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祝融峰
2023-12-15 08:57:56 作者: 太離之火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峰頂上,那座名為息庵的小道觀被朝霞映襯得金光閃閃。
天寶年間,白雲先生司馬承楨雲遊天下來到衡山,做了白雲庵主,但他喜愛祝融峰景色,令人在峰頂造一石室,起名「息庵」,此後歷經擴建,已經頗具規模。
息庵現有宗正寺在籍道士五人,弟子六十七人,奴僕十一人。峰下有封賜的土地千畝,由部曲兩百多人負責耕種,使庵中修行的在籍道士衣食無憂。
當然那些學道的弟子不在此列,他們還需要自己負擔伙食。
祝融峰為南嶽最高峰,俯瞰群山,雲海生波,有飄然出塵之意。
韓愈的《祝融峰》詩中有云:「祝融萬丈拔地起,欲見不見輕煙里。」
東側有一塊朝仙石,一小半突出懸崖,站在上面凌風絕立,有飄然欲仙的感覺。
此時在朝仙石上,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面向朝陽坐著,正在吐故納新,打坐修煉。
這少年身著白色道袍,頭綰道髻,看上去就像一個小號的道士,朝陽中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卻布滿了白色斑紋,正是衡山掌門劉元靖新收的弟子郭弘,對外的名字是郭上灶。
他到這時才弄清自己是穿越到了唐朝會昌六年,由於缺乏歷史知識,還是有些懵懂。
《黃庭經》下面的經文再次顯現:「丹田下有神名曰『桃康』,主陰陽之事,掌人之精、胎,能回通三田,成九神之氣。」
郭弘這幾日一直在觀想第三宮桃康宮。
桃康是連通上中下三黃庭的中樞。
他上山已經有十日,桃康宮今天終於觀想成功。
「師弟師弟,別總傻傻的練功,師兄帶你下山去玩。」曹守真跑了過來,高聲叫道。
郭弘修煉入定,曹守真叫的聲音很大,把他嚇得一激靈,真氣差點走叉了道。
雖然他練的不是大小周天,內氣在下丹田三宮中生生不息,被這一喝,也如脫韁野馬,混亂了好一陣,才收束回歸。
《黃庭經》比周天功強就強在這裡,觀想修煉的地方相對集中,而且基本固定不動,不容易走火入魔。
這二十幾日,山上的人他都認清了,這位曹師兄長相最獨特,瘦小枯乾,活脫脫像一隻猴子,聽到那些道童暗地裡都叫他「糟猴」。
「不去!」郭弘吃了一嚇,心中煩悶,沒好氣地說道。
「別這樣嘛,」曹守真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將郭弘從巨石上拉下來:「這山上無聊的緊,好不容易新來了你們兩個,鄧師弟整天咬牙切齒,你又是個悶罐子,都不陪師兄玩,我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郭弘盯著曹守真,也不說話,這個「糟猴」比他高了半頭,又練武多年,枯瘦的手如鐵鉗一般,他只有十二歲,力量差得太多,根本動彈不得。
曹守真在山上也是憋的狠了,上面四個在籍師兄都是二十多歲,根本不帶他玩,因他是掌教真人的道童,下面那些道童又暗中敬畏疏遠他。
此時看著郭弘生悶氣的樣子,越發覺得好玩,這個師弟上山後一直呆呆木木地,估計是被雷劈傻了。
說起來這道觀的空缺只有兩個,他近水樓台,自然招人嫉妒。
不過現在新來的兩個都很有背景,比他還招人恨。
「郭師弟,師兄跟你說,這山上我的消息最靈通,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出本大仙的法眼。鄧師弟的老爹被皇帝老子宰了,到了晚上就躲在被窩裡偷偷的抹眼淚,平日裡咬牙切齒,這個樣子是學不了仙的,將來定然沒有什麼出息,最多學學武藝,做個江湖俠客。」
他用手撫摸著郭弘臉上的花紋,左看右看,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郭師弟你就不同了,這臉上的花紋是雷光留下的,嘻嘻,這麼多分叉看起來就威風,總感覺有什麼奧秘,說不定將來你能夠飛升成仙,人家許真君能夠帶四十多個人,師弟只要到時帶上師兄我一個就好……不對,我將來娶了老婆,那就是帶兩個……生個孩子,就更多……」
郭弘想從對方手裡掙扎出去,沒有成功,叫道:「鬆手!」
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剛到新地方還很怕生,人家都以為是被雷劈或是毒藥沒去根,他也順其自然裝起傻來,這是一種自我保護。
他現在說話儘量簡短,一般就是一兩個字,或者乾脆不吭聲。
曹守真看到終於把師弟逗生氣了,笑嘻嘻的鬆開手,說道:「別生氣,師兄跟你開玩笑的。細看起來,你身上這些花紋就像花豹子一樣,以後就叫你『小花豹』如何?我準備下山到鎮上玩,要不要一起去,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親媽來也認不出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這時一個僕人跑了過來,郭弘認得是侍候二師兄趙中閒的,叫福生。
「我家鍊師請郭二郎前去。」
郭弘應了一聲,正要跟他走,被曹守真一把拉住。
「福生,這麼一大早,二師兄沒說是什麼事?」
「鍊師說要傳授真功。」
「往日不都是大師兄傳授?」
「呂鍊師入山修行,將此事托給我家鍊師。」
曹守真撇撇嘴,說道:「呂師兄自從回山後就神神秘秘,整天往山里鑽,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他眼珠一轉,拍了郭弘後背一下,說道:「那你就快去,師哥下山轉轉,再見了,小花豹。」說罷連蹦帶跳揚長而去。
福生偷眼看了一下郭弘,覺得這個外號起的真是形象,嘴角微微一動,急忙轉過身去在前面引路。
隋朝以前,祝融峰頂建有司天霍王廟,主殿是祝融殿,祭祀火神祝融君。
因為山勢太高,道路不便,司天霍王廟後來遷到山下南嶽鎮,到唐太宗時改稱南嶽廟,而後形成了南嶽鎮。
祝融峰頂的舊廟當時就改叫老聖帝殿,也叫做天尺庵(取意離天一尺)。
古廟遠處看去就像一座宮殿,建在祝融峰絕頂上一塊巨大岩石上。因地處高寒,風雨霜雪侵襲,累修累毀,最終不得不廢棄。
司馬承禎和他的後輩弟子吸取前代的教訓,在古廟留下的石基上建造簡單的屋舍,以供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