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對與錯，難以分（2）

  尹思楓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那些將士殺敵保衛國家，他們自然是英雄，沒有他們的負重前行，又怎麼會有身後百姓的安居樂業。

  可是……

  尹思楓苦笑，這世上又豈是對錯二字那麼簡單，非黑即白，這四個字本就是錯誤，更多的是灰色領域。

  郭少凡將自己比作那些將士，他自己殺了難民，最終也只是守衛難民，他並不認為自己出了。

  可是，這並不一樣！

  那些將士是別無選擇，可是，他有很多選擇，事情也並沒有走到絕境的地步，他明明可以用別的方式解決的。

  可是他沒有！

  「思楓，你為何不說話？」

  「郭少凡，是不是在你的潛意思里，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救了那些無家可歸的難民？」

  郭少凡嘴角抽了抽，他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子上了，她對她還是如此的冷言相向，他並不沒有將自己看的很高尚，但是她必須得承認，在這次難民事件之中，他，功不可沒！

  她不能就這樣，將他所做的一切，無情抹殺。

  「思楓，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想像的那麼的殘忍，要比殘忍，你認識的藍若虛，他比我殘忍千倍萬倍，為何，你能對他放下偏見，對我就如此嚴苛？」

  尹思楓嘆了一聲，眼前的男子，她越發的看不懂了。

  「郭少凡，你說，你今日要同我好好的說個明白，那行！」

  尹思楓不顧石凳上的灰塵，直接坐了下來，目光凝聚在郭少凡的身上。

  「你想要救那些難民，所以你殺了三個難民，手法殘忍，你的目的是為了引起眾人的注意力，將皇上的目光吸引到難民身上？」

  「是！」

  「你殺人之後需要有人頂罪，你覺得李公子手上已經有了人命，所以，他代替你頂罪，也不算枉死？」

  「是！」

  「你覺得你殺難民，是因為你和當年被困住的將士一般，實在沒有辦法，這是特殊時期行特殊之事，所以問心無愧？」

  「是！」

  三個問題，三個回答，三個的答案全部都是是！

  尹思楓聽了之後，點了點頭，眸底透著絲絲的涼意。亭子外面的風吹亂了她的頭髮，發尖一點水滴在手背上，最後沿著手背流下。

  「好！」尹思楓再次抬起頭看向郭少凡，他的那三個「是」，果斷乾脆，擲地有聲，他是從內心那般認為的。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這世間的路，千萬條，每個人都在朝著自己心中所想之路走，他認定了死胡同，她拽不回來了，她也累了。

  「郭少凡，我問你，這一次，皇上嚴懲貪官污吏，究竟是誰的功勞？」

  郭少凡沉默了。

  殺一半，放一半，天子之怒，一下子被點燃，而點燃的怒火的是一張摺子，一封密函，都是由督查院的人送上的。

  督查院查清賑災銀子被扣的幕後真相，還將難民湧入京城之後，一些人為了自保所做的惡劣之事，那些牽扯其中的，一個都沒逃掉！

  如果真的要論功勞，定是督查院的功勞！

  「我再問你，李公子手中的人命乃是誤殺，而且本就是為了自保，這種罪行，真的會讓他只有死路一條嗎？」

  郭少凡再次沉默。

  那李公子身上背的案子，郭少凡自是調查過，他殺的人是一家屠夫的兒子，那屠夫之子調戲他的心上人，他與對方發生了爭執，結果對方拿起屠刀朝他看過來，他躲了開來，結果對方又拿刀朝著他心上之人砍過去，生命關頭，他來不及多想，拿起身旁的瓦罐就朝屠夫之子砸過去，結果，出了人命。按照當朝的刑法來判定，李公子罪不至死，但是李家人對此不知情，以為殺了人就得償命，所以才答應了郭少凡的條件，卻做替死鬼，結果真的成了替死鬼。

  「我最後再問你，你說你別無選擇，可是你真的已經到了非要殺人才能解決問題的地步了麼？你明明可以做的有很多，可是你卻選擇了最極端的做法！」

  郭少凡依舊沉默。

  是的，他可以像督查院那般去調查這背後的真相，也可以像尹思楓那般，散發錢財去救濟難民，可是他殺了人！

  緊握的手已經青筋暴起，尹思楓的那三個問題，他一個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是對他不斷的否認，不斷的再告訴他，他錯了，錯的離譜。

  「尹思楓，你是不是覺得督查院很了不起，可是你別忘了，督查院也是今日早朝才呈上去的證據，這段期間，你知道京城中有多少難民餓死了嗎？他們收集了證據，是，是那些貪官污吏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是因為督查院，餓死的人不必我殺死的人少！」

  「你只知道怪我，知道我殺了人，可是卻不知道我也救了你，你散發錢財施粥救濟，可是我也幫了不少的忙，我也讓人匿名去捐贈過，只是，你不知曉罷了，正是因為知道你那院子根本救不了多少人，我才想著幫你，才會走到這一步的！」

  尹思楓轉頭望向院子外，雨水已經朦朧了院外的景色，仿佛身處一片迷霧之中，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但是身邊，這凌厲的風，卻是割的人臉頰發疼。

  從進入這個亭子裡之後，他未曾覺得自己做錯過，就算錯了，那也是被人的責任，是督查院行動晚了，是她能力不夠，是那李公子倒霉……

  尹思楓站起來，伸出雙手，用力的拍了一下身上的灰，然後就毅然決然的走進了雨水之中。

  「尹思楓！」郭少凡依舊跟了出來。

  「你說，要同我將話說明白，如今，已經談明白了，你為何還要拉著我？」尹思楓低頭，他的手拽著她的袖子，她的眸底頓生寒意。

  郭少凡冷笑一聲，點了點頭，憤怒，無奈，痛苦，一時之間，竟然說不清究竟是哪個情緒占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