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黃德的死局

  「不是你說的嗎？隨我們，想過來就過來，不想過來不過來，我還不是擔心義父你，所以才過來的，你現在卻又責備我。」只見許榮突然一臉不滿的說道。

  「哎」

  此時的黃德不由得在心中嘆息了一聲，但是他也知道此時不是遲疑的時候，一旦讓周繹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到時候拿許榮動手，那可就糟了。

  「來人，把許榮給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誰敢？義父，你要是想打死榮兒，你就親自來吧！榮兒絕不會吭一聲。」此時的許榮猶如滾刀肉一般，死死的抓住黃德的要害。

  「你你們還愣住幹什麼？沒看到我和周大人有要事需要談？還不快把許千戶帶下去。」

  「是大人」此時周圍的心腹終於意識到了黃德話里的意思，趕緊沖了上去。

  誰知這時周繹早已看出了門道，只見他笑著對黃德擺了擺手說道：「算了，既然黃大人有家事需要處理，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情明天再說。」

  說道這裡，周繹突然低下頭，意味深長的對著單膝跪在地下得到許榮問道：「你就是許榮？」

  「嗯」

  許榮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哈、哈。我們走。」說完，周繹還不忘轉身看了看坐在上面，滿臉平靜的黃德。

  黃德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水，但是心裡卻變得慌張了起來。

  「周大人慢走不送。」

  「都放開我，我不走，乾爹。」

  「啪」

  許榮此時依舊是沒看清局勢，面對兩名錦衣衛想把他拖出去，此時還在極力的掙扎。

  黃德一看，直接衝過去狠狠的一巴掌甩了上去。

  「乾爹」

  許榮此時都呆住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臉色陰沉的黃德，他也終於害怕了，因為他還是第一次見黃德這樣看著自己，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

  「馬上給我滾回家去，你們倆跟上他，要是他在反抗，直接剁了他。」

  黃德一臉失望的閉上了雙眼，整個人呆呆的看著外面。

  兩名錦衣衛一聽，直接圍了過來，此時的許榮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闖大禍了，不敢再聲張，直接跟著二人老老實實的走了出去。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東廠衙門，雖然到處都是燈光搖曳，但是東廠還是給人一種陰暗的感覺。

  周繹坐在大堂的上面，地下跪著的是東廠的大小官員。

  「雲倧，你立即派人去將那個許榮的所有資料調給我，還有他幹過什麼事，一定要一件不剩的匯報給我。」臉色陰沉的周繹，對身邊的心腹說道。

  「是大人，小人這就去辦。」

  「還有你們，從現在開始，京城內，無論是錦衣衛還是百官得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是大人」

  錦衣衛和東廠得動作，並沒有在京城引起什麼大的動靜，但是兩部的反常還是引起了朝廷留守官員的警惕。

  軍機大臣李標和軍機大臣吳宗達，在收到順天府的匯報之後，當即命令順天府的衙役，加緊京城的防衛，並且立即派人前去河南告終崇禎這邊的情況。

  一身黑衣的黃德，先是偷偷的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隨後悄悄的離開的自己的府邸。

  黃德的府邸與許榮的府邸不過是一街之隔，但是黃德還是偷偷摸摸了半天，確定無人之後，這才翻牆進了許榮的府邸。

  許府後院，黃德悄悄的來到了這裡，看了看已經熄滅燈火的房間，黃德的頭從窗戶悄悄的探了過去。

  「許榮.」

  「誰啊?」

  正在詢問的許榮一想不對，這麼晚了，府里除了自己的母親，誰還會直呼自己的姓名，當即想要張口大喊。

  「快」

  黃德一把捂住許榮的嘴巴。

  「閉嘴，是我。」

  「乾爹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子了？」看著一身黑衣得黃德，許榮滿臉疑惑的問道。

  許榮的話，讓黃德不由的嘆息了一聲，隨後無奈的說道：「我也是沒有辦法， 現在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中，他們動不了我，如果看到我來找你，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那乾爹此來是有什麼事要兒子去做嗎？乾爹儘管吩咐。」

  黃德一聽，頓時滿臉凝重的拒絕道：「不，我來是讓你快點走，偷偷的走，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帶上你的母親，記住一輩子都不要再回來。」

  「乾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走？在這京城除了皇上，還有人能殺得了你嗎？」

  黃德一聽，頓時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髮，溫和的說道：「沒有人要殺我，是我自己找死，乾爹只是不想牽扯你，所以你記住，以後帶你母親好好過日子，前往不要想著為我報仇。」

  就算許榮在愚蠢也明白了黃德話里的意思，他想了想傍晚在錦衣衛衙門發生的事情，又想了想當時的情況，頓時明白是自己壞了黃德的大事。

  「乾爹，是不是因為我？是不是東廠的周繹要殺你？你怕他們從我這裡動手，不想牽連我。所以才讓我逃跑的。」

  黃德看許榮終於明白了，沒有在說什麼，只是不忍的點了點頭。

  還有他沒說的是，這件事都是皇上的意思，如果沒有皇上的默許，周繹就是再厲害，又怎麼敢對自己和錦衣衛動手。

  「可.可義父，如果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不要管我，我身為錦衣衛的指揮使，沒有皇上的旨意，誰敢殺我，就算是周繹也只敢壓我一頭，而不敢真正殺我。」

  「不，我不能走，我一走，他們肯定會把矛頭直指乾爹，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乾爹在一起。

  許榮從小便沒有爹了，只有乾爹一直對我疼愛有加，現在危難時刻，我怎麼能棄乾爹而去，就是死，我也要跟乾爹在一起。」許榮滿臉倔強的說道。

  兩人再次交談了良久，許榮始終不願意離開，他的態度讓黃德失望的同時又感覺到了欣慰。

  「你哎.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是福是禍就看以後了。不過這個匣子你放起來，交給你母親，告訴他，一旦你出事了，讓她立即拿著這個匣子，去順天府救你。」

  黃德無比鄭重的將手中的匣子交給了許榮，不斷的交代，至於裡面的懂事，乃是當初崇禎為了讓黃德盡心盡力的幫自己辦事，給他兒子還有妻子下的一道免罪手諭。

  黃德一直放在自己懷裡，生怕丟了，如今到了關鍵時候，必須把它交給合適的人保管，自己的妻子許氏就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義父，這是什麼東西？」

  「你先別管什麼東西，拿著吧！記得，不到關鍵時候不要拆開，也不要用他，因為關鍵時候只有它才能保你一命。」黃德點了點頭說道。

  「是義父，我記住了。」

  「明天開始，你就躲在錦衣衛，哪裡都不要去，家裡也不要回來了，有什麼事直接交代屬下去辦就行了。」

  「是義父，我知道了。」

  「行，我不便久留，就先走了，記住以後切不可在任性，少說少做方能活命。」

  「是」

  黑夜中，黃德無功而返，但此也加重了他心中活下去的欲望，但是他明白，想活下去，就要反抗。

  但是想要反抗，何其之難？就是黃德也明白，此路九死一生。

  黃德剛剛離開許榮，便偷偷大的跑回了家裡。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影一直在別人的監視之中。

  時間就這樣悄悄的過去了，一天、兩天，讓黃德擔心的是，周繹一直沒有動作，讓黃德心安的也是，周繹沒有動作。

  由此可以看出，黃德的心裡非常複雜，就像有人說的，有時候等待死亡，往往比迎接死亡更加讓人恐懼。

  崇禎七年，八月二十日，河南方面，崇禎站在老君山上，看著這天地形成的美景，一時間不由的呆住了。

  「皇上，京城裡傳來的奏摺，是李標李大人的。」王承恩站在旁邊，拿起一份奏摺遞給崇禎說道。

  崇禎並未伸手，而是直接問道：「什麼事？」

  「好像是因為錦衣衛和東廠的事情，據軍機處的兩位大人匯報，自崇禎七年八月十六日之後，京城裡的錦衣衛和東廠頻頻出動，不知怎麼回事？

  兩位大人問皇上，是不是皇上的吩咐？」

  「是周繹搞的？你那邊可有收到什麼匯報？」崇禎的臉色已經平靜如水，放眼看著遠處的美景。

  「啟稟主子，我們的人匯報，說周繹周大人回到京城之後，便開始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受錦衣衛，但是卻遭到了黃德的反抗，所以吃了點下馬威。

  不過，就在十八日晚上，兩人在錦衣衛斗過之後，黃德黃大人半夜偽裝成了黑衣人，出入了乾兒子許榮的府邸，具體說什麼，因為黃德的警惕性太高，擔心被他發現，所以我們的人，並沒有敢去上前探聽。

  至於李大人所說，奴婢猜想也是周繹和黃德二人搞的，黃德把持錦衣衛幾年，錦衣衛早已經遍布他的心腹，周繹想要接管錦衣衛，恐怕.」說到這裡，王承恩停了下來，隨後將目光看向絲毫沒有動作的崇禎。

  「黃德還是信不過朕啊！」良久之後，崇禎狠狠的吐出心中的濁氣，無奈的說道。

  「周繹還是嫩點，不過這件事要快，不能拖，朕馬上就要擺駕回京了，可不想回到京城在聽什麼流言蜚語，關鍵時候能幫就幫幫他吧！

  畢竟，不聽話的狗，你還能指望它去咬人嗎？」崇禎的話雖然平靜，但是卻是殺機四起。

  「是主子，奴婢知道了。」

  「啟稟主子，還有一件事，據軍機大臣吳宗達吳大人報，目前都察院的御史，突然彈劾袁崇煥袁大人，說他在均州城之戰中，以均州城的幾萬百姓為陷阱，置均州城百姓落於亂賊只收，死傷無數。

  此次彈劾的官員有近十幾人，其中主要的是以都察院的范景文范大人為主的都察院御史。」

  「袁崇煥該死啊！兩廣總督洪承疇和福建總督熊文燦到了那裡了？」面對朝廷大面積彈劾袁崇煥的事情，崇禎只是說了一句，隨後便轉移了話題。

  「據兩位大人匯報，已經快到達京城。」

  「好，告訴曹變蛟，三天之後，擺駕回京。」

  「是，奴婢遵旨。」

  微風吹過崇禎的額頭，崇禎卻已經沒有了欣賞美景的心思，心思飛回到了京城，飛回到了很多人的身上。

  不知從什麼時候，他就沒有了死人感情，以往陳子壯、李澡、駱養性死的時候，他還會有一點懊悔，可現在，殺人不過是他嘴裡的一句話。

  哪怕這個人是幫他做了很多事情，在他身邊呆了很多年的人。

  至於袁崇煥的事情，正如他所說，袁崇煥該死，但是他卻並不一定讓袁崇煥去死，袁崇煥活著的作用，遠遠大於死亡的作用。

  就算是不用他，也要將他關起來，就算是要殺他，也要慢慢殺。

  密信就是密信，雖然寫的是王承恩的名字，雖然寫的內容很委婉，但是聰明的周繹還是看懂了信上的內容。

  對於他來說，信是誰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誰發過來了，王晨恩是誰？一個太監，但是卻最能帶邊皇上的意思，就在這一刻，周繹開始再次膨脹了。

  陰森森的東廠衙門，周繹手中的密信變成了灰塵。

  「來人」

  「督主大人」

  「讓雲倧來見我。」

  「是」

  正在按周繹命令收集許榮資料的雲倧，剛剛收集完畢，就聽到了周繹的傳喚。

  剛一走進東廠衙門，雲倧便感覺周繹有些不對，這幾天的周繹都是臉色陰沉的，但是此時卻面帶笑意，雲倧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忙向兩邊的廠衛看去，兩人也是搖了搖頭。

  「屬下雲倧參見督主大人」

  「起來吧！我讓你去打探的消息打探的怎麼樣了？」

  「啟稟督主，屬下不辱使命，已經收集完畢。請督主閱覽。」雲倧一臉高興地將懷裡的資料拿了出來，高高的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