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周氏所謀，進退不得

  雷銅等人倒是陣陣慶幸：得虧去的不是自己等人。

  這麼說來，昭王替自己等人擋了一刀……好人啊！

  「趙雲等人竟藏匿其中！？」

  張任依舊吃驚於這個消息，道：「開戰前後之間，我等密探遍布，若有強健之軍入漢中，必是知道的！」

  「這些人年前就來了。」嚴顏搖頭，失了鐵盔的他正整理著糟糕的亂發：「一直窩在那沒動過。」

  張任沉吟著不說話，走到地圖邊，這才緩緩開口。

  「兩萬多精銳……不對，其實不止。」

  「加上蔣欽部、高覽部、王凌部，進來的援軍應該是三萬五千人，或是四萬人。」

  「送這麼多人口入漢中，那就只能是年前的大運糧了！」

  之前三部出現，給了張任等人一些吃驚，但都在情理之中。

  畢竟，劉備劉璋對於漢中的戰心很早就暴露了，周野怎麼可能會毫無準備？

  而受制於漢中地形和局勢，周野布置這三路人馬和馬岱援軍，似乎已經是在『用力』的表現了。

  可緊接著，第二個問題就冒了出來。

  「原守軍兩萬人，長安又有馬岱援軍，年前派發三萬五千軍入漢中……完全可以全部投入漢水大營，讓我們一仗不可勝啊！」吳懿頗為不解。

  六萬大軍，隔漢水防守，搞不好劉備他們現在還在漢水對岸死磕呢。

  「不，不是這樣的。」

  張任搖了搖頭，他繼續為眾人解釋起來。

  其一，是軍隊戰力問題，兩萬精銳可以戰勝四萬常規軍，但六萬精銳未必能戰勝十二萬常規軍。

  軍隊是由個人組成的，是人就會有情緒，數量一旦多了起來，個人的能力就會被削弱，取勝的關鍵在於組織和協調。

  精銳對敵固然厲害，但若亂了起來，自己沖自己同樣厲害……

  更何況，嚴顏透露道：「這兩萬軍戰力勝過在外的三路援軍。」

  其二，決勝負於一役，無論是對於周野還是二劉而言，偶然性都太大了。

  劉備劉璋憑藉後方優勢，輸了還能再來；但周野這六萬多人要是在漢中一下沒了，那漢中就真沒了。

  其三，這也是最關鍵的：

  「即便周氏對防守有絕對信心，確認其部能阻攔我等，使我等無法寸進，他也不會這麼去做。」

  「為何？！」這一次發問的，不止一人。

  「六萬人駐守漢水，極有可能讓兩位大王知難而退。」

  張任望向劉備，拱了拱手：「而周氏的目的，便是步步引誘，將大王您陷於此處！」

  眾人驚起一身寒意。

  劉備則面色肅穆，一言不發。

  「退回去，如何？」黃昂問道。

  張任依舊看著劉備，見他始終不開口，才搖頭嘆道：「退不回去的，也不會退的。」

  「涼州如是，益州亦如是。」

  退回去？

  打到現在，傾注了多少心力，折損了多少人馬？

  就剩下最後一步，說走便走的代價只是前功盡棄，所有人白死嗎？

  不，遠不止於此。

  二劉聯手，從開戰到現在減員六萬多人，結果連個一個漢中都啃不下來。

  那接下來他們如何抵達周野的正面入侵？

  劉備回了涼州，涼州人對他有信心麼？

  漢中的路走不通，那涼州的出路在哪裡？沒有出路！

  劉璋借劉備之勢都奪不回漢中，益州人原本就嚴重不足的安全感，只怕要變成恐慌感。

  而這種恐慌，第一個反噬的就會是劉璋！

  漢中聯軍的機會都抓不住，那劉璋和益州的出路又在哪裡？

  同樣沒有出路！

  退兵，是所有涼州益州的利益維護者都不能接受的答案。

  這仗要麼不開，要麼有所保留，現在已經打到了這種地步，那就必須有個結果。

  打下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在場眾人，有的明白了些許，有的人明白了一半。

  而作為最高決策者之一的劉備，他全部明白了。

  自己很幸運，他的計劃確實成功了：成功的在漢中跟周野開戰，並成功的打出了一些成果。

  但自己又很不幸，不幸的是他的勝利是周野早已預料，甚至說是故意送出的誘餌。

  自己的勝利，附和自己所求，但更附和周野所求：涼州所有機動兵力，全數砸入了漢中！

  到了現在，進退不得。

  而對方如此算計，必有蓄謀之戰。

  這一戰，或許會在益州，畢竟益州已一面開戰，但長江江關依舊有險可守。

  看上去大概率會在涼州，劉備自己都在這，涼州面對進攻，是完全只能防守或者逃竄。

  而選擇權，全在周野手裡。

  換而言之，面對身陷泥濘的劉備和劉璋，他想打哪個打哪個！

  面對有些鬆動的軍心，劉備再次表露了自己的過人一面。

  「周雲天確實算計不凡，趙子龍等將也著實英勇善戰。」

  「但，漢中之勢未頹！」

  「彼輩尚有軍四萬五千餘人，我等尚有軍八萬餘人。」

  「勝負未分，便依舊有望！」

  他看向張任，聲音堅定：「漢中勝負一日不定，孤便一日不退！」

  嚴顏雷銅等益州之將，俱為其振奮。

  有什麼好說的嗎？

  沒什麼好說的。

  人家自己都在這玩命，你能說什麼？

  既然退不了，沒得選擇，我就果斷的死磕到底；沒有更好的路了，我就走這條——這是劉備的態度，也是劉備的堅定。

  劉備可以付出自己的肉體和精神，但不願付出這些的人就得付出錢糧和兵馬。

  誰？

  劉璋。

  漢中說到底，還是替你劉璋打的。

  現在前進之勢不如之前，雙方都沒有退路，劉備以身犯險，你不得掏錢掏糧掏兵再往這砸？

  什麼？！你也想來玩命？

  就算劉璋有這個膽，劉備也不同意。

  無他，有錢的劉璋可以玩錢，他沒錢的劉備只能玩命。

  這是實情，你劉璋賴不掉的。