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劉光的堅持

  「是啊，我大明又回來。」旁邊的劉毅摸了摸城樓上的磚石，喃喃說道，他家本來就是遼東的，因為韃子的入侵，父母被殺，自己也差點凍死，所以他恨韃子，同時對於大明也是有些怨氣的，此時能夠從回故土，可以說是非常令他激動的一件事。

  而且自從明軍不停的戰敗之後，便再也沒能渡過大凌河，再也沒有占領過大凌河以北的土地，這些本來屬於大明的堅固堡壘，卻成為了韃子最堅固的防線，而且還是防禦大明，這對於整個大明的民眾來說，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天色漸漸地黑了起來，整個西平堡經過一下午的拼殺，之前血戰的明軍將士，都在享受著他們的戰利品，以及來自劉光的犒賞。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危險，正向這邊洶湧而來，今夜之後，整個遼東將會再起戰火，首當其衝的便是西平堡的二萬多京營大軍。

  同時，身為統帥的劉光，對於此時也是一無所知，對於攻取西平堡的戰績，劉光還是非常興奮的，他一邊為這些將士慶功，以此來鼓勵和收買這些將士們的軍心，一方面趕緊派人去向袁崇煥呈報了這邊的戰績。

  此時的總督袁崇煥和總理馬世龍，正在關注皮島的戰鬥，讓袁崇煥興奮的是，皮島並沒有被攻破，而且周清率領的援軍已經到達，這讓喘喘不安的袁崇煥終於安心了起來。

  就當天夜裡，正當袁崇煥和馬世龍在大帳議論遼東戰事的時候，來自西平堡的戰報終於來到了。

  負責傳達戰報的劉光的親兵，他在營帳在稟報之後，便立即遭到了袁崇煥和馬世龍的親自接見。親兵急匆匆的走進大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面的袁崇煥和馬世龍二人。

  親兵當即施禮道:「屬下奉劉光劉將軍的命令，特來參見二位大人，向二位大人呈報戰報。」

  「嗯，起來吧！戰報在哪？」

  「大人請看」親兵說完，從懷裡拿出了一份劉光親手書寫的戰報。

  袁崇煥不動聲色的接過了戰報，直接打開看了起來，看到前面明軍奪取了西平堡的時候，袁崇煥臉色還是笑著的，只是當看到劉光稟報鎮遠侯之子顧肇跡不聽軍令被殺的信息之後，袁崇煥充滿笑意的臉色，立即拉了下來。

  旁邊的馬世龍一看袁崇煥的臉色，還以為是出了問題，拿過戰報急忙看了起來，當看到顧肇跡被殺的消息之後，他頓時明白了袁崇煥為何如此了，只是他並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顧肇跡違抗軍令本來就該殺，劉光殺他是應該的。

  所以馬世龍並沒有什麼表示，反而是看著一臉冷漠的袁崇煥，想看看他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袁崇煥此時也是非常生氣，他沒想到這個劉光這麼不聽話，怎麼這個時候給自己惹這麼大的亂子，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嗎？還怎麼做，他到底是想咋樣。

  雖然袁崇煥非常生氣，但是劉光畢竟是救了自己的命，就算自己不為了救命之恩，就是劉光這次攻取西平堡的功勞，自己也不能治他的罪。

  不然天下人該怎麼看自己，遼東的將士該怎麼看自己，自己如果無緣無故把劉光給免職了，恐怕遼東將士該說自己忘恩負義。

  想到這裡，袁崇煥只得壓制了一下自己的怒火，將目光看向這名親軍，平靜的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告訴劉將軍，大軍先駐紮在西平堡吧！具體事情等我的安排再說。

  至於各位將士的功勞，我會向朝廷為你們請賞的。另外立即讓劉光來一趟我這裡，我有要事要吩咐。」

  「是大人，屬下遵命。」

  「嗯，你下去吧！到了西平堡之後，便立即讓劉光來見我。」袁崇煥擺了擺手說道。

  「是，屬下告退。」親軍說完直接走了出去。

  袁崇煥看了看劉光親軍離去的身影，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慢慢的站了起來，向大帳外走去。

  馬世龍則看了看袁崇煥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從上次袁崇煥被劉光從廣寧城救回來之後，整個人救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打仗起來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果斷了，而是變得經常猶豫不決，而且做事屬於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也就導致了，很多時候袁崇煥發布的命令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比如這次，當袁崇煥聽到皇太極攻擊皮島的時候，按照馬世龍的想法，應當在派人支援皮島的同時，命令護國軍鐵騎立即北上，以最快的速度攻取西平堡，然後再派遣京營大軍乘水路再次攻擊廣寧城。

  然後袁崇煥卻直接否定了馬世龍的提議，並且將護國軍給留了下來，最後才讓劉光帶領二萬多京營將士去攻打西平堡。

  同時還有顧肇跡的事情，馬世龍早就想讓人去罷免了顧肇跡了，畢竟打仗不是兒戲，手下將領不聽主將的命令，很有可能會害了三軍的將士，然而面對此事，袁崇煥為了不得罪京城的那些勛貴，竟然睜隻眼閉隻眼，這讓馬世龍已經察覺到了。袁崇煥已經不適合再就在遼東了。

  本來馬世龍準備向皇上上書說明情況的，但是考慮到袁崇煥可能是因為廣寧城之戰，一時間受到的打擊還沒過來。按照馬世龍的猜想，袁崇煥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所以他並沒有急著上書。

  而且現在看來，皮島穩住了，西平堡拿下了，雖然有些遲緩，但是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想到這裡馬世龍向袁崇煥走了過去。

  「大人可是在擔心什麼？」馬世龍輕輕的對袁崇煥問道。

  然而，袁崇煥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隨便的附和了馬世龍兩句，然後便離去了。

  就這樣，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剛亮，劉光便已經起床了，看到桌子上的袁崇煥的書信，劉光陷入了沉思，他在不斷的揣測袁崇煥的意思，他有些擔心袁崇煥會因為顧肇跡的事情殺了自己，而向朝廷的一些人示好。

  但是最後在劉毅的分析下，劉光心裡也大概明白了袁崇煥的意思，知道袁崇煥現在並沒有理由和勇氣去殺自己，同時劉光心中也明白了，袁崇煥現在讓自己過去，估計是想讓自己給個交代。

  所以，一大早，劉光將西平堡的事情安排完畢之後，便將城內的軍政大權交給了劉毅，自己帶領幾個護衛便向松山趕了過去。

  自從袁崇煥病好之後，便將自己的住處搬到了松山，說是處於各堡的中心位置，便於指揮，其實也是為了防止韃子進攻的時候，便於他隨時轉移到別的堡壘。

  同時松山的位置為非常好，不僅城牆修建的非常整齊，而且東面面臨大海，不僅走陸地可以支援，也可以從海上來支援。

  劉光經過一上午的趕路，用於在午時之前趕到了松山，到達松山之後，劉光來不及歇息，便趕緊來到了袁崇煥的住處。

  看著坐在上面一臉嚴肅的袁崇煥，劉光趕緊施禮道:「屬下劉光，參見袁大人。」

  「劉將軍施這麼大的禮，我袁某人怎麼擔當得起，你可是個功臣啊！」袁崇煥只是掃了掃劉光一眼，便帶些嘲諷的說道。

  劉光則仿佛沒聽懂袁崇煥的意思似的，急忙說道:「大人嚴重了，都是託了大人的福，再說，這些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袁崇煥聽過之後，頓時氣憤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劉光大聲說道:「應該做的？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貨了嗎？你不僅私自殺害朝廷將領，而且他還是勛貴子弟，到時候朝廷那些勛貴非要鬧著事情出來才罷休，到時候看誰能救得了你。」

  「大人，顧肇跡不聽屬下命令，當殺，就算再來一次，屬下也還是殺。皇上都曾說話，戰場違抗軍令者，殺無赦。」劉光咬了咬牙，堅定的說道，說到底，他只是一名純正的軍人，或許懂一些人情，但是政治確是絲毫不懂的。

  袁崇煥一聽劉光的話，頓時無奈的起來，只能悠悠的說道:「算了，既然你都做了，那這件事就這樣吧！不過顧肇跡的死因，你要改為戰死的，不能是違抗軍令被你斬殺，也算是給京城的一些人的一些交代。」

  劉光一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袁崇煥，心中頓時非常失望，暗道這還是自己敬重的袁督師嗎？不過他並不準備妥協。

  「啟稟大人，請恕屬下不能答應，顧肇跡不是戰死，而是違抗軍令被屬下斬殺。」劉光咬了咬牙，堅定的說道。

  「你啊！你啊！頑固不化。」袁崇煥氣憤的說道。

  聽了袁崇煥的話，劉光反而說道:「謝大人的誇獎。」

  袁崇煥一聽劉光竟然敢反抗自己，頓時更加氣憤，他甩了甩袖子，對周圍的人吩咐道:「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是」說完幾名護衛便將劉光給綁了起來。

  「給我把他關到柴房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放他出來。」袁崇煥對幾名護衛說道。

  「是大人」

  袁崇煥對幾人吩咐完之後，又將目光看向劉光，斥責道:「你去好好想想吧！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想清楚之後給我說就行了。至於西平堡，你先不要管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後院。

  「大人，屬下願望。顧肇跡違抗軍令，當殺、該殺。」劉光大叫著，被幾名護衛給直接拖走了。

  劉光就這樣被關押了起來，袁崇煥也因為氣憤，並沒有讓人立即去接管西平堡。

  劉光的護衛得知自己將軍被關押之後，非常著急，最後想來想去，考慮到此時估計只有馬世龍能救劉光了，便找到了馬世龍。

  護衛隊長急匆匆的來到了馬世龍的住處，在向裡面說明來意之後，便被帶了進去。

  馬世龍此時還在整理這些天發生的戰事，準備匯報給朝廷。

  護衛隊長進門便看到馬世龍正在書寫東西，「噗通」整個人直接跪了下來，對馬世龍說道:「屬下參見大人，還請大人救救我家將軍。」

  正在揮舞毛筆的馬世龍，一聽到聲音，便停了下來，將目光看向護衛隊長，不解的問道:「你家將軍在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啟稟大人，我家將軍收到了袁總督的書信之後，中午便趕到了這裡。

  只是不知道什麼緣故，屬下剛剛看到我家將軍被袁大人給關押了起來。還請馬大人能夠救救我家將軍。」護衛隊長急匆匆的說道。

  馬世龍聽到護衛隊長的話之後，沉默了下來，暗暗思考著，手中的毛筆也被他不知不覺的放了下來。

  想過之後，他抬起頭看向護衛隊長，對其平靜的說道:「你先不要急，我這就更衣，然後跟你一起去一趟袁大人哪裡，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謝大人」

  馬世龍說完便趕緊換上了自己的官服，在護衛隊長的陪同下，向袁崇煥的府邸趕了過去。到達袁崇煥的府邸之後，門衛看到是馬世龍之後，便直接給放行了。

  馬世龍看了看旁邊的護衛隊長，平靜的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問問怎麼回事？」

  「是大人，多謝大人了。」護衛隊長一臉感激的說道。

  馬世龍聽過之後，只是擺了擺手，然後便向裡面走去，袁崇煥的府邸因為只是臨時的，所以並不大，那時候很快便來到了後院。

  「袁大人現在在哪？」馬世龍對旁邊袁府的護衛問道。

  「啟稟大人，袁大人在書房。」護衛趕緊說道

  「嗯」馬世龍點了點頭，隨即便向袁崇煥的書房走了過去。推開書房的門，袁崇煥並沒有注意到馬世龍的到來，而是在全神貫注的練習書法。

  只是馬世龍一眼便看出來了袁崇煥的不對，因為袁崇煥握筆的手非常用力，導致書寫的時候，毛筆的筆尖被壓下了很多，寫出的字體非常潦草。

  可以看出來，此時的袁崇煥依然非常的生氣，馬世龍走到了袁崇煥的面前，看了看袁崇煥的字跡。

  「啪、啪、啪」拍了拍手掌，然後說道:「大人這字寫的是越來越好了。」

  袁崇煥這才發現馬世龍的到來，他停止了書寫，將毛筆放了下來，然後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馬大人過獎了，我這不過是寫著玩的。」說完將字給直接揉成一團，扔到了下面的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