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碩托的矛盾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皇太極，再次堅定的開口說道:「多爾袞，繼續說下去。」

  「是大汗

  在得到明軍渡河的消息之後，因為大汗處在昏迷當中。

  我的意思是立刻出兵，阻止明軍渡河，但是朝廷官員卻希望等大汗醒來再說。

  所以，導致了我們的人，睜眼看著明軍渡過遼河，不斷地襲擾遼河附近的村莊以及城池，目前明軍已經控制了遼河，隨時都有逼近瀋陽城的機會。」多爾袞一臉平靜的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便看著皇太極，想聽聽他怎麼說。

  「明軍現在在哪？有沒有進逼瀋陽？」皇太極這時，突然嚴肅的對兩人問道。

  「沒有，明軍只是控制了遼河，在遼河搭建了一些浮橋，在兩岸布置了營帳，看來是有長期駐紮遼河的準備。」一旁的碩色，趁機接過話來，平靜的對著皇太極說道。

  皇太極一聽，不由得變得輕鬆了起來，畢竟只要明軍不進逼瀋陽，說明明軍的布置還沒有完成，還沒有攻克瀋陽城的把握。

  「朝中的官員是什麼意見？為什麼阻止多貝勒調兵？」突然，皇太極臉色陰沉的對碩色說道，之所以臉色陰沉，是因為皇太極看到多爾袞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所以替他出出氣，安慰安慰他。

  「是這樣的，朝中的官員大多數也同意出兵，但是大汗也知道，目前滿洲八旗當中，正黃旗和鑲黃旗的兵力是最多的。

  漢城府之戰，其他幾旗雖然損失的兵力很多，但是兩黃旗卻並沒有什麼損失。

  一旦出兵，就要調動兩黃旗，但是兩黃旗的將軍說，沒有大汗的命令，他們是絕不可能出兵的，所以……」碩色說到這裡，當即停了下來，意思皇太極依然明白。

  「一群混帳東西。」只見皇太極狠狠罵了一聲，隨後便不再說話了。

  沉思了良久，皇太極終於再次說話，只見他大汗一聲。

  「多爾袞」

  「臣弟在」

  「命你即刻率領兩黃旗、兩白旗所有兵馬，立即出兵遼河，摧毀明軍在遼河的一切布置，將明軍趕出遼河北岸。

  另外，奪回北岸後，立即命人在遼河上下游，不停斷的巡邏，一旦有什麼事情之後，立即匯報給我。」

  「嗻，臣弟領命。」

  皇太極話一落地，便將整個大金的兵馬交給了多爾袞，特別是在這個時刻，讓多爾袞多少有些感動。

  一旁的碩色對皇太極這個決定也是非常震驚，當他想要提出異議的時候，卻發現皇太極對他擺了擺手，這才作罷。

  皇太極這樣做的目的有很多，最主要的是他自己根本不能動，只能選擇相信多爾袞。

  多爾袞得到皇太極的命令之後，不敢猶豫，當即率領四旗兵馬，將近三萬人左右，向著遼河方向趕了過去。

  多爾袞的離開，最擔心的並不是明軍，而是躺在關雎宮的皇太極。

  當多爾袞離開之後，皇太極就後悔了，但是畢竟自己說出的話，就算皇太極想要自立為王，那自己也要自作自受。

  碩色等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的擔心卻是非常重的，與皇太極相比，他可能是皇太極之後，最不信任多爾袞的人。

  哪怕多爾袞在皇太極昏迷之前做出的一些事情，讓碩色對他的感官有所改變，但是多爾袞的野心還是讓他非常忌憚。

  「碩色」

  正在碩色沉思的時候，一旁的皇太極突然開口喊了他一聲，碩色當即站了起來，連忙對著皇太極說道:「大汗。」

  「你去讓碩托進宮一趟，就說我有要事要交代他。」皇太極臉色凝重的對碩色說道。

  「嗻，奴才這就去。」

  雖然皇太極沒有明說，但碩色也大概能夠猜到皇太極的意思。

  看著碩色匆忙離去的身影，皇太極自然清楚碩色這些人心裡所想。

  之所以叫碩託過來，是因為皇太極目前已經到了沒人可用的關頭，一方面是有些人的能力達不到，一方面則是因為在八旗中的聲望不夠。

  皇太極這次讓碩託過來，真可謂是孤注一擲，他明白如果一旦泄露出去，後果將會比想像中更加危險。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了，碩色很快的便找到了碩托，將碩托帶了過來。

  「參見大汗」碩托剛一走進關雎宮，便直接跪了下來，向皇太極參拜道。

  「起來吧！咳咳」皇太極挪動了一下身體，想讓自己更加舒服一些，但因為用力過度，還是咳了起來。

  「大汗」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要事要和碩托說。」皇太極止住了眾人擔心的目光，擺了擺手說道。

  「嗻」

  「吱」的一聲，關雎宮的大門被關了起來，此時關雎宮只剩下了碩托和皇太極二人。

  碩托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皇太極，不明白皇太極這是做什麼，不過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因為一般這種事都是非常大的事。

  「大汗，這……」

  皇太極並沒有向碩托解釋什麼，而是直接嚴肅的說道:「碩托，我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去辦，但是在說這件事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大汗請問」

  「如果我讓你自殺，你願意嗎？」皇太極的臉色極為嚴肅，不了解皇太極內心的人根本不知道皇太極說的是真是假。

  「噗通」碩托聽到這句話當即直接嚇的跪了下來，因為看皇太極的臉色，並不像是開玩笑。

  「大汗，碩托犯了什麼錯了嗎？還請大汗明示。」碩托抬起頭顫顫抖抖的便問前面的皇太極問道。

  「你並沒有犯錯，也不要問為什麼，走過來，把你的刀拔出來。」皇太極的臉色非常嚴肅，一字一句的向跪在地下的碩托說道。

  碩托低下頭並沒有開口，好像是在思考什麼。

  「走過來。」皇太極突然提高了聲音，他壓制住了身體的傷勢，用盡渾身力氣對碩色說道。

  碩托瞬間感覺一股氣勢向自己這邊沖了過來，碩托咬了咬牙不再猶豫，直接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皇太極的面前。

  「把刀拔出來。」

  「刷」的一聲，碩托的佩刀被拔了出來，明晃晃的刀鋒，配合窗戶透出的陽光，在有些黑暗的屋子裡，顯得非常明亮。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自己，二是殺了我。」皇太極語氣陰沉的說道。

  「這……」

  碩托一時間猶豫了起來，他不想死，他還年輕，如果死的話，他寧願選擇戰場。

  「快，動手，如果你不動手，只要大門一開，我立即命人殺了你。殺了我你還有機會逃跑。」皇太極的聲音不無誘惑的說道。

  碩托看著一直在逼自己的皇太極，狠心咬了咬牙，直接將刀拿到了半空中。

  「快動手」

  「啊！」

  碩托大喊了一聲，閉上了雙眼，隨後手中的彎刀快速的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砰」的一聲，碩托只感覺右手一震，手裡的彎刀突然掉在了地上，閉上眼的碩托一臉迷茫的睜開了雙眼。

  只見自己的彎刀下面，竟然多了一支弓箭，自己的手被震的有些發麻，碩托趕緊朝周圍看去，發現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別找了，他已經出去了。」

  「是」

  碩托此時算是全部明白過來了，這是皇太極為了考驗自己。

  此時的他有些慶幸，還好剛才選擇的是自殺，恐怕自己的彎刀剛剛到達皇太極的身邊，恐怕這一箭就會直接穿胸而過。

  「對，這就是我對你的考驗，你過去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四大貝勒。」皇太極並沒有去安慰碩托，而是直接許以重利。

  「大汗，這」

  碩托此時有些猶豫，他有些看不懂皇太極準備幹什麼，直到現在皇太極還沒說，還讓自己差點丟了命。

  「下面就是我要就讓你去辦的事，我要讓你去監視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你的父親代善，從今天開始，你要命人時刻不停的監督他，只要他企圖調用正紅旗兵馬，離開瀋陽城。

  無論以什麼理由，立即格殺。」皇太極的臉色極為凝重，說完之後，目光直逼碩托雙眼。

  碩托聽到皇太極的話後，不由得精神一陣，心裡頓時為難了起來，雖然自己和自己的父親關係並不好，但是真讓自己去殺他。

  皇太極這次並沒有去打攪他，而是讓他靜靜地思考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碩托感覺到整個關雎宮雖大，但是卻無比壓抑。

  「如今的大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多爾袞帶走了兩黃旗和兩白旗，一旦他自立為王，到時候大金就毀了。

  如今的瀋陽城只有你父親的正紅旗還有將士，還有戰力，如果你父親再去幫助多爾袞，到時候我們都要死。

  所以你只管告訴我能不能做到，就算不能做到，我也不會怪你，也不會殺你，畢竟剛剛你選擇的是自殺。」皇太極說道最後的時候，話語中不免有些落寞。

  就是這一絲落寞，讓本來處在非常糾結的碩托，心中有些同情皇太極。

  對於代善和皇太極，碩托更感激皇太極，畢竟沒有皇太極就沒有自己的今天。

  如今，自己不僅是在幫助皇太極，還是在幫助大金，想到這裡，碩托不由得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大汗，我願意去，如果多爾袞自立為王，父親真的選擇擁立多爾袞。

  我會親自斬殺了他，然後帶領正紅旗的將士，同多爾袞一決生死。」碩托臉上帶著一絲無情的說道。

  「好，來人。」

  「吱」的一聲，大門被推開來，一名身著甲冑的將領走了進來。

  他的手裡拿著一道黃色的布卷，聽到皇太極的話後，當即打開來。

  「奉大汗諭

  敕封愛新覺羅·碩托為大貝勒，統領正藍旗，增加正藍旗牛錄，為三十牛錄。」

  「謝大汗」

  「嗯，你退下吧！這件事要悄悄的去辦，如果你父親沒什麼異常的舉動，就當是什麼為沒有發生，如果有了動靜，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皇太極說完這些話，仿佛用盡的渾身的力氣似的，直接閉上了眼睛。

  「嗻，碩托告退。」

  碩托說著，當即走了出去，現在的碩托，滿腦子都是自己父親的事情，所以對一直低下頭，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碩托走後有一會之後，皇太極才又睜開了雙眼，直接對眼前的人說道:「你去盯住他，有什麼事情隨時告訴我，記住，千萬別被發現，如果被發現了，你知道後果的。」

  「嗻，奴才明白。」

  這人悄悄的離開了關雎宮，關雎宮再次平靜了下來，只剩下一個皇太極，再也忍受不住，直接躺下睡了起來。

  明軍這邊，多爾袞剛剛帶兵出城沒多久，明軍便收到了韃子出動的情報。

  對韃子內部比較熟悉的錦衣衛指揮僉事張猴兒，在整個遼東韃子控制的地區，布置了很多錦衣衛，用來探聽韃子的動作。

  因為皇太極病重，瀋陽城內外緊內松，整體的防守都非常鬆懈，所以此時的韃子的一舉一動，都在明軍錦衣衛的監視之中。

  面對韃子的騎兵來攻，曹變蛟並不準備直接迎戰，因為總督盧象升交代過他，並不讓他現在同韃子決戰。

  一方面是因為在遼河前線的將士並不多，另一方面，如果在北岸發生戰鬥，同等兵力下，明軍支援會比較慢。

  而且韃子多騎兵，在這一片平野之上，明軍根本是處於劣勢，最主要的是，此時的盧象升調集的兵力還沒到位。

  畢竟一場大型的戰爭動員，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做到的。

  所以，在韃子還沒到底遼河北岸的時候，明軍便已經全部撤離到了南岸。

  但是，明軍並沒有拆除掉搭在河上的浮橋，並且命令將士們嚴陣以待，只要有韃子企圖拆解浮橋，明軍便立即炮轟。

  聰明的多爾袞，並沒有選擇直接讓人去拆解浮橋，而是直接用紅夷大炮去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