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崇禎的記憶

  「是皇上，臣等告退。」

  看著四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崇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御花園裡的桂花香不斷的湧入崇禎的口鼻之中，但崇禎已無心欣賞。

  「承恩」

  「主子」

  「晚上你親自去刑部一趟，將袁崇煥帶到乾清宮，朕要見見他。」崇禎臉色平靜的看著王承恩說道。

  「是主子，奴婢知道了。」

  「遼東方面最近沒有什麼奏報吧？」

  「沒有。」

  「那就讓曹變蛟和護國軍回京吧！至於周清的御林軍，等朝鮮那邊的事情解決之後，再讓他們回京。」

  「是皇上，奴婢知道了。」

  「行，你去辦吧！另外再把周繹和黃德兩人給朕叫到這裡來，朕有事情要問他們。」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辦。」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崇禎一直站在御花園的涼亭中，腦子裡不斷的變換著各地的情況，一個人呆在了哪裡。

  「主子這是怎麼了？咱家走後之後，發生了什麼了嗎？」已經辦完事情，領著黃德和周繹二人的王承恩，看著崇禎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忙朝旁邊的小太監問道。

  「啟稟王公公，你走之後，皇上就一直待在那裡，一動不動，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那就好，你們倆先在這等我吧！」

  「主子、主子。」

  「嗯」

  正在沉思的崇禎，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連忙轉身看去，發現是王承恩，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主子，調回曹變蛟和護國軍的旨意我已經傳給軍機處了，讓軍機處先擬旨，另外黃德黃大人和周繹周大人已經帶到了。」

  「讓他們過來吧！」

  「是，皇上讓兩位大人過來覲見。」

  「臣黃德、臣周繹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皇上」

  崇禎這時臉帶微笑的看向二人，微微說道:「朕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召見過你們二人了，周繹。」

  「臣在」

  「朕讓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崇禎先是看向一旁的東廠廠督周繹。

  周繹當即毫不猶豫的說道:「啟稟皇上，各地正在收集證據，只等皇上一聲令下，臣立即將他們抓捕進京。」

  「抓捕的事情，就讓錦衣衛來做的，你把證據收集好了就行。黃德，你說，錦衣衛能不能做到？」

  「啟稟皇上，錦衣衛一定可以做到。」

  「那就好，你也知道，朕最不喜歡有異心，不聽話的人，希望你能夠謹記。」

  「是。臣記住了。」

  「你先下去吧！周繹先留下。」

  「是皇上，臣告退。」

  崇禎這樣也是為了提醒提醒黃德，讓他不要再耍一些小心眼。

  崇禎先是沖王承恩擺了擺手，看到王承恩走開之後，這才將目光看向周繹。

  「坐」

  「謝皇上，臣還是坐著吧！」

  「朕讓你坐你就坐，你那，是皇后的弟弟，又是國舅，你就不要當我是個皇上，坐吧！」

  「謝皇上」

  「你啊！年輕，身上有股幹勁，就是遇到事情不太喜歡思考，這樣不好，容易被人利用。

  朕讓東廠去收集各藩王的罪證，並不是讓你去調查仔細，你要明白，有時候一件很輕的罪行就能致人與死地，哪怕是藩王，身上也要有天恩護著才行，不然他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不懂，就要多問，朕沒有時間，但是無論是錦衣衛的黃德還是宮裡的王承恩、曹化淳都是極有頭腦，又明白朕心思的人，有些事情，你要多向他們學習學習，日後才能取代他們的位置。

  如果你不多學習，鬥不過他們，就算是朕想幫你，也不能將你送到他們的位置。」崇禎看著周繹，這個自己的小舅子，語重心長的說道。

  周繹做事確實用心，也肯拼命，在南京的時候，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事，要不是崇禎的聖旨，恐怕現在的周繹墳頭草都多高了。

  但是，和宮裡以及朝廷上的人斗，光是用心、用力是不行的，還要用腦子，不然就是別人的手中刀。

  就比如調查藩王這件事情，本來崇禎讓錦衣衛和東廠同時行動，就是想讓周繹跟著黃德去辦。

  藩王怎麼說也是王爺，祖宗制度在哪放著，如果光明正大的去調查他們，一旦被他們發現，認為是皇上準備對付他們，到時候不定會出身么蛾子。

  可是，周繹還專門派去人，去調查他們，雖說這些都非常隱蔽，但是這麼多人，畢竟會被人給發現，就算現在沒意識到，等到以後人家明白過來了，多不好。

  看看錦衣衛的黃德，看到周繹如此拼命，乾脆自己直接放手了，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不能這樣做，一旦被發現了，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也沒他什麼事。

  周繹沒想到崇禎會和自己說這樣一番話，頓時心中有些五味俱全，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傷心。

  「是皇上，臣記住了。臣一定會多向幾位大人請教，並且也會將皇上交代的事給安排好。」

  「嗯，回去好好想想，想要坐到那個位置，不僅要有這個能力。還要有這份頭腦才行。」崇禎看到周繹被自己說動了，有些欣慰的說道。

  「是，臣告退。」

  看到周繹走了，王承恩這才端起茶，走到了崇禎的跟前。

  「皇上，喝點茶潤潤嗓子吧！」

  崇禎將茶杯接了過來，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個周繹啊！還是太年輕了，辦起事來讓朕還是有些擔心啊！你要多盯住他，一旦有什麼事情，立即告訴我。」

  「是主子，奴婢記住了。不過，正如皇上所說，周大人不過是年輕了，有些功利的心也是正常。

  在奴婢看來，周繹周大人平常做事還是非常用心的，對皇上也是忠心耿耿，就比如上次南直隸的事情，周大人不畏生死，要是一般人早就退縮了，可為了主子爺，周大人還是咬牙堅持了過來。」

  聽到王承恩說如此多的話，崇禎不由得有些好奇，看了王承恩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啊！還得多培養培養，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夸一個人。說說為什麼？」

  王承恩聽到崇禎如此問，當即平靜的說道:「啟稟主子，在奴婢看來，周繹周大人和別人不一樣，他是一心一意的為主子辦事，所以奴婢才會有些尊敬周大人。

  就如主子所說，只要忠心國事者，皇上都會不吝嘉獎的。」

  「好，你個好奴婢。滿朝文武、天下官員要有你們的這個心思，朕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煩惱？

  都說朕富有天下，可誰又知道，朕連北京城都沒有出過，萬里江山朕卻是沒看過。

  人人都說最親的是父子、家人，可是朕生在帝王家，卻是從未享受過，朕的哥哥倒是疼朕，可是卻英年早逝。

  朕的父皇那，朕小的時候，他一直是擔驚受怕，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別說顧我們了。小時候，每次我哭的時候，都是哥哥抱住我。

  記得萬曆四十三年的時候，朕剛剛五歲，父親被一名不知怎麼闖進慈慶宮的刺客，給打傷了手臂，我被嚇得躲在慈慶宮裡大哭，母妃卻不聞不問，只有哥哥一個人抱住，安慰我。

  好不容易等父皇坐上了這個位置，可是只當了區區二十九天，就崩天了。」

  崇禎如同話癆一般回憶著腦中的記憶，在記憶中，現在的崇禎明白了，為什麼天啟皇帝會和自己的弟弟感情這麼深？

  皆是因為天啟皇帝的母妃曾經被崇禎皇帝的母妃李康妃給虐殺了，但是明光宗朱常洛並沒有責備李康妃，反而將天啟和崇禎全部交給了康妃撫養。

  康妃並沒有因為崇禎是自己的親兒子就善待他，反而是不斷的虐待他們哥倆，所以他們哥倆才會這麼仇恨李康妃，小時候沒有父愛、母愛的兩人，心裡就渴望這些東西，同時這對哥倆的感情也是非常深的。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魏忠賢掌權的時候，一直不敢迫害崇禎的原因之一。

  聽到崇禎說了這麼多的話，王承恩並沒有說話，但是眼淚卻是流了下來。

  「朕都沒哭，你哭什麼？別哭了，走，回宮吧！」

  「是主子。」

  「皇上這時什麼意思？如此緊急的軍情，怎麼能耽擱一天？哎」此時的兵部尚書王洽，已經在軍機處急的大聲嚎叫了起來。

  馬懋才看王洽這時候知道急了，頓時有些嘲諷的說道:「王大人，稍安勿躁，你也知道這是大事，皇上我是在找合適的主帥，再說了，剛才在御花園，沒見你直接給皇上提。」

  王洽一聽，頓時臉上有些尷尬，隨後有這麼惱怒的說道:「馬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王洽是馬後炮了？」

  「這我可沒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怎麼了？你這是要和我王洽較量較量？」

  「好了，都別說了，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吵吵鬧鬧，有什麼事情去找皇上吵去，我還要和吳大人處理朝政那。」一旁的李標當即對二人斥責道。

  一聽李標的話，正準備懟回去的馬懋才，頓時不在說話，低頭處理起手上的事情來了。

  「兩位大人消消火吧！這件事情既然皇上有別的打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召他們入宮覲見的。」

  同發怒的李標不同的是，吳宗達對二人說的話卻是比較溫和，完全是勸解二人。

  但是，在王洽看來，吳宗達一向和馬懋才交好，此時說話必定是向著馬懋才的，所以王洽並沒有理會吳宗達，而是突然悄不做聲處理起朝政起來。

  馬懋才一看，頓時勃然大怒，正要再次說話，誰知卻被吳宗達搖搖頭給打斷了，只得放棄了下來。

  夜色來臨，刑部大牢中，王承恩親自帶了兩名廠衛來到了大牢。

  「公公，這就是袁崇煥袁大人。」看守牢房的牢頭，指著躺在大牢中，瘦弱無比的袁崇煥對王承恩說道。

  抬頭看去，袁崇煥雖然比以前更瘦了，但是整體還是不錯的，看起來刑部並沒有虐待他，王承恩不由得點了點頭。

  「不錯，看的出來，你們還是挺用心的。」

  牢頭一聽，頓時精神一震，連忙說道:「啟稟公公，上面有交代，袁大人雖然在小人這裡，但是朝廷卻並沒有定罪，所以還是有功名之身，小人也不敢虐待。」

  「好了，這時賞給你的。」王承恩從懷裡拿了兩錠銀子遞給了牢頭。

  牢頭看向銀子滿是貪婪的神情，但是想到王承恩的身份，頓時有些不舍的說道:「這個…，小人不敢。」

  「給你你就拿著」

  「是，小人謝謝公公。」

  「快把牢門打開吧！」

  「是」

  「你們兩個，扶住袁大人去洗漱一番，然後隨我進宮。」王承恩指著還在睡著的袁崇煥對身邊的兩名廠衛吩咐道。

  「是」

  袁崇煥一路上並沒有說話，自從進牢之後，他雖然沒有收到虐待，但是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有偶爾家裡來看著他的時候，才會給他說上一些。

  一番洗漱之後，袁崇煥換上了一身衣服，在王承恩的帶領下向乾清宮走去。

  「敢問王公公，皇上這時候召見我，是為了什麼事？」袁崇煥有些不解的對王承恩問道。

  「這個…，等到袁大人見了皇上便清楚了。不過，咱家最近聽說陝西又爆發了叛亂。」王承恩剛開始不打算告訴袁崇煥，但是最後也不知道為何原因，提醒了一下袁崇煥。

  袁崇煥也是聰明的人，如果是一般人這樣說，他還有些不相信，但是如果是皇上的貼身太監這樣說，那他心中就有些想法了。

  「皇上，袁崇煥帶到了。」正在低下頭審閱奏摺的崇禎，耳邊突然傳來了王承恩的聲音。

  崇禎先是停頓了一下，隨後頭也不抬的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

  「袁大人，皇上叫你進去。」

  站在外面的袁崇煥，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乾清宮，不由得思緒萬千，當初自己雄心萬丈的從這裡出來，走向遼東，本來準備成為大明的柱石，沒想到今天卻成為牢中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