我要是想想辦法，讓她生不出這孩子……」

  王月如還露著關心，當她要說出什麼好話來，一聽這話，立馬喊了停，還不等她自己把話說出來，就急匆匆打斷她：「你不要想這些不乾不淨的主意，給自己惹一身腥，且說劉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的，能由著你胡來嗎？」

  王月如一聽就知道雲清若動了歪心，她一擰眉毛，對著雲清若說了許多話。

  王月如向來知道女兒心裡不純粹，小心眼多了些，卻不敢想女兒，對著別人的孩子，已經也有了這些令人害怕的想法。

  王月如又想起自己另一個女兒，雲清淺比之大女兒，多了幾分純粹，如今也過得不錯。

  她心裡也不得不感嘆一句，「人的日子都是自己掙來的，你看看……」

  她面上露出些為難的表情，把話停住了，又對著雲清若說：「劉妃家裡是怎麼樣的身世地位，你自己也心裡有數的，況且這些事情，做成了損陰德，做不成，反倒要害了你自己，還拖累我。」又絮絮叨叨補充了許多，只讓她放棄這個想法。

  她一番說，又喝了許多茶來壓下自己的情緒。

  她越說越害怕，越說心裡越沒底氣，就覺得自己更得好好和女兒說清楚。

  到底是有些心急，沒看見女兒變了臉色的俏麗容顏。雲清若剛才微微吊著的眼睛徹底飛起來了，但不是高興，而是惱怒。

  雲清若眼看著母親變了臉色，心裡一陣委屈，又恨又惱。

  又想起自己的那位姐姐雲清淺，她如今過得什麼日子，再看看自己如今過得什麼日子，連孩子也沒有，還要受制於人，跟母親說了些話，便讓母親一陣嫌棄白眼，心裡不由得多了一些不憤惱怒，更多的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