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攻城

  城內的漢八旗是韃子內部最後的漢八旗，而蒙八旗也是僅剩不多的蒙八旗，這兩支部隊因為出身問題，一直被八旗馬甲所鄙視。

  因此，他們在八旗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為了一口吃的，還願意賣命，此時面對被明軍重重包圍的遼陽城，在加上整日吃不飽，讓他們平常不敢出現的情緒，此時終於開始出現了。

  三日的戰鬥，明軍從四面城樓猛攻，雖然付出了上萬人陣亡的代價，但是城內的守軍也剩下不過萬餘人。

  上萬人中，漢八旗占據大多數，大約有五多人，蒙八旗則不過剩下了二千多人，其餘的人這時碩色帶來的八旗精銳，他們混跡在城樓各處，看似在查漏補缺，實則是在監督漢八旗、蒙八旗守城的將士。

  一些不敢向前的漢八旗、蒙八旗將士，往往不是受到明軍的殺害，而是被他們從背後殺死。

  面對這種情況，此時同樣鎮守城內的一人終於開始不滿了起來。

  他就是之前被皇太極任命為漢八旗正黃旗旗主的范世龍，范文程的弟弟，人長得清秀，像個秀才一般，只是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個刀疤，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些凶煞之氣。

  這兩個刀疤乃是之前在和明軍作戰的時候，被明軍將士給砍的，但是周圍的人還以為范世龍死了，但是沒想到范世龍竟然活了下來。

  范世龍、范文程兩兄弟，可謂都是皇太極的心腹，一個是漢人文臣之首，一個是漢人武將之首，只是二人在滿清的地位卻是非常尷尬，二人對此也是深知。

  因此，二人只是一直跟著皇太極走，幫皇太極出謀劃策。

  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范世龍和范文程不一樣，相比於在大明赫赫有名的范文程，他的名氣卻是不顯。因此隨著韃子和明軍作戰的一步步失利，也就讓他起了別的心思。

  剛開始，范世龍並不敢說什麼，雖然心中不滿，但是有碩色和都敏看著，他也知道不斷的表達忠心。

  直到最近兩天，看著周圍的八旗精銳不斷的殺害鎮守城樓漢八旗和蒙八旗將士的時候，漢八旗、蒙八旗將士開始表現出憤憤不平的神情，讓他開始心生一計。

  只是是否能夠成功，第一步還是要看明軍的主將願不願意答應自己的要求。

  他是一個叛徒，叛變了大明，有很多明人、明軍將士死在他的手裡，因此，他想活著回到大明，或者是活著讓他們放了自己，就要拿出足夠讓明軍心動的條件。

  很巧的是，遼陽城就是一個明軍拒絕不了的禮物。

  有自己的幫忙明軍可以減少至少一萬的上萬，這何樂而不為那？不過這是范世龍自己想的，到底會不會同意？還要看城外的明軍統帥。

  范世龍一方面與城外的明軍聯繫，一方面則是與城內的漢八旗內的將領聯繫。

  雖然范家很多時候在滿洲地位很尷尬，但是卻深得皇太極的信任，范世龍、范文程兩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特別是范世龍，早已經將漢八旗的將士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這也是為什麼范世龍會如此的有信心，要知道信心來自於實力，在瀋陽城內，沒有實力，他范世龍連一條狗都不如。

  昨晚的時候，一群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的漢八旗將領，在范世龍的心腹的挑唆下，一同聚集在了范世龍的府邸，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范世龍則藉此將這些人全部收歸和自己一心，這些人也都是聰明人，他們明白自己如果堅守遼陽城，活下來的機率特別小。

  因此，他們在范世龍的循循誘惑下，反客為主，使得最後范世龍心中得意、表面無奈的答應了幾人的要求，派人出去和明軍聯繫。

  只要明軍答應了，以漢八旗的實力，雖然不可能控制四個城門，但是控制住一兩個還是沒問題的。

  對於漢八旗將領的動作，碩色自然看在眼裡，碩色雖然是文臣，但是身上依舊是武將的習慣。

  碩色對於漢八旗的將領並不放心，但是對於范家范世龍雖然他一直很看不起他，但是卻絲毫不懷疑他會叛變。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范世龍已經背叛了大明，而且還殺了大明很多將領以及明人，雖然歷史上有一些多次反叛的原型，但是就範家還在遼東瀋陽而言，范世龍基本上是不會叛變。

  因為碩色明白，漢人都是很在乎家族的，如果范世龍叛變，那麼他整個家族都會被屠掉。

  因此，當漢人將領得到范世龍的回應之後，紛紛離開了范世龍的府邸。

  碩色急忙讓人將范世龍叫來，雖然相信范世龍，但如此危機的關頭，怎麼說也得警告警告范世龍，並且在給與他一點甜頭，讓其死心塌地的守城。

  這邊范世龍剛剛停下來，那邊碩色的人便已經到達了府邸。

  「主子，碩色大人召你去他府邸，說有要事相商。」

  范世龍一聽下人的話，頓時看了過來，臉色看著有些難看，心中同時也有些發突。

  難道是誰告密了？心中這樣想著，但是范世龍的臉上依舊是非常平靜，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

  對於自己府里的下人，范世龍並不信任，這些人都是幾個月前他來之前便已經在的，包括這個府邸也是當初跟隨都敏進入到遼陽城之後，都敏賞給他的。

  雖然這些人他並不信任，但是也並沒有將他們給趕走，要知道之前他范世龍可是在心中發誓一輩子效忠大清的，因此為了取得八旗內將領的信任，也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異心，他一直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在他心中想著自己對大清如此忠心，卻換來這樣的下場，那就別怪我了。

  「行，告訴來人，我馬上到。」

  「嗻」

  看著府內下人遠去的身影，范世龍的臉色變得陰沉了起來。

  人越是緊張的時候，往往就表現的越平靜、越敏感，范世龍也是這樣，要是平常他對於碩色有所不滿一定會在府邸內拖延一會，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是這次，為了防止碩色起疑，范世龍換好衣服之後便直奔碩色的府邸。

  夜色中，一輛馬車緩緩的走向碩色的府邸，只是距離碩色府邸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范世龍便已經走下馬車，慢步向碩色的府邸走去。

  碩色府邸，碩色此時和都敏正站在門口，迎接范世龍，對於范世龍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別說是碩色這種大清文臣之首，家族內都是八旗貴族。

  就是一般的章京見了范世龍，也沒有給予范世龍如此的待遇。

  一身常服的碩色和一身甲冑的都敏，一前一後的站在哪裡，看著緩緩向這邊走來的范世龍。

  這樣的場景要是被其他八旗旗主和大臣看到，一定會非常驚訝，碩色和范家雖然都是忠誠於皇太極，但是二人的關係卻並不怎麼好。

  就是范文程和碩色、索尼等人的關係也是非常一般，更別說是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范世龍。

  但是此時的幾人變現卻仿佛是幾十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范將軍」

  「參見碩色大人、都敏將軍。」

  面對二人一臉和善的樣子，范世龍並沒有感覺到什麼，而是直接拱手向二人施禮，無論是在表面還是皇太極那裡，他的身份都不如二人。

  碩色一看范世龍的樣子，頓時露出了笑臉。「范大人客氣了，快，裡面請。」

  三人並沒有交談太多，范世龍也不敢多說什麼，雖然碩色一臉和善，但是一旁帶刀的都敏看向他的目光卻是非常不善。

  「請碩色大人和都敏將軍放心，我范世龍以及手下的漢八旗將士，一定會大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誓與遼陽城共存亡。」范世龍一臉嚴肅、滿臉忠誠的看著對面碩托和都敏發誓道。

  看著范世龍一臉嚴肅的表情，碩色沉思了一些。「范將軍的忠心我們一定會轉告大汗，也希望范將軍能為大清繼續立下不世之功。」

  「謝二位大人。」

  三人聊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范世龍以明天還要登城作戰為由，告辭了碩色和都敏二人。

  馬車走在遼陽城的大街上，范世龍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此時後背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透，剛才面對二人的試探，他差點就露出馬腳了。

  當天夜裡，范世龍也並沒有派人去和城外的明軍聯繫，因為他知道，此時的城門防守一定有很多碩色和都敏的眼線，萬一被發現了，二人肯定第一時間殺了自己。

  范世龍只得等到明天，趁明軍攻城的間須，讓自己的心腹穿上明軍的衣服，偷偷潛伏到明軍大帳，取得與明軍的聯繫。

  就這樣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明軍開始如同前三天一樣，大軍開始攻城。

  城內的守軍，此時由范世龍親自指揮的則是遼陽城的北門，主要是因為北門的明軍攻擊力量較弱。無論是都敏還是碩色都對范世龍的能力還是非常懷疑的。

  范世龍也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還非常興奮。

  明軍剛剛攻城，范世龍便讓人偷偷的混出了城門，因為城樓上有很多滿洲八旗的將士在督戰，范世龍只得讓人偷偷從城內挖掘的一個地洞跑了出去。

  只是這人剛剛跑出去，就差點被明軍將士給亂槍打死，還是當時的明軍將士一看此人穿的是明軍的服飾，並沒有立即下令殺死，范世龍的心腹才因此活了下來。

  明軍這邊，雖然盧象升命令劉光和薛定二人，輪流不停的攻擊東門，但是面對城內還有上萬的守軍，明軍將士雖然悍不畏死，但是依舊是很難拿下城樓。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臨近中午時分，第二次攻城隊伍宣布失敗，第三隊攻城將士在火炮的掩護下，開始繼續向遼陽城發起了攻擊。

  明軍大營，盧象升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堆上，關注著眼前的攻城局勢，他的眉頭微微鄒起，臉色自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沒有笑過。

  三十多歲臨近四十歲的盧象升，此時的頭上已經開始出現了白髮，幾年來的遼東生活加上征戰，讓這位本來文人出身的武將變得滄桑了起來。

  以往的官服、錦袍，自從他就任遼東以來，卻也從未穿過，一直都是甲冑不離身，配刀長帶，身後則是一名親衛手捧尚方寶劍，以證明盧象升在遼東無與倫比的權利。

  「盧大人，以如今敵人如此激烈的反抗的進程來看，想要拿下遼陽城，至少還需要二天的時間。

  而且我軍昨天的統計，大軍傷亡已經上萬人了，這樣下來，我軍拿下遼陽城至少要損失二萬多人。

  還請盧大人造早做決定。」一旁同樣一身甲冑，手持大刀的毛文龍看著盧象升，一臉擔憂的說道。

  自盧象升親自來到遼陽之後，便將毛文龍和陳繼盛二人給換了下來，全部使用的年輕將領。

  對此，一向不願交出兵權的毛文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了一會之後，便點了點頭。

  盧象升對於毛文龍的態度很滿意，如今的局勢就是誰都能看出來，此戰已經是大明和韃子的決戰了，一旦遼東被拿下來，以後遼東將不會在出現大規模的戰役。

  因此，也不需要有這麼多私兵、私將的存在，毛文龍這時候將權利交出來，以後雖然不大可能在掌管兵權，但是以他現在的功勞來說，封個爵位安享一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這個事情毛文龍也已經想開了，大勢不可逆，也不是自己能逆的動的。

  對於毛文龍的話，盧象升很清楚，只是如今已經是攻取遼陽城最快的速度了，要知道還好這次守城的不是滿洲八旗的精銳，不然明軍的攻城速度將會更慢。

  觀察了半天，盧象升嘆了嘆氣。「是啊！想要拿下遼陽城不容易啊！

  這也是韃子最後的掙扎，拿下遼陽城，連山關的韃子就不能再和虎皮驛的皇太極匯合，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將他們逐個擊破。

  前天我已經收到了御林軍副將甘文瀚的消息，他已經帶領大軍圍困的旅順關，斷了皇太極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