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填飽肚子

  「可我之前看到的，你同一個腰間有紅痣的女子在村西的竹林里……分明就是傅小青！」傅小箐一臉篤定地看著徐秀才。

  這徐秀才雖然十四歲中了秀才，可是這麼多年也始終是個秀才，整日裡把有辱斯文掛在嘴邊，不過是杏花村版的傷仲永。

  「胡說，你妹妹腰上根本就沒有——」

  「你閉嘴！」

  傅小青忙驚聲尖叫道，打斷他的話。

  徐秀才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煞白。

  不過輕輕一撥弄，他們便自己將苟且之事暴露了出來，鄉村小寨本就對這種隱秘八卦最是好奇，議論聲四起，眾人看兩人的眼神都不同了。

  指點議論的聲音就像是刀子一半插在了傅小青的身上，她想要解釋可都是徒勞，終於控制不住崩潰地跑了出去，徐秀才反應過來也端不住讀書人的架子了，指著傅小箐手都在抖。

  「你……有辱斯文！惡毒至此！胡編亂造——」

  「會用成語就能考上秀才？」傅小箐嗤笑，輕輕吐了吐舌：「我說你是食古不化，衣冠禽獸，喪心病狂，卑鄙無恥。怎麼樣？以後也叫我秀才唄？」

  「你……」

  徐秀才面紅耳赤，一個字也憋不住來，指了半晌之後跺著腳奪門而去。留下玉氏村長一行人還有些沒緩過神。

  「有你這麼說你妹妹的！賤人我看平日裡白養你了，天殺的白眼狼！」玉氏擔心傅小青又氣又惱，同甄氏罵罵咧咧出了門。

  眼見祭祀之事不了了之，又捅出了徐秀才的事情，村長一時沒了主意，只能帶著人先走，不過片刻，一屋子都走光了。

  傅小箐將柳氏同小弟扶起來，蹲在地上輕聲安慰著。

  「放心，有我在，他們日後欺負不了我們。」

  輕聲的承諾更像是對逝去的傅小箐的諾言，傅小箐替柳氏擦了擦眼角的淚：「快別哭了，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可大娘子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柳氏眼眶紅腫更顯憔悴：「都是娘不好，沒能護著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同怕他們。」

  傅小箐笑著，突然想起什麼回頭一看，門口的謝景卿並沒有走，而是沉默地看著他們。

  她想著方才無端拉著別人當自己未婚夫，沒有來的臉上一熱，抿了抿唇掩飾自己的尷尬走上前去。

  「方才……多謝。」

  感激涕零顯得有些矯情，但是這也確實是大恩，她低聲道：「這婚約多事我胡謅的，全然不作數，你不用擔心被我剋死。」

  古人多少有些迷信，有的人還是很忌諱這些的，若真因為今日隨口一言這少年倒了霉，她多少會過意不去。

  「我會娶你的。」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讓傅小箐身子都僵住了，她以為少年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識忙擺了擺手，訕笑著：「那都是玩笑話，你不用當真的。」

  「我既點頭，便會娶你。」

  謝景卿微微低頭，望進那熠熠生輝的眸子，聲音清冷如山間初化的雪水，玲玲作響，一字一句扣在傅小箐的心上。

  她以前看韓劇雖然也無數次幻想過有人對自己說這句話，但萬萬不是這樣的場景！她斟酌著還想要解釋：

  「你誤會了，剛剛那不是形勢所迫嘛，我知道自己拉你墊背很不道德——你別走啊！」

  傅小箐還想解釋，但是謝景卿說完了的話更像是一句承諾，說完便走了，根本沒有聽她的解釋。

  少年背影漸遠，傅小箐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

  重活一世的第一天，怎麼就這麼費勁呢？

  她無暇再去追他，打量著現在他們娘仨相依為命的屋子，屋頂漏了好大一塊洞，窗戶紙也破損了不少，逼仄的屋子之內唯有的家具便是一張老朽的方桌，兩條板凳，一個破柜子還有這一張床。

  家徒四壁，不外如是。

  前身在時，柳氏母子三人日子過得很艱難。他的父親向來不管他們，玉氏更是恨不得他們早死，因此一切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靠著田地里的糧食，今年收成不好，三人更是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既然穿過來了，可不能帶著娘親和弟弟過這樣的日子了。

  「咕嚕——」

  傅小箐低頭看了一眼肚子眉頭都皺起來，腹中空空，之前吵架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卻感覺出來了。

  「小箐餓了？」

  柳氏抹了眼淚，聽到她肚子叫得聲音，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用紙包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饅頭。

  饅頭早已發硬，柳氏小心剝去邊角上的霉斑遞給她：「這裡還有半個饅頭，快吃了吧。」

  傅小箐看著那饅頭鼻頭一酸，心中嘆了口氣，勉強笑著：「娘和弟弟先吃，我就是有些拉肚子肚子才響的，我不餓，我出去看看。」

  她想了想拿了鐮刀和籃子走了出去，才走了幾步衣角就被拽住，回頭一看是傅小勻跟了出來。

  「姐姐你要去幹什麼呀？」

  「姐姐去找好吃的。」傅小箐看著自己這個瘦瘦小小的弟弟很是心疼，牽了他的手：「走吧，跟我一起去。」

  可是情況並沒有傅小箐想像的樂觀，外觀經過洪水的淹到處都是積水，照這個情況田裡的莊稼也不會有好收成。

  兩人走在田埂之上，忽然傅小箐蹲下了身子。

  「姐姐？」

  「噓——」

  傅小箐看著泥坑之中探出的泥鰍頭憂愁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這可是個好東西，起碼能先充充飢。

  她擼起了袖子綁在胳膊上，彎了身子下去。

  小時候在鄉下爺爺家她跟著同村的男孩子們常常夏天去抓泥鰍，手法還沒生疏，穩准狠地便逮住了一條。

  泥鰍瘋狂扭動著，身上的淤泥摔了二人滿臉泥點子，逗得傅小勻咯咯笑著。

  「幫姐姐拿著，咱們再抓兩隻回去做湯。」

  傅小箐將手中的一條交給傅小勻，她帶來的是敞開的竹籃，泥鰍放進去很容易就跑出來，她又抓了一條兩人就這麼用手捏著一路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