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斬殺陳安

  一旁的開封府知府曹州，聽到安陽府知府楊損的話後，只是笑了笑，顯得並不以為然。

  過了良久，他才悄悄的對趴在楊損的耳邊說道:「楊大人所言，在下不敢苟同。

  楊大人要知道，朝堂上面的事情，雖然都察院的彈劾很厲害，但是真正做決定的卻是皇上。

  孫大人來河南赴任是皇上一手拍板的，而且如今的四大軍機大臣之一的馬懋才馬大人，可是孫大人的好友，無論是京城還是地方，都將馬大人當成是孫大人的後台。

  你想想，為什麼我們已經收到消息幾天了？朝廷的聖旨卻又遲遲未到，為什麼孫大人會突然急切的要斬殺陳安？這些都說明孫大人已經收到了京城方面的暗示。

  陳安說到底就是一個替死鬼，用陳安一個人的人頭，不僅能震懾河南士紳，還能平息災民的怒火，此事無論是對於朝廷還是河南，都是非常值得的選擇。」

  「曹大人是說，這件事真正決定斬殺陳安的是……」說到這裡，楊損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手指朝天上指了指。

  曹州聽過之後，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那？多謝曹大人指點迷津。」

  「楊大人客氣了，你我不僅同朝為官，而是又同歸孫大人麾下，孫大人的榮辱既是我們的榮辱。

  楊大人可知道，為什麼曹某會如此盡心盡力的幫孫大人辦事？」曹州笑著對楊損問道。

  楊損一聽，頓時有些不解，這些他肯定知道啊！他自己就是因為被孫士美抓住把柄了，才不得不幫他辦事。

  看到楊損的表情，曹州則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楊大人所想的不過是一點原因，哪怕是被孫大人抓住把柄，曹某也可以敷衍了事啊！

  曹某之所以盡心盡力的為孫大人辦事，其實就是做給京城的一些人看的，孫大人如此年輕便當上了巡撫，其所作所為必定受到朝廷的重視。

  而我們跟隨楊大人身後的這些人，說到底也在監視之中，只要我們能入了那些人的眼中，日後飛黃騰達還是問題嗎？

  再說，以孫大人日後的前程，而是又沒有自己嫡系的心腹，一旦日後孫大人入閣之後，豈會不提拔我們一把。」

  曹州的話，讓楊損不由得眼睛一亮，他頓時覺得自己和曹州比起來，真是欠缺太多了。

  「曹大人，請受我一拜。」

  「楊兄，這是何意？」曹州一看楊損的動作，當即扶住了楊損，不解的問道。」

  「我雖然年痴曹大人幾歲，但是卻遠遠不如曹大人的見識與原遠見，在下真是枉活了幾年。」楊損滿臉失望的說道。

  曹州一聽，忙安慰道:「楊大人不必自謙，曹某不過是一些小道之學，擔不起大的考驗。」

  「曹大人過謙虛了，楊某以為……」

  正當楊損要繼續說，沒想到身旁的曹州突然說道:「楊大人快看，孫大人出來了。」

  「孫大人來了。」

  「孫大人是包青天」

  ……

  一時間，隨著孫士美的出現，整個菜市口都轟動了起來，在百姓們看來，以及各府的宣傳下，孫士美一次次的斬殺貪官，無異於包青天一般的存在。

  「肅靜」

  全場立即平靜了下來，只見身著從二品官服，臉色凝重，身後跟著一群身著甲冑的明軍將士。

  「帶犯人」

  隨著一聲大吼，只見一名身著囚犯服侍，蓬亂的頭髮掩蓋不住他年輕的面容，上面有著一層黑色的泥土，但是任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皮膚白澤。

  「好俊俏的兒郎，又是如此年輕，可惜啊！不干好事，卻去坐那貪污腐敗、禍害百姓的事情。」只見一名蒼老的老人，一臉惋惜的說道。

  此時的陳安，臉色異常的蒼白，兩腿已經不能走路了，只能靠兩名衙役就這樣拖住他，往行刑台走去，嘴巴也被東西給死死的封住。

  陳安說到底只是個熱血的年輕人，當聽說要上斷頭台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崩潰了，什麼聖人之道、什麼效仿古之聖賢流芳百世，都被他通通忘之腦後。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當場忍不住遞交了辭呈，就會有如此的下場，這讓他實在是不甘。

  當他看到外面救他的希望破滅之後，他不斷的求饒，甚至不斷地磕頭，最後都無濟於事，孫士美甚至都懶得見他，到了這一步，孫士美明白，陳安必死，不然自己將會在劫難逃。

  此時的陳安被堵住嘴巴，他努力的想要掙脫，但是卻無能為力。

  反倒是此時的孫士美有些沉默，說實話孫士美心中很是愧疚，對於陳安這個年輕人，本來他是非常欣賞的，有熱血又不畏事，有些他當初在華縣擔任知縣的作風。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陳安這個年輕人竟然選擇與自己對抗，如今的自己，不得不被破殺了他。

  孫士美亦是科舉出身，自然明白陳安這種年輕人心裡的想法，所以他堵住了陳安的嘴巴，不為別的，只為為這名聖人門第留一些死前的臉面。

  正在孫士美沉思的時候，同樣坐在下面河南各府官員中的幾名支持陳安的知府，此時都是臉色蒼白，他們自然明白今日陳安的下場，很有可能是明日自己的下場。

  看著端正坐在上面臉色平靜的孫士美，幾人甚至覺得，從今以後，河南不再是自己身後士紳豪強的天下，而是孫士美的一言堂。

  「大人，時間到了。」

  孫士美聽到之後，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又看了一眼已經眼含死志的陳安，大聲喊道:「午時已到，行刑。」

  「噗嗤」

  行刑手的大刀落下，瞬間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了下來。

  無論是下面盤坐的河南各府官員，還是周圍的百姓，都有些害怕或不忍心的閉上了雙眼。

  當眾人睜開的那一刻，只看到一具無頭的屍體在行刑台上，下面則是人頭，負責收斂屍體的人，趕緊跑了過去，將屍體給收斂了起來。

  行刑完畢之後，孫士美沒有絲毫的猶豫，站起來轉身便向自己的府邸的方向走去。

  慢慢的，菜市場頓時平靜了下來……

  就在菜市口行刑後不久，一路遊山玩水、拖拖踏踏的東廠傳旨的人，終於到達了洛陽府。

  幾人看著洛陽府之後，並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向河南巡撫府趕去。

  此時，孫士美的巡撫府客廳，河南各府的知府，都在裡面，有些正端坐在裡面，不停地談論著，有的則卻站在一旁，沉默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孫大人到」

  「參見孫大人」眾人一看孫士美來了，頓時異口同聲的說道。

  孫士美則高興的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諸位大人不用客氣，請坐。」

  「謝巡撫大人」

  看眾人坐罷之後，孫士美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這次讓你們過來，主要就是為了河南各府的災情一事，上次本大人商議的事情，不知哪位大人有什麼意見？可以再提出來，我們再商議商議。」

  「啟稟巡撫大人，剛才我等已經商量過了，既然朝廷願意擔保，我們回去之後，一定會與這些士紳豪強商量，讓他們出些錢兩。」一旁的歸德府的知府張寧平臉帶笑媚意的說道。

  張寧平一直都是支持陳安的，此時站出來也是為了率先向孫士美示好，他被孫士美這一出整得，實在是害怕的不行，所以當即同意了孫士美的要求。

  「你們那？」

  「下官們聽從巡撫大人的安排。」

  「這就好，不過這些士紳豪強可不是好相與的，你們就這樣空口無憑的去借東西，恐怕他們不會答應，所以有什麼困難你們要提前說出來，不然別怪到時候本大人沒有提醒你們。」孫士美佯裝擔憂的說道。

  這時，一旁站起來的張寧平再次媚笑著對孫士美保證道:「大人放心，這些士紳豪強雖然平時扣扣索索，但是一旦朝廷遇見大事，他們也願意出一把力，慷慨解囊。」

  「請大人放心。」

  「那我就代朝廷、官府以及河南百姓謝過你們了，你們也代我謝過諸位願意慷慨解囊的士紳豪強們，我一定會向朝廷表彰他們的功績。」

  孫士美說完之後，站起來了，沖眾人作揖了一下，眾人連忙站了起來。

  「大人客氣了，這些都是下官們應該做的。」

  「我還有要事要處理，就先不陪諸位了。曹州，代我招待各位大人。」崇禎說著，將目光看向開封府知府曹州，隨後便轉身離開了客廳。

  「是大人」

  「恭送大人」

  孫士美剛剛走出門口，便被自己的侍衛給攔住了。

  「大人，朝廷的聖旨來了，讓你去接旨。不過，屬下已經代大人將他們安置在了後堂。」

  孫士美一聽，頓時有些好奇的看向身邊的護衛，只見他長相不說普通甚至有點丑，兩摸小小的鬍子，整個人瘦弱無比，搭配上一身甲冑，顯得非常奇怪。

  這讓孫士美有些懷疑他為什麼去當兵。

  「你叫什麼名字？」

  「啟稟大人，屬下姓張名小兒。」

  孫士美一聽，頓時有些奇怪，當即問道:「看你挺機靈的，怎麼起這個名？」

  「啟稟大人，因為小的小時候家裡窮。父母都不識字，所以就沒給小人起名，小人在家中排行老小，所以久而久之，家中以及鄉里鄉親都叫小人張小兒。」

  「嗯，張小兒是吧？以後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吧！」說完，孫士美頭也不回的便走掉了。

  張小兒一聽，頓時激動了，當即就要跪下來磕頭，但是剛剛跪下，就被一旁的同伴打斷了。

  「大人都走了，還磕什麼頭？還不快去追。」一旁的同伴滿臉羨慕的說道。

  張小兒一聽，頓時感激的看著自己的同伴，隨後向孫士美的方向追了過去。

  「河南巡撫孫士美跪下接旨」

  「臣孫士美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關於陳安一案，朕和朝廷大臣商議之後，仍覺得此事疑點眾多，著河南巡撫孫士美立即將罪犯陳安押解進京，交由刑部審問定罪。

  欽此，謝恩。」

  「臣孫士美領旨謝恩。」

  當孫士美結過聖旨之後，站了起來，對著兩名傳旨的東廠廠衛說道:「兩位天使稍等，下官有一份奏報想要奏報皇上，還請兩位天使稍等。」

  「可以，還請孫大人儘快，我等二人還要儘快的回京交差。」

  「謝謝兩位天使。」

  孫士美此時並不是要上奏什麼，而是要寫一份祈罪摺子，具體皇上怎麼處理自己，那就要看皇上了。

  「奏摺寫好了，還望兩位天使代我轉奏皇上。」

  「孫大人放心，我二人還要回京交差，就先走了。」

  「孫某送送二位。」

  看著兩人的身影走遠，孫士美這才出了一口氣，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能讓河南各府的官員知道，不然事情恐怕又會有變局。

  三天後，北京紫禁城的乾清宮內，崇禎依舊正坐在上面思考事情。

  「皇上，東廠廠督周繹周大人在宮門口求見。」

  「讓他進來吧！」

  「嗻」

  周繹是剛剛收到自己手下回來的消息，便急忙拿著孫士美呈給崇禎的摺子，向紫禁城趕來。

  「臣周繹參見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

  「突然來見朕，是有什麼事嗎？」

  「啟奏皇上，臣剛剛收到了河南巡撫孫士美孫大人送來的奏摺，特來呈報皇上。」說著，周繹將奏摺拿了出來，低頭遞給了一旁的王承恩。

  「拿上來」

  「嗻」

  崇禎從王承恩的手中接過奏摺，看著手上的奏摺，一時間有些奇怪孫士美會怎麼奏報。

  打開奏摺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寫著「祈罪折」三個大字，然後開始談論起了正事。

  對於陳安的死亡，崇禎並沒有什麼驚奇的，仿佛已經提前知道了一般，但是怎麼同百官交代，倒是成了一個難題。

  想到這裡，崇禎不由得沉默了下來，一旁的王承恩和周譯二人也老老實實的呆在了一旁，不敢有絲毫的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