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王國維的末路

  「王有森，你在幹什麼？竟敢跑到老夫的府上來作威作福，怎麼？準備對老夫動手了。」只見董其昌拿拐棍，一步一步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本來神情嚴肅的王有森一聽，頓時臉色一邊，有些討好的沖董其昌走了過去。

  「哪裡？董老嚴重了，都是手下不懂事，惹了董老生氣，小子回去後，一定會嚴家看管。」只見王有森滿臉笑容的說道，雖然如此說，但是王有森的表情，讓董其昌明白了一些東西。

  董其昌並沒有給王有森好看的臉色，而是直接不耐煩的說道:「說吧！你找老夫有什麼事？」

  王有森一聽，明白董其昌妥協了，當即再次滿臉微笑的說道:「沒什麼大事。主要是王國維王大人邀請你前去府邸一趟，還請董大人光臨。」

  「請，你就是這樣請的？」只見董其昌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漆紅色大門語氣冷冷的說道。

  「這，小子也是無奈，主要是董老你太難請了，所以小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王有森佯裝滿臉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

  董其昌雖然在和王有森說著話，但是眼神卻不時的朝門外掃了過去，他之所以還沒有答應王有森，正是在等自己兒子回來。

  王有森見董其昌不說話，以為他也不好意思再說，於是便伸手邀請道:「董老，請吧！」

  董其昌一聽，頓時佯裝一愣，迷茫的問道:「去哪？」

  王有森一聽，亦是一愣，暗道剛剛說過你就忘了，不會是已經老糊塗了吧！

  但他還是再次重複了一遍說道:「去南京兵部尚書王國維王大人的府里啊！王大人等著董老那。」

  董其昌一聽，頓時拍了拍腦袋說道:「哦，你看我，剛剛說過就給忘了。真是人老了，沒有記性了。」

  說道這裡的時候，董其昌的話中，不由得瀰漫出一種悲涼的氣氛，讓王有森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王老，你身體還這麼好，長命百歲都不是問題。」只見王有森直接安慰道，雖然說話不是太誠懇，但是還是讓董其昌滿臉欣慰。

  這時他再轉過頭來，對王有森再次問道:「去王國維府中幹嘛？剛剛我給忘了。」

  王有森一聽，頓時有些無奈了，只能再次提醒了董其昌一遍。

  ……

  就這樣，兩人拖拖拉拉的，一直拖了很久，拖的董其昌都站不住了，他再次朝遠方看去，終於發現自己兒子回來了。

  董祖常看到家門口這麼多人，而且自己父親還在家門口，連忙快步跑了過去。

  「附近，你怎麼樣？你沒事吧！」只見董祖常一臉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王國維王大人邀請我去他府上喝茶，我這正在和王有森王大人聊聊天那，人老了，就是容易忘記事，也容易囉嗦。」只見董其昌對自己兒子眨了眨眼說道。

  董祖常並沒有看到自己父親的眼神，正要和他說徐石麒的事情。

  董其昌一看，頓時覺得不妙，當即對董祖常說道:「城南的徐木匠答應來給我做家具了。」

  董祖常一聽，頓時一愣，又看了看一旁的王有森，這才明白了過來，只見他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兒子親自去，他才答應，不過就是要價太高。」

  「嗯，不要怕花錢，該享受的時候就享受。你說是不是，王大人？」只見董其昌笑著對王有森問道。

  王有森並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能小說附和道:「董老說的極是。」

  「好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這就去王國維王大人府里喝茶。你在家，有什麼事隨時讓人去叫我。」董其昌這次臉色比較嚴肅的對兒子董祖常說道。

  「是的父親，我知道了。」

  「走吧！王大人。」

  「董老請」

  於是，二人就這樣向王國維的府邸趕了回去，雖然南京府已經沒有了大雪，但是天色依然很是陰沉。

  現在不過剛剛過了申時，天色便已經開始變暗了起來，大街上已經沒有了什麼人，只能聽到寒風呼呼的聲音。

  當董其昌和王有森二人趕到王國維府邸的時候，天色幾乎都已經黑透了，只能通過燈光折射在雪上，照明的路來辨清方向。

  王有森直接帶領著董其昌來到了王國維之前喝茶的地方，只見王國維竟然還在那裡坐著，茶桌上的茶已經涼了。

  火爐也已經滅了，只有王國維一人在這裡坐著，整個地方顯得是淒涼無比。

  年老的董其昌看到這一幕，雖然心思不同，但也不由的為王國維嘆息。

  「大人，董老來了。」

  本來閉上眼的王國維，聽到王有森的話，突然睜開了眼，朝他的方向看去。

  當看清楚是董其昌之後，王國維當即站了起來，對董其昌邀請道:「董老，請坐。」

  「請」

  「來人，上新茶。」

  兩人坐定了下來，王有森則很自然的站在了王國維的後面，王國維這時將目光再次看向王有森，王有森頓時明白了過來。

  「剛剛聽屬下來報，林大人正在向這邊趕來，路上不好走，所以需要稍等一下。」王有森雖然如此說，但王國維依然盯著他不放。

  王有森再次說道:「叔叔放心，我這就親自去迎接林大人。」王有森說完，直接向門外走去。

  王國維這才點了點頭，笑著對董其昌說道:「董老見怪了。這孩子，都培養了這麼久了，還是不明白這些人情世故。」

  「王大人客氣了，我看這王小子就挺好，比我家那小子強多了。」只見董其昌毫不吝嗇的對王有森讚賞道。

  王國維聽過之後，則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董其昌一看，也樂得清淨，兩人就喝起了茶，一時間整個茶亭靜悄悄的。

  當兩人正在喝茶的時候，王有森終於領著南京吏部尚書林汝翥走了過來，董其昌看到林汝翥之後，整個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林汝翥並沒有如同董其昌一般難請，作為南京六部比較聰明的人，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對，所以當王有森第二次邀請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林大人請」

  「林大人」

  「兩位大人」

  當三人客氣之後，便相互坐了下來，王國維親自為二人斟上了茶。

  王國維看著依然站在他後面的王有森，直接說道:「有森，你先回去吧！我和兩位大人還有要事要聊。」

  王有森雖然一臉不舍，但是礙於對王國維的尊重，只得點了點頭，離開了王國維的府邸。

  現場一時間便只剩下了三人，董其昌和林汝翥這時將目光看向了王國維。

  「王大人，今日叫我們二人前來，所為何事？儘管說來，我們二人能幫則幫。」只見林汝翥一臉凝重的對王國維說道。

  董其昌也是一臉凝重的說道:「是啊！王大人，我等同朝為官已經這麼多年了，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我等一定能幫則幫。」

  相比較二人的凝重，王國維則臉上一直充滿笑容，只是眼神中的無奈，確是逃不過二人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二位大人客氣了，我這裡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二位大人幫忙。」只見王國維臉上的笑容一瞬間便消失了，嚴肅的對二人說道。

  「王大人請說」

  只見王國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語氣平淡的說道:「是這樣的，發生的這件事，相必你們二人非常清楚，我也不再多說什麼。

  我只想說，這件事我認了，我也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所以我也認了。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這個侄子王有森，一直跟著我，犯下了很多錯，如果朝廷追究起來，恐怕也是很難逃過死刑。

  所以我希望二位大人能夠出手，救一救我這個侄子王有森，當然了，我不會讓二位大人白白出手的。」

  「這……」二人聽到王國維的話，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臉色為難的看著王國維說道。

  王國維與二人接觸了這麼久，自然明白二人的意思，二人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就是向看看自己能拿出多少籌碼。

  於是，王國維便認真的對二人說道:「二位大人知道我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王國維的發問，自然讓二人一愣，二人自然清楚，一方面是王國維自己違抗聖旨，企圖殺人滅口。

  另一方面則是徐石麒關鍵時候的背叛，狠狠咬了王國維一口，不然王國維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但二人都沒有說什麼，此時的二人，都或多或少的求助了徐石麒，說句不好聽的話，二人都在徐石麒的脅迫當中，誰不聽話有可能就是王國維的同黨。

  徐石麒已經間接的控制了南京城官員和背後勢力的心，在南京城，已經沒有人敢直接同他對抗了。

  王國維見二人不說話，他自然也清楚二人所想的，於是便繼續說道:「我想以手中的五城兵馬司和南京護城軍，來換取二位大人救王有森的命。」

  林汝翥和董其昌一聽，不由得精神一震，說不感興趣，就是開玩笑。

  雖然南京城有各級官員，但說到底如今控制南京城附近的，不還是這些部隊嗎？以往，士紳豪強幹什麼事，不得和王國維說一聲，拿上一點報酬。

  二人雖然心動，但也明白這東西不是說給你就給你的。於是，二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二位大人在想什麼，二位大人不必擔心，我王某人已經知道此次前往京城，必然是十死無生，只要兩位大人願意保住王有森，我必然會將罪名全部包攬下來。

  到時候徐石麒就威脅不了兩位大人，以兩位大人在京城的實力，恐怕也不懼怕徐石麒吧！

  另外，徐石麒想要獨掌南京城，豈是這麼容易，就拿京城來說，就絕不願意看到南京城被一人掌控，所以必定會出手幫助二位大人。

  不過也需要二位大人付出一些東西，具體是什麼東西？二位大人以後自然清楚。」王國維面帶笑意的說道。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王國維可謂是在這絕望的幾天，將這些事全部都給悟透了。

  只是可惜了，如果以前的王國維有這麼明白，就不會被眾人玩弄於手掌之間，猶不自知。

  王國維的話，讓二人徹底的淪陷了，畢竟權利只有在自己手裡，才是權利。

  二人都是一輩子爭權奪利之人，此時大權就在眼前，豈容如此輕易的就放過。

  於是，三人再次展開了密談，除了三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三人商討的什麼，只知道最後董其昌和林汝翥二人滿臉凝重的離開了王國維的府邸。

  王國維和董其昌以及林汝翥的會面，自然沒有瞞過徐石麒的眼睛，雖然他對於非常警惕，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去問，只得讓人盯緊三人。

  當然，聽說董其昌的大門被王有森給砸了的事情的時候，徐石麒也因為這件事放鬆了警惕。

  此時他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東廠的五城兵馬司的身上，只要五城兵馬司的人動手，到時候自己就趁機奪取整個南京城的控制權。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夜色也越來越黑，漸漸地前半夜過去了。

  黑夜中，天氣特別冷，這時黑夜中走出了兩人，兩人都是身體蜷曲著向前面走去。

  「大半夜的，叔叔叫我去幹嘛啊？」一聽聲音便知道是王有森，只見他一臉不滿的對前面的人說道。

  「王大人，你就不要埋怨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只知道老爺到現在還沒有睡，就是為了等你。」這人正是王府的管家，此時已經五六十歲了，從小看著王國維長大。

  王國維出事之後，第一個想著的是自己的侄子王有森，第二個便是此人，當王國維做出決定之後，便想讓他逃跑，他卻不願意，說要陪著王國維。

  「哎，叔叔也真是的，這麼冷的天，也不讓人好好休息休息，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啊！」只見王有森再次埋怨道，隨後打了個哈欠，便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