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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9:58:39 作者: 魚慕魚
    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聲音的主人偏偏就是沈璁,他是可以不用躲的,可沈璁也不會吻他。

    「什麼意思……」他儘量壓抑著急促的呼吸,輕聲問道。

    「滴滴——」

    隨著兩聲刺耳的喇叭聲,沈璁猛地抬頭,看見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已經停在了酒店門口。

    「意思是……」他的眉頭漸漸蹙緊,「時間不早了。」

    他鬆開裴筱,用手理了理自己披在對方身上的外套,在轉身前冷聲道:「我會讓孔立文派車送你回家。」

    很快,他就坐進了凱迪拉克的後排,裡面沉悶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在吩咐車外給他開門的酒店服務生去通知孔立文後,他終於闔眸靠在座椅上,煩躁地拽了拽領帶,最後,乾脆一把將那條礙事的領帶扯了下來。

    之前的確是他放棄了在酒店截住裴筱的想法,他不排除這當中有沈克山的因素在,為了不連累裴筱,有一瞬間,他刻意迴避了和對方的接觸。

    但他並不會因此自我感動,覺得自己有多偉大。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懼怕沈克山,或者說,在本質上,他的性格根本就不會完全屈服於任何人;以他的心機城府,還有處事毫不留情的狠辣手腕,如果誠心想要護著誰,必然能讓沈克山也束手無策。

    反正對他而言,跟親爹唱對台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然,他也不會刻意沒有留時間給服務生去通知司機。

    其實在潛意識裡,他還是對酒店門口的邂逅有所期待,就像在百樂門第一次見到裴筱那晚一樣。

    他只是不願意承認。

    或許裴筱真的只是他指尖的一支煙,是無聊生活的調劑和消遣,但他差點忘了,香菸也是會讓人上癮的。

    他還沒有嘗試過戒菸,所以不會明白,他可以沒有那些難熬的「戒斷反應」,但有菸癮的人一旦聞到尼古丁的味道,大腦就會翻出曾經吸菸時快活的記憶。

    可能早在雞尾酒會的現場,當他背對著舞台,聽到裴筱的聲音時,就已經聞到了那股誘人上癮的味道。

    打斷他的並不是凱迪拉克的鳴笛聲,他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向沈克山低頭。

    趕走那個大學生時,他原本只是想找裴筱要個說法,但當美人軟下身段,柔情蜜意地倒進他懷裡,溫聲軟語,宜喜宜嗔,他才後知後覺——

    原來自己還是很吃這一套。

    可他原本不是這樣的。

    這些不過是歡場中慣見的,一些挑逗男人的小手段,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是喜歡旗袍美人,但他喜歡笨一點的。

    對曾經的他而言,那些一晌貪歡以後還能在遇見時遙遙祝杯的關係,明明就是最好的,不遠不近;但為什麼偏偏當對象換成裴筱,他就不那麼滿意了。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在意裴筱的行為為什麼會前後矛盾,扇子算是他還給對方的,本來就該兩清了。

    可他發現自己明明已經看清裴筱的那點小手腕,竟然還會覺得有趣——

    這才是最讓他匪夷所思的,一點也不像曾經的自己。

    直到現在,他其實都並不討厭裴筱,但他不喜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個可以讓自己一再破例的人。

    所以,他沒有告訴裴筱,Tu es magnifique的意思是——

    你很美。

    這點小小的誇讚,裴筱自然當得起,但他在那一瞬間的情不自禁是不應該存在的。

    第19章 除夕夜

    瑟瑟的冷風中,裴筱一直怔怔地站著,目送那輛熟悉的黑色凱迪拉克駛遠,直到孔立文派來的車停在了他身邊。

    他沒有回答沈璁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理智上,他很清楚,自己和沈璁的關係不過是基於性和欲/望而存在的,談不上什麼深情厚誼,至少在沈璁看來,一定是這樣的。

    就算沒有李茉莉的提醒,他也明白,這樣地位懸殊的畸形關係,必然不可能長久。

    沈璁可以隨時抽身,但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因為對方身上特有的溫柔總是會不受控制地往他心裡鑽。

    所以,他不去解釋平安夜在錢二包間裡的誤會,還刻意收起那柄檀香扇,就是想讓一切儘快翻篇,避免自己淪陷在一段隨時可能結束的關係里。

    但其實,那把檀香扇,一直都藏在他的枕頭下面。

    埋得再深,也不能抹去存在本身。

    沈璁沒有「戒斷反應」,是因為他沒有心,而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少爺不同,裴筱還需要忙於生計,以及用金錢給自己帶來短暫的安全感,這讓他根本停不下來,也沒有時間去思考所謂的「戒斷反應」。

    於是,他們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個多月。

    但當裴筱在酒會現場的眾人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其實上癮的早就不止沈璁一個人。

    沈璁抱著他,用滾燙的溫度,那麼濃烈……

    空氣里都是沈璁的味道,他根本無處可逃,也不可能再理智下去。

    夜總會裡最風情萬種的交際花從來不缺那些勾/引男人的小手段,可他從未想過,也不敢想,要把一個男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但從他看到沈璁的那一刻起,理智就已經出走,他想留下沈璁——

    哪怕一晚,再多一晚。

    只可惜,沈璁還是走了,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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